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大叔，我们真的要和他一起上路吗？”
“是的，小姐。”
“但是他看上去完全不是一个好人，我觉得他身上有一些很邪恶的东西……”
“小姐，我们到这里已经损失了三个人了……光靠我和您的力量是完全没办法到达下一个生存点。”
“我知道……”
特蕾西微微地垂下了头，银色的短发从两边荡了下来，柔顺的发丝划过她柔嫩的脸颊。
接着，汉克转过头去，看见了那个带着兜帽的家伙。他正待在那一匹死掉的马的旁边，似乎是在观察……又或者是试图想做一些什么事情。
他把自己那一只正常的手放在那一只开始腐烂的马的身上，那一只马的半边皮肉由于过大的重量陷入了潮湿而柔软的泥土里面，红色和刚刚变得腐朽的黑色血液顺着那千疮百孔的半边皮毛里面渗透出来，渗入土壤之中……许许多多的贪婪的扭动着的肉虫顺着腐败的肌肉钻了进去，在里面肆意窜动。
“转化。”
摩西喃喃地说道，只见他的带着手套的右手抚摸了一下那匹死去的马的头颅，接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不是魔法……魔法都是禁忌而强大的东西，这个比狂暴的魔法力量诡异的多。
那匹马身上的血肉，就算是没腐坏的那半边，全都开始变得惨白。你能想象吗？就是那种黑色的，粘成一团的黑色的、坏死的肉仿佛被除去颜色一样，开始变得诡异地惨白，连上半边还没有被侵蚀的肉体也褪去原本的鲜红色开始变得白。
就像被一块橡皮擦掉了颜色那样，褪去色彩，变成苍白。
在接下来，马身上惨白的皮肉开始往下掉落，如同石灰从墙壁上面脱落一般，一片一片、一下子一下子的，整一匹马身上的血肉就化为了令人心寒的灰烬……随着如绒毛状的惨白灰烬不断地散落，一副洁白的，完全没有任何腐朽痕迹的骨骼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之中。
几条困惑的肉虫顺着那些血肉变成的灰，狠狠地摔在了垫着白灰的泥土上面。发出了类似鱼被摔在积水的水泥板上那样的声音。
“失败了呢。”
他看着眼前的变成白骨的马匹，摇了摇头，虽然听语气上是有点失落，但是他的嘴角却挂着奇异的微笑，让人感觉他就是一个疯子。
“汉克……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曾经听人讲过，炼金术师的手上会有一个‘烙印’。”
“就像那些法师①一样？”
“是的，小姐。炼金术师的‘烙印’据说是拥有‘转化’的力量。”
“转化？就像那样子？还有他对德尔做的事情那样？”
“恐怕……是的。”
汉克拿起了自己的锤子，然后站到了银发的特雷西旁边。
“我们该出发了，摩西阁下。”
他对那一边的摩西说道。
“好的，出发，对，没错，非常对！我们要出发了。”
摩西点了点头，然后像个疯子一样地大踏步走到了特雷西的身边，他每走一步，自己的靴子都会很重地踏在泥地上面，溅起一些泥点，甚至把一只虫子的大半边身体全部踩成了一滩混合浊黑色泥土的黄色混合物……剩下小半边身体的虫子还在疯狂地扭动着，痛苦地抽动，黄色的液体不停地从断面流溅出来……
汉克在离特蕾西不到两米的范围内，而摩西则非常地靠近特蕾西。这让特蕾西非常地不适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东西……毕竟这个不明不白的人实力似乎非常地强大……
“这位姐姐，你是不是来自伊特尼②？”
摩西低着头，并没有把自己的脸从帽檐下面展露出来。他那动听的嗓音在这片凄凉荒诞的平原里面显得非常的诡异，不知道是不是特蕾西的心理作用。
“不……不是，我来自……”
“我们来自暴风城③。”
汉克在特蕾西回答之前抢先一步回答道，他的脸色在金属的面甲下面无法被窥视，不过平淡的语气中摩西却是听出了一丝慌乱，一丝带着心虚内容的慌乱。
“好的，暴风城，暴风城，对，没错，非常对！暴风城！”
