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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噩耗

第九章 噩耗

其实就在利沃夫发动夜袭时,布鲁斯·德·麦斯和一群将领们正在商量进攻计划。

“我们虽然包围了这座城,但是城内仍有守军一万多人,我们只有两万两千人,兵力不足以四面攻城,万一琳达司地区的援军赶到,到时候我们会腹背受敌的。”

“主要是伍德城高墙深沟,不易接近,炮击城墙的效果也不佳,果然是要等后援的十二磅炮来才行吗?”

“我认为不需要发愁,我们人多势众,而且对方因为东面墙被打破,调了不少部队去守缺口,现在正是其他三处防御薄弱的时候。前两天我已经加强了西面和南面的兵力,那里地势较高,城墙难以攀爬,对方的守备也比较薄弱,这几天我已命令部队赶制了许多木板和云梯,我们今晚就攻城,只要登上城墙打开城门,伍德城就唾手可得。”布鲁斯宣布了自己的计划。

“布鲁斯少爷,您有把握吗?毕竟贸然攀登城墙会受到很大损失呀。”

“你这是在怀疑少爷的能力吗?少爷毕竟是皇家军校毕业,军事能力不容小觑。”

布鲁斯·德·麦斯看着这些将领争论,正想找理由说服他们,外面却传来了隆隆炮声,有士兵冲进来报知众人东面的营地里正在交战。听到这里,布鲁斯立刻拍板:“各部队立刻分发攻城器械,敌人现在想打破包围圈,这样他们的守备自然薄弱,不如将计就计直接攻打伍德城,趁对方专注于东边时来个出其不意!”

有几个将领担心道:“那东边的部队怎么办?”“是啊,不能放下不管吧!”

“他们就是替我们争取时间的,能吸引足够多的敌军越长时间越好,现在不能分兵!”

“是!”

布鲁斯下达命令后,自己骑着马到西门外观战。炮兵为了掩护步兵前进,对伍德城发起了猛烈的炮击,大批麦斯军士兵扛着厚木板盖住了壕沟,然后在城墙边架上了云梯。守城士兵冒着炮火向敌人射击,用刺刀驱赶爬上城头的敌人,血腥的肉搏战持续了一个小时,最终西门首先失陷,入城的部队打开了城门,大批麦斯军士兵随后冲进了城内。

利沃夫发现伍德城被攻击后,立即命令部队从东门进入,支援城内。伍德城北西南三面都受到了攻击,斯普里亚的部队被派去支援北门,罗姆尼带人支援南门,他也来不及通知维拉特,只能自己先带人向西门前进。

城内一片混乱,麦斯军进城后就沿大路推进,一路上不断射杀逃散的守军,许多平民也被牵连其中。艾文组织起士兵在市政厅附近建立防线,等待利沃夫的增援,此时伯爵拿着一把剑和手枪站到艾文身旁。

“父亲,很抱歉,我没能守好埃米林,世代相传的庄园也丢掉了。”

“不要过分责怪自己,我也有错,我没有尽到一个好领主的责任,才陷入如此窘境。”

“放心吧,利沃夫就在东门外,看到城内出事,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们只要守住这里,他就一定会来支援的!”

“不,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去联系利沃夫的援军!”

“父亲!您在说什么,我才是指挥官,这里是我的岗位,怎么能让您来代替我呢?”

“别说了,敌人已经攻进城了,伍德城的失陷不过是时间问题,威廉家族相传了五代,不能毁在我手里,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们几个,要保护好少爷的安全!”说罢,伯爵命令身边的卫队将艾文带走。

“父亲!你们放开我!父亲!!!”

西门失陷时,福尔斯正在城内寻找爱丽丝,他没有在利沃夫的新家找到她,不得不在城内到处询问。正在福尔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时,他的背后响起了枪声,几个因恐惧而在路上乱跑的平民应声倒下,福尔斯不敢多停留,只好躲到旁边的一个民居里,房子里只有母子二人,他们躲在客厅的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福尔斯安抚母子,他一边靠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一边从腰间取出防身用的匕首。

伍德城中央的教堂里,爱丽丝正在为利沃夫和艾文等人祈祷。当敌人攻城之时,爱丽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教堂里的孤儿们,她相信利沃夫一定会回来保护她,而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们又由谁来保护呢?她想到了当年的科斯坦爷爷,虽然自己不能救众人于水火之中,但可以用神的祝福安抚他们的心灵,这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于是她无视城内的混乱,前往教堂。

爱丽丝把孩子们安顿在教堂内的阁楼里,自己则跪在主殿里祈祷,外面的枪声和叫喊声让她感到格外害怕,她下意识的去触摸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想起了利沃夫的话“戴着这枚戒就像陪伴在你身边”,于是她坚定了自己的意志,有如此坚实的依靠陪伴自己,那么自己一定也能成为别人的依靠,于是她闭上眼睛跪在神像前开始祈祷。

西门失陷后没多久,南门也跟着失陷。卫兵们带着艾文向东没跑多远就被从南门涌进城的敌人发现。敌人追赶艾文一行,他们只好向北且战且退,结果西边增援过来的敌人从旁边包围了他们,情况危急,卫兵们打算让艾文先跑,由他们留下断后。艾文拒绝了卫兵们的请求,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跑了,于是拔出腰上的配剑,和卫兵们站到一起。

“作为驻军的司令官,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家园,我已经无地自容。现在还要让我丢下你们不管,变成一个光杆司令,就算逃出去又有什么用?就算逃出去我也该无颜面对士卒百姓,所以我不能走。现在我们虽然战败了,但是不惧死亡、不畏强敌的精神会永存下来,作为你们的司令官,我要带着你们,让他们见识一下埃米林军人的勇气!”说罢,艾文便带着卫兵们迎着敌人的刺刀冲过去。

