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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之音#9

消失之音#9

那天晚上,父亲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了。

飘在空中的她正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而霸占着她的身体的于傻猫则趴在放有两菜一汤的桌子上睡得正沉。

“吉吉,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这样会感冒的,快醒醒!”父亲伸手摇着于傻猫的肩膀,将后者从睡梦中摇醒。

于傻猫慢慢地从手臂中抬起头,睡眼朦胧地望向父亲,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爸你回来了啊”,随后还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她用手揉揉眼睛,视野变得清晰之后,下一秒——

“啊——爸!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肿又紫的啊?!”于傻猫发出有些刺耳地尖叫,把空中的她吓了一大跳,她惊得在空中翻转了好几圈之后才停了下来,意识到于傻猫所惊叹的重点后,她朝父亲的脸望了过去,即也惊讶地惊呼了起来。

只因父亲的整个右眼变得又肿又青紫着,眼睑因肿得厉害而无法完全睁开,与左边正常的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伤势不轻。

怎么回事?!

她记得早上父亲还好好的,不过是过了一个白天,他的眼睛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仅是眼睛,父亲的衣服也很脏乱,某些地方还有些破口,他那宽大的手背上也有青紫的地方,整个人显得异常狼狈,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更为关键的是,他眼睛上的伤明显就是人为的……

父亲和谁打了架吗?不,她从未看到这个性格隐忍老实善良的父亲和别人吵过架,那么,父亲肯定是被打的一方,是受害者,可父亲为什么会被别人揍,她不知道。

“这个啊……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现在已经不疼了,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但父亲毫不在意地摆手说着,他望了望桌面上早已凉掉的饭菜,皱了一下眉头说:“吉吉,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摔跤什么的根本就是在说谎!明明是被人打成这样的!

空中的她有些气愤地说到。

“嗯,我想等爸回来一起吃,不过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爸你的眼睛看起来很痛呢,真的不要紧吗?要不我陪你去小诊所消毒上药吧?”于傻猫有些担忧地问道,但父亲坚持说没事,她也就作罢了。

——喂!你这个大傻帽,这肯定是要看医生的,为什么你不硬拽着父亲去诊所?!

虽然她用手指着于傻猫的鼻子大吼着,但后者根本看不见她。

“赶紧吃吧,不早了,下次可别这样了!我回来晚的时候,你自己早点吃然后早些睡觉,第二天还要早起,不然上学就迟到了……”父亲絮叨着,一边麻利地热菜热饭。

于傻猫这时笑嘻嘻地凑到父亲的身侧,撒娇般地说道:“可一个人吃饭很没味道啊,爸你以后早点回来一起吃吧!”

一旁的她做出颤抖的样子,虽然对于自己的身体毫无感觉,但心灵上似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好!不过有时候是由不得我的,到时你一定要先吃饭先睡觉,别再熬夜了,这样对身体也不好。”

“好啦!我知道了!”于傻猫依旧笑嘻嘻地回答道。

这样看着,一旁的她都察觉到于傻猫和父亲之间的氛围是很温馨的,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们,眼前这和谐的一幕感觉似乎很久违,但又似乎在讽刺着此时她的处境。

她几乎回想不起,从什么时候起,她与父亲之间没有正常的说着话了,对于关心着自己的父亲她总是不去正视、冷绷着脸,彼此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只听得到筷子撞击碗沿的声响,偶尔她回应父亲的时候语气也总是冰冷、不耐烦的。

——我不想吃,没胃口。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自己可以做,不需要你来操心。

——你有时真的很烦人!听不见我说的话吗!

……

越是回想,她就越无法抬起头来,内疚之心也越发沉重,前不久的她还是这般用如此恶劣的态度对待自己唯一的亲人,可恶之人,是她。想着,她不禁用手捂住脸,眼泪却没有办法流出来,没办法,她只是一个幽灵,不是人类。

她发现,她好像很久没有对着父亲喊一声“爸”,而是常常以“你”来替代……

呜呜,她能为自己的过错挽回些什么呢?她忽然有这般强烈的期愿。

然而,眼前的这个于傻猫看似傻里傻气,却做着比她更正确的事情,因为这个未知灵魂的存在,她所有的期愿都是泡影。

她只能继续怨恨着于傻猫。

因此,在第二天她跟随着于傻猫来到学校,发现不远处某人朝于傻猫投来的怨恨的视线之时,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报复的愉悦感。

——于傻猫,你要倒霉了,我会亲眼见证的,虽然不是同一种滋味,但都是痛苦的,你就好好地体会那个滋味吧!

半空中,回响着一个只有幽灵的她才能听得见的黑色笑声,而坐在座位上的于傻猫对此似乎无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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