他像个疯子一样重复了几遍“暴风城”，接着他一把把自己的兜帽放了下来，开始深深地稀吸气，这一片荒原上面的空气是非常的污浊的。脚下的土壤里面可能布满了尸体，翻动的白色蠕虫也许会散发出恶心的尸体的臭气……但是，她就是那样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纯黑色、黑得非常浑浊而且邪恶的头发垂了下来，两旁的发尖刚好到达他那精致而苍白的下巴，而且古怪的是，他的头发一点都没有油腻的感觉……在这个荒野里面是没有什么水源的，他的头发就像刚洗过一样的清爽……但是透露着一种浑浊的混乱的感觉。
他的那只恐怖的右眼，那一只被一个钟表强行嵌入的右眼，旁边凸出的、里面的金属结构清晰可见的齿轮、杠杆，全部被旁边的特雷西看的一清二楚。
她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恐惧，这是完全没有来由的，就是一阵让自己浑身的皮肤感觉到痛楚并且很寒冷的恐惧感，仿佛如置身于一片虚空的深海里的那种……压迫和恐惧。
“好的，这位尊贵的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特……特蕾西。”
“好的，特蕾西小姐，不错的名字。”
“谢……谢。”
她挥舞了一下自己的那一只银白色的机械手臂，接着用另一只完好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下面拿出了那只纯黑色的笔和一本暗黄色羊皮封面的小册子，开始在上面涂抹着些什么东西……不是写，是在画。
完全没有章法的乱涂，手腕和手指的动作完全不协调地乱涂，一股诡秘的气氛开始笼罩在摩西的身边。
“这位，散布者朋友④，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没有抬起自己的头，只是带着诡秘的微笑看着手中的册子，然后一只手在那里不停地摆动着。
“是的，我们得出发了。”
面甲下面汉克的声音在盔甲里面传播、回荡，嗡嗡的声音与那微微颤动的盔甲融合在了一起，一些灰屑从盔甲上面被震落，掉落到漆黑而潮湿的泥土地里，归于混沌。
“我们要走整整七天。”
“好的，没问题，没什么问题。你的信物可不是白拿的，而且你的伤也不算什么。”
“是的，阁下，不算什么。”
“我们是铁，我们是火，我们不畏惧伤痛，我们不逃避死亡。”
——《钢铁训诫》第二条
三个人离去的背影，在这一片孤寂而荒芜的平原背景里显得非常的渺小，微小，微不足道。
“沙沙。”
“咔咔。”
这是骨骼摩擦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非常的清晰。
骨头的蹄子踩到地上，巨大的马蹄把一只蠕虫整个踩成了肉酱，黄色的汁液混合着白色的肉块，使得凹陷下去的土壤变成了恶心的黑黄色。
“咔咔……咔……”
白色骨质下颚合上、张开，不规律地发出了骨头撞击和摩擦的声音。
全部都是白骨，缓缓地站了起来，在诡异地移动中，白骨逐渐组合成了一匹马的样子，但是只有骨头，没有肌肉、结缔组织、神经系统等等等等。
“咔咔。”
“咔咔。”
这一匹怪异的骷髅马匹，向着三个人离去方向的左边，缓慢而迟钝地往前行动着，就像一匹将要死去的老马……
————
①法师：这个世界里也有法师，不过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的能力和“烙印”有关吗？
②伊特尼：一个海外小岛，也是海礁堡那边唯一探索到的可以住人的小岛。
③暴风城：大陆中部，据说是最强大的一个生存点，然而在通讯极度困难的这个时代，我们无法确定它有没有被侵蚀……
④散布者：有资格背上信物的人，他们获取了散布秩序的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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