敌人本以为被包围的这几个人已经陷入了绝境,很快就会举枪投降,结果对方却玩命的向他们冲过来,他们一时间竟不知所措。激烈的近身战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当艾文又砍倒两个敌人,再环顾四周,手下的卫兵们已经死伤殆尽,自己的腿和手臂都受了伤,脸和衣服上满是血迹。敌人虽然将他重重包围在十字路口中间,却无一人敢主动上前挑战这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他们只能缓缓的从四面逼近。面对须臾将至的死亡,艾文的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惧,再回想自己度过十余年的短暂生涯,心中又增添了些许遗憾。当艾文定下神再次环顾四周,看到大火在燃烧,士兵在死亡,穷凶极恶的敌人在四处掠夺,往日繁荣的伍德城已变成了人间地狱,他愤怒的冲向面前的敌人,用剑刺进了对方的胸膛。与此同时,几柄刺刀也**了艾文的腹部,他缓缓的倒下,一名敌人士兵走上确认他是否死亡,看到艾文把手伸进衣兜想掏什么东西,又补上一刀,于是艾文便不再动弹了。

利沃夫带着部队穿过大街,在教堂东边的广场上与麦斯军相遇,利沃夫知道街道狭窄不利于正面作战,于是命令部队寻找掩体躲避对方的火力,自己带着一对士兵绕道北边包抄对方。利沃夫的战术很有效,房屋内和障碍物后的国民卫队士兵伤亡不大,而拥挤在街道上的敌人死伤不少,于是对方也开始寻找房屋等地方躲避。

教堂附近的枪声惊动了正在祈祷的爱丽丝,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有一群士兵冲进教堂,他们砸碎了教堂的彩绘玻璃然后向外射击,另有一些士兵向阁楼上冲去,躲在阁楼里的孤儿们被全部驱赶到大厅里。

“这里是神圣的教堂,你们这样做是在亵渎神灵!”爱丽丝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喊到。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爱丽丝只好带着孩子们躲到远离窗口的墙角里。孩子们因为恐惧而号啕大哭,爱丽丝只能一边安抚孩子们,一边在心中祈祷。一些贪婪的士兵在教堂里到处搜刮贵重物品,他们敲掉了神像上的金饰和神器上的珠宝,就连烫金封面的经书也不放过。他们不仅肆意毁坏神圣的教堂,还把目光放到孩子们的身上,爱丽丝挺身护住孩子们,说道:“你们这些人不要为难孩子们,他们是无辜的!”

士兵们看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敢站出来和他们作对,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有人发现了爱丽丝右手上的戒指,便冲过来抓住她的手,想要抢走它。爱丽丝拼死抵抗,好不容易挣脱士兵的手,结果自己也摔倒在地,她害怕的只能用手撑地慢慢后退,那个士兵将她逼到墙角,然后突然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推倒在地,他无视爱丽丝的尖叫和抵抗,伸手去摘爱丽丝手上的戒指。旁边的孩子们都视爱丽丝为母亲一般的存在,看到老师被欺负,纷纷跑上来帮爱丽丝捶打这个士兵。有一个小孩狠狠的咬了一口这个士兵的手,士兵疼的大喊,他甩开这个孩子,端起背在背后的枪用刺刀朝着孩子刺下去。爱丽丝大喊了一句“不要”,随即爬起来冲向士兵,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她把士兵猛的推倒在地,抱着孩子就朝门外跑去。而就在她身后,几个士兵端着枪向她冲来。

正当利沃夫带着士兵们从广场北边包抄,准备从侧面进攻广场上的敌人时,被敌方教堂里的步兵火力压制住了,一时间进退两难。正当利沃夫正在发愁如何突破这里时,维拉特派人联系上了他,原来维拉特见城内遭到攻击,于是立即收拾了炮兵阵地,用仅有的马匹将几门轻型火炮迅速拖到了城里,利沃夫让通信兵带命令给维拉特,令维拉特把火炮拖到广场的东面和北面,近距离用霰弹攻击广场和附近房屋内的敌人。

维拉特照命令将火炮安置在各处,正逢敌军在广场上集结准备发起进攻,火炮的轰鸣和密集的霰弹摧毁了敌人的阵型,士气受到巨大打击的敌人被迫散开后撤。利沃夫见状,立刻带着士兵发起了迅猛的冲锋,趁敌人惊魂未定时将他们一举赶出了广场,分散在房屋里的国民卫队士兵也离开掩体,他们组队扫荡广场附近的房屋,用子弹和刺刀解决负隅顽抗的敌人。

利沃夫带着一队士兵进入教堂消灭敌人,他们推开教堂的门迅速冲入,两个准备抵抗的敌人立刻被打死,剩下的人都举枪投降。利沃夫走进教堂,发现大厅里都是小孩子们的尸体,还有一个穿着白色的长裙的大人抱着一个孩子蜷缩在地上,腹部的衣服被鲜血染红,金色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地。利沃夫心里一紧,他命令士兵们控制住敌军士兵,自己急速走到这个大人面前。当利沃夫将她翻过来看到她的脸时,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他喉咙发烫、呼吸急促,反复的用手撕扯自己的头发,接着他抱起女性的上身,边抚摸她的头发,边带着哭腔朝着她喊:“爱丽丝…爱丽丝是我,是你的利沃夫,我来接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爱丽丝求求你了,醒一醒吧,醒一醒爱丽丝!”

爱丽丝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她奋力的睁开眼睛,拼命摆出一个微笑,断断续续的说道:“利沃夫…太,太好了,我还能见…见你最后…一面,我…我只想…只想说…我爱…爱你,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爱丽丝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利沃夫的脸,但是这个动作耗尽了她的最后一丝生命力。利沃夫抓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泪流满面,他的喉咙如同被异物堵住一般,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刚去世的爱丽丝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一看就觉得她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但是她却面带微笑,表情安详,静静的躺在利沃夫的臂弯里,右手还抱着一个孩子。孩子和爱丽丝一样腹部被刺穿,利沃夫想取下孩子的尸体,却发现爱丽丝的右手如钳子一样牢牢的夹着孩子,任凭他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掰开。利沃夫放弃了这一举动,他看着满地的鲜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灵魂深处的愤怒与悲伤冲破了喉咙,迸发出一声巨吼:“爱丽丝,不!!!!!!!!!!!!!!!”

