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村树有些浑浑噩噩，他觉得左腿痒痒的，像是有虫子在蠕动、啃咬，很不舒服。
“我是睡着了吗？”
他睁开眼，眼前是被树叶遮挡的蔚蓝的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下，印在他的脸上。他动了动左腿，很正常。
“方才那是梦吗？”
林村树的头像是要炸裂般，之前看见的景象都从脑海中涌动而出。
“我记得，我快死了，为什么？”
味觉在长时间的昏迷后恢复了正常，一股极其血腥的味道彻底侵占了他的味觉。林村树僵硬地抬头。
地狱般的场景……先前不可一世的怪物，如今已经失去将近一半的身子，地面都是它的血液，它不断后退，嘴里发出悲鸣。是什么事物能让轻易屠杀三十多人的怪物发出悲鸣？林村树缓缓瞪大眼睛。
他只看到一名少女。
乌黑的柔顺长发上系着鲜红的丝带，腰间附有红色缎带的黑色连衣裙顺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飞舞。美到不可思议的少女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如同磁铁般吸引周遭的落叶。
随着剑而起舞的叶片点缀在少女周围。黑而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宛如宝石的黑色瞳孔散发着光辉。林村树的视线被牢牢吸住。
少女艺术般的剑术，只有两个字能形容，那就是“剑舞”。
那是能将一只可怕的怪物逼得哀嚎的舞蹈，是和暴力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暴力。
少女右手执剑，锋利的剑芒轻而易举地切碎地面。察觉到场内多了一人，少女冷漠的视线随之移动。
本应该和美丽毫无关联的杀意宣泄而出，林村树顿觉背后发凉。在受伤逃窜的怪物和四肢健全、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林村树之间，毫无理智的少女对着林村树举起了长剑。
“死……”
嘴唇轻启，少女的低吟穿过风声传入林村树的耳内。下一刻，少女执剑的右手挥下，一道眼睛可见的巨大剑芒从长剑中闪耀而出。林村树下意识地往左躲闪，剑芒穿过他身后的大树，继而穿过不远处的摩天轮。
大树和摩天轮被轻易地斩成两半。这是来自强者的恐怖一击！与方才见到的少年不在同一阶层的破坏力，林村树久久不能言语。
确认林村树躺在地上没有动弹，少女将视线重新移动向那怪物。
“这两个到底谁才是怪物。”
装死的林村树不由自主发出了感慨。今天见到的超现实的东西太多了，他的脑袋现在还有些卡机。方才的少年不知去了哪里，也可能是被这少女杀死。
少女冰冷的表情，深深地印在林村树风脑海中。那是同龄人不可能有的、背后深藏泪水的表情。
与少女的本意不同，现在的她极其暴躁，她将那怪物一点一点切开，让它的鲜血铺满草坪，仿佛是陷入了疯狂。任谁都会对这种疯狂的情绪感到恐惧，林村树也不例外，那怪物也不例外。
在将怪物最后一块肉切碎后，少女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谁来……谁来……”
少女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似乎很痛苦，嘴中发出呻吟。她忽然蹲下，双手死死地抓住衣领。
一丝丝黑色雾气从她的身上浮现，林村树不知道那些黑雾是什么，但少女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妙。
她似乎已经从方才那种冷漠的状态中恢复，林村树决定壮起胆子上前看看。但少女接下来的动作毫无疑问表明林村树错了，而且错的一塌糊涂。
少女重新执起长剑。
痛苦的表情瞬间冰冻，化作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糟糕。”
林村树暗道不妙，他转身想跑。
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转身，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从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林村树自然不懂，现在他满脑子想远离这个地方。
少女在他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移动到了林村树背后，林村树转身的动作甚至尚未完成。他看见了少女比之前的少年更恐怖的速度。
然后少女钳住他的左肩。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腹部迅速传达到脑部，林村树不可置信地低头。方才切割怪物的长剑，如今穿透了他的腹部。
少女缓缓地抽出剑。林村树的表情渐渐扭曲。巨量的鲜血随着她的动作喷涌而出，林村树痛苦地半跪地面。
“开什么……玩笑……”
林村树大声叫道，似乎这样能够减轻一些疼痛。
少女走到林村树的面前，抓住他的脖子，仅用单手就将林村树举起。
大概一米六的少女，举起了一米八左右的林村树。这放在平时，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
少女的剑再次穿透林村树。
随着这一剑，少女产生了极大的动摇，冰冷的表情产生了扭曲。如同在找回什么，她的眼泪滑落。
找回人性吗。林村树忽然有了一丝怜悯。
“咳咳，明明被害人是我呢……”
林村树笑了，他艰难地抬手，擦去少女的眼泪。
少女的眼中出现了动摇。
“……咳咳，让女孩……流泪的男孩可……不是好……男孩……”
少女的剑再次抽出。
“女孩家家的……拿什么剑啊……这么危险的东西……”
少女的剑穿透他的身子。
“所以你这样……我很为难……醒醒……”
她的剑开始颤抖，不，颤抖的是她整个人。林村树感觉到了那份痛苦，因为少女的剑还刺在他的身子。
“对不起……”
少女握剑的手松开了。她开始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嘴中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话语，是什么让一个脆弱的少女成为那般疯狂的杀人凶器？林村树的心感到微微痛楚。
“咳咳……”
他跪坐地上。
伤口处似乎又出现了瘙痒，林村树感到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窜，疼痛感也消失了几分。他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前后不过两秒，女孩还蹲着哭泣，安德已经完全没有了痛感。长剑还插在安德的腹部，他犹豫了一下，将长剑抽出。
鲜血随着他的动作向外喷洒，但下一刻，那些喷撒而出的鲜血化为数不清的红色小点，重新填装入安德的身子里。
那是令人震惊的场景。
少女忘记哭泣，愣愣地看着林村树。
从刚苏醒的时候林村树就感觉不对，明明记忆是那么真实，为什么醒来后他一点伤都没有，失去的脚也恢复原状。
如今他有所猜测，令他苏醒的如同虫咬的感觉，那种感觉的源头就是这奇怪现象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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