吼声在教堂里久久回荡,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利沃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站起身,他瞪着眼睛看着教堂内的所有人,眼角几乎快要崩裂,然后他走向最近的俘虏,拔出佩剑一剑刺穿他的胸膛,然后转身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手下的士兵,慢慢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一个不留!”

惨叫声在教堂里回响,利沃夫充耳不闻,他跪在爱丽丝的身边,整理好她的衣服,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士兵们确认无人生还后,便在他身后集合,等待命令,而利沃夫只是呆看着爱丽丝,半晌不发一言。过了一会,教堂的门被人推开,斯普里亚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罗姆尼,他们看到教堂内的景象,不禁失语。

打破沉默的是最后赶来的维拉特,他顾不上去看教堂内的惨状,径直走到利沃夫身边说:“敌人的援军恐怕很快就到,城外也有部队向东门包抄而来,我们已经收拢了散落的部队,马上就要黎明了,白天和对手正面交锋我们没有胜算的,请您快点组织撤退吧!”

利沃夫没有回答,他抱起爱丽丝向外走,众人只觉利沃夫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没有人敢上前,只有浑身是血的福尔斯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过来报告情况。

“城里的守军已经群龙无首了,伯爵和艾文都战死了…”

福尔斯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了利沃夫手里抱着的爱丽丝,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然后对军阶最高的罗姆尼说:“少校,麻烦你先组织部队,城里的守军残部无人指挥,请抓紧和他们联系,大家都向东撤退,一定要抓紧时间,一旦被包围恐怕就全军覆没了!”

罗姆尼对其他军官说:“这样吧,我们暂时合作稳住阵脚,等利沃夫恢复了状态再作打算如何?”

“好的。”“行。”

罗姆尼命令:“全军迅速撤离,马匹牵引火炮先走,步兵殿后,分三路前往东门。”

斯普里亚带着部队殿后,利沃夫被士兵们强行架上一辆运送弹药的马车,爱丽丝也被放在车上,维拉特护送利沃夫和炮队先出发,罗姆尼带着士兵在随后出发。国民卫队在黎明之前陆续到达了汇合地点,黎明过后不久又陆续有几支守军残部到达,众人总算脱离了险境。

罗姆尼清点士兵和装备,城中的守军残部仅剩五千人不到,国民卫队的部队也损失了一千多人,剩下的人总共加起来不到一万人。最大的问题是,现在伍德城失守,伯爵和艾文战死,埃米林失去了它的合法统治者,军队军心不稳、民众也惨遭涂炭,如果不能迅速稳定态势,恐怕连现有的部队都难以维持,更不用说其他的事情。罗姆尼知道敌人要控制整个埃米林,不会放过对他们有威胁的任何事物,所以迟早会来消灭他们,现在正值士气低落之时,他们必须避开敌军的锋芒,于是他决定将所有部队暂时撤退到伊欧薇雅,那里是利沃夫原先驻军的地方,附近的居民也比较支持他,是一个比较理想的休整地。

从伍德城撤离之后,利沃夫就没有说过话,军官们把爱丽丝葬在了伍德城外的一个山坡上,那里环境优美,墓地附近还开满了白百合。下葬之时,利沃夫一直跪在墓穴旁边,他一直在流泪,却没有发出一点哭声。从那以后他也不肯吃饭,每天只喝一点水,部队才撤到伊欧薇雅没几天,他原本饱满的脸颊已经开始向内凹陷,整个人也瘦了一圈,认识他的士兵们看到指挥官变成这副德行,都大吃一惊,整个军营里议论纷纷。

将领是士兵的主心骨,一旦将领陷入低谷,士气必然低迷,现在整个军队都靠罗姆尼、斯普里亚和维拉特支撑着,而新近和他们会和的原埃米林驻军几乎士气全失,每天都有逃兵现象,罗姆尼只有用国民卫队把驻军围在中间,以此缓解逃兵问题。但是当务之急是要唤醒利沃夫的意志,毕竟部队是他带出来的,没有他在,剩下的人很难控制住军队。福尔斯实在看不下去,他决定去请一个人和自己一起去试着劝利沃夫振作起来。

利沃夫每天都会坐在营外的一个木桩上,向着西边远眺。这天,当他依惯例坐在树桩上时,身后有人遮住了他的眼睛,利沃夫用手去抓,他感觉到了一双细腻光滑的手,他连忙问:“爱丽丝,是你吗爱丽丝?”

回答他的是沉默,利沃夫转身一看,是一位拥有粉色头发的漂亮女子,她穿着紫色长裙,披着同样颜色的披肩,亲切的看着他,利沃夫这才反应过来,她是露米娅。

露米娅看利沃夫不说话,于是自己先开了口:“自琳达司一别,已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时间虽然不长,但物是人非,真令人痛心啊。但是您这样真的好吗,爱丽丝小姐不会希望您变成这副模样。”

利沃夫依旧不发一言,露米娅接着说:“我听说了爱丽丝小姐的遭遇,她为保护孩子而死,是一个伟大的女性,我很佩服她,对她的早逝深表惋惜。但是您想过没有,她一位弱女子尚且愿为救一个孩子而牺牲,你难道不愿意为了支持你、跟随你的人们而振作吗?!”

“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空话!爱丽丝她死了!她永远的离开我了!”

“是的,她死了,但是你也要跟着去死吗?你觉得你杀了那几个俘虏就是为她报仇了吗?你为什么不想想她因何而死?她难道就希望你就这样消沉下去然后慢慢死掉吗?”

利沃夫想起了爱丽丝的遗言,他哽咽了。他很清楚,以爱丽丝的纯洁和善良,她不会要自己为她报仇,她真正希望的只是自己能够平安。

看到利沃夫又一次沉默下来,露米娅说:“爱丽丝小姐的勇气远超出我们,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看起来对自己无宜的事情,但是她做到了,只是这个世界太无情,它不愿意给善良勇敢的人们一个公平正义的回报,反而带走了他们的生命。爱丽丝小姐是、伯爵和艾文少爷也是,为埃米林带来幸福、安定的人都走了,现在我们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你了。”

“依靠我?爱丽丝她就是信任我、依靠我,相信我保护她的承诺,所以才死的!我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好,何况天下苍生?”

“你食言一次,难道就失去了再次承诺的勇气了吗?你对手下这么多士兵也做了承诺,如今你也要食言抛弃他们?你只为爱丽丝小姐的死惋惜,可是其他人的死活你就不放在眼里吗?”

“爱丽丝是特别的!没有人能够替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无论谁都好,我不想管!”

露米娅听到利沃夫的心里话,既感到欣慰,又感到难过。她欣慰的是利沃夫的确是个有情有义、值得托付的男人,难过的是爱丽丝在他心里占据了太大的地方,以至于其他人根本没有立锥之地。想到这里,露米娅感到很伤心,她哭了。

“爱丽丝小姐是幸福的,你愿意为她承诺、为她神伤、为她付出一切,你心里永远都会有她,这就足够了。”

“你凭什么说她是幸福的?她都已经走了!”

“因为我知道,真心的喜欢一个人,只要他心里一直有自己,这就足够了!”

“什…”

“我很清楚,死去的人是不可替代的。我也是个女人,女人的心思我清楚,我也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哪怕一个小小的承诺,无所谓你是否做到,只要你愿意承诺就行!我不再会你为我付出多少,只要你有这样的意愿我也会心花怒放!不管你有多么困难,我都会付出一切帮你度过难关!这就是我的心情,爱丽丝小姐如果真心爱你,那么她的心情就和我是一样的!”

露米娅发自内心的话语,让利沃夫恍然大悟,他回想起爱丽丝的音容笑貌和过去的种种,这才发现自己以前是多么愚蠢。爱丽丝从没要求过什么事物,哪怕是简单的口头承诺她也一直坚信不移,更从不怀疑他的感情,这才是真正无私的爱。反而是自己,不理解她的苦心,到最后也没有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如今还如此的颓废,恐怕只会让她伤心、失望。想到这里,利沃夫不禁潸然泪下,露米娅将他揽入怀中,对他说道:“我知道,爱丽丝小姐走了,你的家也毁了,这是人生最大的痛,我不指望能够给你足够的慰藉,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避风港。”

利沃夫没有回答,露米娅的突然表白让他无所适从,他不敢再奢望别人为他无私的付出,更不想仅仅为了寻找慰藉而回应她的感情,况且现在的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利沃夫的悲痛暂时被露米娅的温柔所化解,他站起身,向露米娅鞠躬以示谢意,然后转向福尔斯:“告诉我艾文和伯爵的情况吧。”

“伯爵一直死守市政厅,不愿撤退。他的手下试图劝过他,让他暂时放弃伍德城以保存实力,他没有同意,最后战死在那里,艾文则是在街上奋力血战而亡。”

“说具体一些吧,我没能完成救援任务,只想知道他们的遗愿,我也好帮他们实现愿望,也算是我的赔罪吧。”

福尔斯当时躲在民居里,趁敌人士兵通过时才悄悄溜出民居,返回市政厅告知情况,此时市政厅附近已经布置了防线。福尔斯找到伯爵,他正站在办公室的阳台上向远处观望,福尔斯劝道:“现在西门失守,敌人主力已经进城,以您手下的几百号人根本挡不住敌人,不如先放弃这里,等到撤到安全地带或者与利沃夫会和之后再做打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不行,我不能离开”伯爵说:“保护这座城镇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不能离开,况且这栋楼是威廉家世代工作的地方,祖先们的灵魂都在这里看着我,我不能也不会退缩!一百年来我们家族从未让敌人踏入过这里半步,他们想要进入这里,除非我死掉,福尔斯先生,你快去通知利沃夫,我在这里等着他来!”

“可是对方是成千上万啊,你们又怎么能撑到那个时候呢?”

“不要说了!北门和南门的士兵都还在浴血奋战,身为行政长官,怎能抛弃士兵和百姓逃跑?威廉家族为这座城、这个省付出无数心血,如今要我们抛弃荣誉和传承,放弃自己发下的誓言,非贵族所为也!”伯爵坚定的看着福尔斯,福尔斯四下观望,伯爵的卫队面对已经蜂拥而来的敌人,并无一人有退缩之意,他们一直在坚守岗位拼命抵抗。

“哎!”福尔斯无奈的叹息,虽然他与伯爵见面不多,但是能如此勇敢面对死亡、忠于遵守诺言的人已不多见,他打心眼里为他惋惜,正当他转身要走之时,伯爵喊住他,交待他一件事:“我让卫兵带着艾文向东门去了,你帮我找到他并带他去见利沃夫,请你务必保证艾文的安全,威廉家族以后就要看他的了。”

福尔斯点点头,转身冲下楼,跑出市政厅没多久,身后的建筑物就被大量敌人包围了。他尽量的躲开在城内杀戮和掠夺的敌军,直到在城北边的小巷里遇到了一个正在对女性施暴的士兵,他看四下无人,便悄悄走过去,捂住士兵的嘴,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喉咙,他把士兵的尸体推到一旁,扶起衣衫不整的女子,让她躲好。之后福尔斯继续往南跑,发现前面路口处躺着许多军人的尸体,其中有一个人穿着皇国军的将军制服,他赶紧跑过去,结果发现是艾文倒在那里。艾文双目圆睁,腹部有多处致命伤,死的时候手还放在衣服兜里,像是要拿什么东西,于是他就翻开艾文的衣兜并找到了一封信。最终福尔斯跑到广场上与大部队会和,之后就看到了教堂里的那一幕。

利沃夫听完,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向福尔斯讨要那封信,信里写着:

利沃夫:

我很遗憾,没有机会找你当面诉说,埃米林的担子很重,我一直希望你能够帮我分担,可惜父亲对你似乎抱有偏见,他不希望你和我一起管理驻军,而只打算派你到偏远地区替他维持治安,后来看你扩军迅速,还设法限制你的发展,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必须代父亲向你道歉,也请你不要责怪他,他是一个视家族地位如生命一般的人,他看到了你非凡的军事才能,同样也产生了嫉妒,因为他的儿子和他自己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贵族的局限性吧,贵族们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平民,就连我也是一样的,所以不但我没有阻止父亲的决定,还想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结果现在惨遭失败,不得不困守伍德城。

父亲和我都后悔当初的做法,我诚心的希望你能够为埃米林、为国家发挥自己的才能。等到再次相见时,我一定会当面向你道歉,并诚恳的请你帮助我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希望你能够尽弃前嫌,和我一起实现心中的理想。

你最好的朋友 艾文·德·威廉

利沃夫看完艾文的信,只觉心中五味杂陈。伯爵和艾文在他最无助时收留他们,还教他许多平时学不到的知识,庄园里的几年生活是他继逃出维达后最快乐的日子,利沃夫对他们从不敢有丝毫的埋怨,他只是觉得异常悲痛。所有善良的、正直的、勇敢的人一夜之间都死去了,他的第二个家毁了、相交多年的朋友死不瞑目、挚爱也撒手人寰,只剩下还在苟延残喘的自己。

“命运为何如此不公?神明所谓的保佑又在何处?这个世界的是非因果全部颠倒了吗?”利沃夫对天长啸,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挥砍着木桩,直到精疲力尽。

“我们没有错,神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时代、是这个国家的制度和维护这个制度的既得利益者!”福尔斯对着疯狂发泄的利沃夫说。

“你说什么?”

“我打算在作战结束之后就告诉你的,只是你根本无心工作,不知道现在告诉你有没有用。”

“说吧,我洗耳恭听。”

“前段时间我在格兰纳瑞调查信件的事情,虽然没有收信人的线索,但是我了解到了一些其他事情。”

时间要追溯到福尔斯离开埃米林时,他先利沃夫一步到达琳达司。福尔斯在埃雷恩城内逗留了几天,寻找有价值的线索。在城镇里,酒馆、餐厅和旅店是人流量最大、最为混乱的地方,同样也是最容易探听小道消息、吹牛皮和散播谣言的地方。由于人们聊天时所包含的信息量巨大,别有用心的人可以从别人不经意间说出的话中了解他们想知道的消息,福尔斯就是其中之一。一天,当他像往常一样点了一杯啤酒在酒馆的角落坐下时,旁边的两个旅者说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斯托克斯的牧羊犬餐厅最近来了个很厉害的点心师,做出来的点心只有麦斯公爵家的厨师才能比得上。”

“真的假的?麦斯公爵家的厨师可是圣皇从御厨中挑选出来赐给他的,一个普通餐厅的厨师怎么可能比得上。”

“我还真不是吹牛,这个厨师每天做的点心限量供应、先到先得,达官显贵都不一定吃得上,我的老板为了吃这个厨师做的点心,专门准备了一套上好的厨具,还特意买通了侍应给厨师送去,最后这个厨师才答应给他做一个水果派和一个慕斯蛋糕。”

“慕斯蛋糕?那是什么?”

“我也没见过,据说是先代圣皇的御厨发明的,听说还要冷冻后才好吃,我们老板吃过后就到处炫耀,说这个蛋糕入口即化、香甜可口。”

“听起来很不错呀,不过这种美食估计这辈子我们都吃不上哦。”

“就是,不说了,来,喝酒。”

听到这里,福尔斯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看,很少有皇宫内侍或者厨师会流落民间,一般离开皇宫的御厨都会下放到各皇亲或大贵族家里。如果他们说的这个人真是御厨,那自己还可以打听一些威森海姆的情况。于是福尔斯当天就搭乘一辆公共马车前往格兰纳瑞省的斯托克斯。

牧羊犬餐厅很好找,因为这里的下午茶时间一定是人满为患,城里的居民们几乎都知道这里有个很厉害的点心师。福尔斯在店外打量了一番,这个餐厅装潢一般,但是还算整洁,粗糙的墙面保留着原有的砖红色,窗户上的玻璃擦得很干净,店门外上的正中央挂着牧羊犬餐厅的牌子,店外排着长队。福尔斯估计自己作为食客进这间餐厅是不太可能了,于是他向排队的人打听:“您好,我是从琳达司慕名而来的食客,不知道这家餐厅营业到什么时候?我今天还能不能品尝到美食呢?”

“你来的不是时候啊,今天点心好像已经卖完了,下午六点点心师就会下班回家,不过晚餐的烤羊排和奶油浓汤很不错,你也可以来尝尝。”

“谢谢,不过我还是钟情于点心,告辞了。”

福尔斯绕着餐厅转了一圈,发现餐厅旁边的小巷子里有专用的员工通道,他摸了一下腰间的匕首,在附近找了个角落埋伏起来。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后门打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福尔斯闻到他身上的奶油和香料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于是悄悄尾随着年轻人,等年轻人走到家门口用钥匙准备开门时,他冲过去用匕首抵住年轻人的喉咙,命令他不许出声,然后让年轻人带着自己一起走进室内。

“不要伤害我的徒弟,你应该是来找我的吧。”福尔斯刚走进室内,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性,他的一条腿断掉了,只能靠拄拐勉强站起来,他对着年轻人说:“贝尔夫,你到房间里去,这不关你的事,我和这个不速之客谈谈。”

“可是师父…”

“别说了,进去!”看着贝尔夫默默走进卧室后,长者对福尔斯说道:“你是沃尔普公爵还是麦斯公爵派来的?”

“你觉得我是来取你性命的吗?”

“能让我永远闭嘴的方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很可惜,我无意取你性命,我只是对你的反应感兴趣。”

“你不杀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原来是御厨吧,教了一个不错的徒弟呀,你徒弟的名气已经传到附近几个省了,想要隐藏秘密就不应该如此招摇。”

“我已经告诫过他了,但是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想着靠手艺赚钱出名。”

“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把秘密说出来,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还会帮你安排一个安全的去处。”

“你想知道什么?我只是个残疾人,什么也不清楚。”

“一般的御厨退休后都会被派往权贵家继续做事,不会流落民间,毕竟权力中心的事情不能随意外泄。如今你流落在外,还变成这幅样子,说明你并不是正常的退休,而是遭遇了一些不寻常的变故。”

“你很清楚嘛,我的确曾是御厨,毕竟我徒弟的手艺已经暴露了一切。但是我不明白你说的变故是什么。”

“利奥波德四世的死。”

“!”长者明显的动摇了,福尔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悲伤和恐惧。

“我的怀疑果然是对的,因为皇宫里只有这件事导致许多宫廷内侍和厨师失踪或死亡,而且你说了沃尔普公爵和麦斯公爵,他们做了什么?”

“你知道这个秘密又什么用?谁能够对抗这两大贵族?现在这个国家就控制在几个大贵族手上,谁敢站出来反抗?”

“你错了,琳达司的起义就是一次反抗,他们的倒行逆施早已引起民众不满。况且你现在不说这个秘密,死后就只能带进坟墓,那么谁还能了解真相,正义又如何伸张?”、

长者与福尔斯四目相对,他看到面前的年轻人眼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寂寞与悲伤,仿佛他也曾遭遇大难。他并不是不想有人替自己所遭遇的不公伸张正义,只是苦于没有可靠的人托付,看到福尔斯坚定的眼神后,他觉得这个人应该能够帮助自己,于是便不再坚持。

“罢了,你说的对,死去的圣皇是个优秀的君主,需要有人为他主持公道。虽然我本人并不在乎生死,但是你要答应我,知道这个秘密以后一定要替我照看好这个徒弟,这几年他就像我儿子一样,我舍不得他。况且我一辈子的技艺都交给他了,我不希望自己后继无人。”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放心,这是我刻骨铭心的亲身经历,一般人怎么能编的出来。那是大约十年前,我那时才四十五岁,是皇城里的厨师长,那时只有我继承了原来的老点心师的技术,利奥波德四世因此很佩服我的手艺,经常让我为他做下午茶的点心。他去世当天的那个下午,我准备好了红茶和点心,由内侍检验无毒后才送入圣皇居住的宫殿,结果晚饭前就传来圣皇驾崩的消息。我和几个厨师怕自己做的食物出了问题,就悄悄地找御医打听,他告诉我们圣皇当时的身体健康,死因是中毒,但是后来对外宣布的却是因过度劳累而暴毙,有人隐瞒了事实,圣皇他是被人害死的!”长者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接着说:“后面遇到的事才是问题的关键,当天沃尔普公爵和麦斯公爵带着近卫军搜查皇宫,抓走了曾出现在圣皇房间里的所有内侍,医生和我们几个厨师也被带走问话。第二天,城里的侍从、士兵和厨师都被替换了,宫廷总管说我们被解雇了,然后差人驾马车送我们走。马车开出城之后就朝着南面一直行驶,过了很久才停下来,我下车向外看去,发现附近没有人烟,不远处的地上挖了不少坑,有许多士兵在附近站岗,还有一些士兵在用铁锹填坑。我们旁边的一辆马车里的人被士兵用刺刀赶下车,士兵们将他们赶到坑前开枪射杀,还用刺刀再捅一遍,然后丢进坑里。我们意识到,他们想杀我们灭口,当士兵们准备赶我们下车时,我和另外的几个人奋力撞开士兵,也不管后面的射来的子弹,不顾一切的向前跑。我一直到跑到了一个悬崖边,回头发现身后的同伴们早已不知所踪,不远处有几名士兵在追赶,我顾不得那么许多,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所幸的是悬崖不是很高,而且壁上有树枝,我被树枝挂住,然而树枝没有支持多久就断了,随后我掉在了一片树林里,我很幸运,除了摔断了一条腿以外,身上只有些轻伤。之后我被当地猎人救起,他似乎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没有怀疑我,伤好之后我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给了猎人,自己隐姓埋名四处游荡,收这个徒弟就是因为年纪大了,需要找个人照顾自己,顺便让他继承我的手艺。”

“幸好我来的及时,否则你这个徒弟很快就会引来两个公爵派来的杀手,现在你们和我走,我带你们离开。”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埃米林省的一个小镇,你的徒弟一样可以挣钱养你,我需要你好好活着,你的家人是否还健在?”

“他们在我老家瑞文斯顿,我不想牵连他们,所以一直没有和他们联系。”

“等安全了之后,我们再去看望他们,现在你和你徒弟收拾一下,我去准备马车,之后立刻出发。”

听完福尔斯的诉说,利沃夫陷入了沉思。很明显,大贵族们不愿意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所以把企图限制他们特权的利奥波德四世谋杀了,而且为了保密,不惜杀掉了许多无辜的人。他清楚这些大贵族利欲熏心、横征暴敛不顾民众死活,却万万没想到他们能做出谋杀圣皇这样犯上作乱的事情。在他看来,圣皇给予他们土地和权力,是给他们创造优渥生活的父亲;而民众们辛勤劳作缴纳税收,是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母亲;他们连父亲都能谋杀、母亲都能虐待,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再回想起刚刚发生的惨剧,利沃夫得出了答案,之所以会发生这样黑白颠倒的事情,是因为这个国家已经从根本上腐烂了,它所依赖的贵族分封制度需要统治阶级主体能够具有自律、忠诚、勇敢、正直的高尚品格,但是当统治阶级面对金钱和权力的强大腐蚀力时,所谓的高尚品格就成了一句空话,能保持这个品格人寥寥无几。他本来认为艾文就是具有此品格的人,但他已经死在了在这场战争中,想要惨剧不再发生,不是忠于和扶持衰微的皇室可以做到的,这个国家需要更深层的变革。

“露米娅,你现在怎么打算?”

“我父亲在开战前卖掉了伍德城的产业,商会现在的临时总部设在伊欧薇雅,因为威廉伯爵被定为叛贼,所以父亲曾打算变卖埃米林的所有资产。现在我已经说服他暂时观望,我自己有一些私房钱,你可以拿去充作军饷,我只希望你能夺回埃米林的控制权,不要让我和父亲失去家园。”

“露米娅,你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但是你的钱我不能要,这样会把你拖下水的,在情势不明朗的现在,你和你父亲最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利沃夫的话语很坚定,而且也充分的为露米娅一家考虑了,让她没有理由坚持。露米娅的好意被拒绝,她心中不悦,转身说要去附近散步,虽然她没有将心情表露在脸上,但是利沃夫还是观察到了她眼角的泪花。露米娅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反而让自己内心纠结,心乱如麻的利沃夫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暂时不去管露米娅。

利沃夫问福尔斯琳达司的状况,福尔斯回答:“从琳达司撤出以后,特福侯爵派兵占领了那里,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们现在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看来只有一战了,我们需要先了解对手的情况,我现在倒是觉得琳达司的丢失不是什么坏事,如果麦斯公爵将注意力转到那里,我们就有喘息之机。”

“这个回去再讨论吧,我可不懂这些,你的军官们还在等你开会呢。”

“回去吧,我也饿坏了。”利沃夫拍拍福尔斯的肩膀,然后把已经被他砍得已经卷刃的剑收回剑鞘。两人找回露米娅,结伴回到军营。

利沃夫回到军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数日里水米未进使他饥饿难耐,他吃掉了三人份的面包和土豆汤,又吃了一块羊排,结果导致消化不良,随军医师检查了他的身体,告诫他不要再暴饮暴食,结果胃胀难忍的利沃夫只有将会议推迟到晚上。

晚上利沃夫等军官们用完餐,在军营里的办公室召开会议,他说先向大家道歉:“这段日子我辜负了大家的信赖,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求大家原谅,只希望大家在这危急关头,为了埃米林和我们这支军队的安危,和我一起并肩作战。”

斯普里亚表示理解:“你的心情我懂,毕竟我也是有家室的人,如果让我也遇到这种事,那一定是生不如死,只要你振作起来就好。”

“是呀,我们国民卫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没有你不行啊。”维拉特和几个跟随利沃夫很久的军官附和道。

“我总算是可以卸下重担了,我得好好休息休息,别忘了给我加薪哦,我可是干了超过我职责的工作。”罗姆尼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利沃夫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他马上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向大家鞠躬:“感谢大家的信赖,我将会尽我所能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利沃夫又转向原属艾文手下的驻军军官们,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他们是不是利沃夫带出来的将领,但他们也都了解国民卫队的功绩,所以没有什么人当面质疑利沃夫的能力。

利沃夫先让侦察兵报告了敌人的情况,他们了解到:麦斯军占领了伍德城以后,本来打算继续向东追击他们。但是,由于麦斯军士兵在伍德城内的暴行,埃米林境内民众都非常憎恨他们,许多村镇的行政官员主动组织民众向远方逃难,并且带走了所有的物资。麦斯军无法在当地筹集补给,不得不暂缓进军等待后方运来粮食和弹药,直到昨天才重新获得补给,现在已经开始向伊欧薇雅进军了,按照他们的进军速度,估计两天后就能到达伊欧薇雅。

“我们的时间不多,现在部队的士气低落、军心动摇,不能再这样继续撤退下去了,我们需要一场胜利。”

罗姆尼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是对手的实力强于我们,想要胜利并不容易,尤其是他们拥有大量炮兵还有一批骑兵,部队的火力和机动性都强于我们。”

“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武器装备大部分丢弃在伍德城里了,这仗该怎么打?”

利沃夫并不理会军官们的质疑:“既然敌人的部队带着重武器和骑兵,他们就一定得走大路前进,通往伊欧薇雅的大路就只有一条,所以战场地形可以由我们来选。对方优于我们的主要是人数和装备,所以我们就要利用地形让他们的优势不复存在。”利沃夫指着铺在桌上的地图说:“我认为战场应该选在缇斯博镇,那里距伊欧薇雅只有半天路程,小镇西南就是大路,大路北边不远处有一个缓坡,南面是河流,整个地形并不适合大部队行动。”

斯普里亚略有所思的问利沃夫:“所以我们可以利用地形限制他们的机动性和火力优势是吗?”

“没错,而且可以确保对手无法发挥骑兵的机动性和炮兵火力优势。”利沃夫问维拉特:“我们有多少火炮?”

“小口径炮十二门,缴获的标准火炮十二门,只是都没有足够的弹药。”

“足够了,你把炮兵阵地设在缓坡上,只要敌人向正面发起进攻,你就狠狠的轰他们,炮弹打光也没事。我调四个团在缓坡后埋伏,让部队做好防御骑兵攻击的准备,剩下的部队在正面吸引敌人的注意。”

“把近六千人调去埋伏?如果正面被突破怎么办?”

罗姆尼站出来说道:“不会有人对早有准备的阵地发起正面进攻的,而且我会亲自在正面指挥,哪怕拼上性命也会守住正面,诸君尽管放心。”

利沃夫走到罗姆尼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谢谢你罗姆尼先生,我也会和你一起并肩战斗,正面虽然只是个幌子,但它也是这场战役胜利的关键,我打算把两个团布置在正面,尽量拉宽以保证火力的密度,让他们觉得我的主力在正面,斯普里亚负责指挥缓坡上的伏兵,你只需要摆出一个团吸引敌人进攻,剩下的埋伏起来,记得要留一个团在缓坡下面作预备队。”

“是!”

利沃夫下达命令:“我们明天黎明出发,先去战场布置阵地,各部要严守秘密,军官在作战之前不允许透露作战计划。另外要密切关注敌人动向,确保部队间信息通畅。”

“了解!”“是!”军官们接到命令后纷纷下去准备。

会议结束后,利沃夫站在地图前继续仔细的反复推敲作战计划,连露米娅走进帐篷也没有发现。露米娅阻止了士兵通报利沃夫,她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利沃夫的背影发呆。

利沃夫站在地图前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儿,转身对守门士兵说:“把福尔斯先生找来。”回头时才发现露米娅正坐在一旁看着他,赶紧先向她道歉:“露米娅小姐,很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的到来。”

“没关系,不过事到如今,你还是叫我露米娅小姐吗?”

“好吧,露米娅,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不能来看望我心仪的男性吗?”

“这…”利沃夫显得手足无措,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露米娅。

“开玩笑的,我只是替父亲来打探情况。”

“梅菲斯特会长在考虑退路了吗?”

“没错,毕竟他要对商会的股东负责,虽然父亲很愿意支持你,但现在埃米林的情况不明朗,大部分股东都在考虑是不是要离开这里另起炉灶。”

“答案大概明后天你就知道了,在这之前希望你和你父亲尽快离开,敌人正在向这里前进。”

“你有把握吗?”

“有没有把握都要一战,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请你千万要保重。”利沃夫转身继续看地图。

露米娅走向利沃夫,她抱住利沃夫的后背,说:“抱歉,我知道你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我会在这里为你祈祷,愿你平安。”

听到这温暖人心的话语,利沃夫猛然回头,用力的抱住了露米娅,这时福尔斯刚好从门口进来。看到福尔斯,利沃夫顿时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差一点把露米娅当成了爱丽丝,于是赶紧放开露米娅,朝福尔斯走过去,露米娅则是满脸羞涩,她向福尔斯点头致意,然后匆匆跑出帐篷。福尔斯假装没在意刚才的一幕,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他先问利沃夫:“找我有什么事?”

“啊,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需要了解敌人补给线的状况,希望你能探查一下。”

“这个好办,给我些经费和一匹快马,过几天再给你消息。”

“好的,我现在让士兵带你去领东西,休息一下,明天你再出发吧。”利沃夫招呼士兵带福尔斯去找军需官。

“不必,现在刚好,黑夜才是我的伙伴,它会掩护我的行动。”说完福尔斯就和士兵一起离开。

第二天一早,部队悄悄的开拔。利沃夫特意留下一些部队维持日常的巡逻和训练以掩人耳目,一路上他还命令部队分散前进并绕开沿途的村庄,大部队经过半天的行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士兵们在大路正面构建工事,利沃夫也参与建造了沙袋掩体和木制拒马,缓坡上埋伏的部队没有构筑太明显的防御设施,他们把削尖的木桩斜插在土里,还准备许多火药桶。当天晚上,精疲力尽的士兵和军官们全都和衣睡在阵地上。第二天早晨,派出去侦查的士兵报告,敌人已到达距离阵地五公里的地方,利沃夫随即召集全军将士,他向着众人大声宣告:“士兵们、军官们,你们大多是来自埃米林的子弟对不对?”

有不少士兵回答:“是的!”

“我相信你们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入侵者的暴行,他们劫掠财务、**妇女,完全不把我们当作一个国家的同胞,他们把我们赶出家园、蹂躏我们的土地、烧毁我们的房屋,现在又要来对我们赶尽杀绝!你们愿意就这样任人宰割吗?愿意眼睁睁看着亲朋死于非命吗?”

士兵们都是从伍德城的地狱里逃出来的,亲眼见到敌人烧杀抢掠后的惨状。作为本地人,他们非常痛恨侵略者的行为,一想到自己家人会遭此大难,怒火便涌上心头。利沃夫的话令士兵们群情激愤,纷纷要求将侵略者赶出埃米林。

“现在,敌人就在我们面前不远的地方!如果不能打败他们,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与其被侵略者们践踏致死,成为被亲人、朋友们所唾弃的懦夫,不如勇敢的抗击敌人,光荣的战死在沙场之上!勇士们,让我们为家园而战!”

“为家园而战!”士兵们举起武器,齐声呐喊。

经过这番动员,部队的士气有了很大提升,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准备给敌人迎头痛击。

布鲁斯·德·麦斯骑在马上,欣赏着埃米林的秀丽风景,他一点也不担心对手发起反击,毕竟几天前的围城战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虽然自己的部队也伤亡不少,但是除却伤者外他仍有一万六千多士兵,加上刚打了胜仗、士兵们劫掠了不少财物,部队士气高涨,在获得了来自后方的补给后,他打算乘胜追击,彻底解决埃米林的抵抗力量。只要控制了埃米林,琳达司就处于格兰纳瑞和埃米林的麦斯军两面夹击之下,特福侯爵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布鲁斯真正担心的是他从威廉家庄园搜刮的金钱和艺术品是否已经成功运回格兰纳瑞,毕竟因为劫掠而造成的恶劣影响使他不得不留下三千多人的部队维持治安,又另外派出一个团的部队到北方保护补给线,防止后院起火。

当麦斯军的士兵远远的看到大路上设置的路障时,布鲁斯才将心思重新放回战斗之上。根据士兵的报告,有数千人在大路及其两侧严阵以待,布鲁斯立即命令部队由纵队向两翼展开,准备进攻。

有军官劝说布鲁斯:“现在对方有备而来,而且我们并未对附近做详细的侦查,不可以盲目进攻。”

“我军士气正旺,无缘无故的退却只会打击士气,况且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消灭他们,既然他们送上门来,那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万一他们逃走之后像起义军那样和我们打游击战,我们又如何控制这个省?”

军官们知道劝不住布鲁斯,只好向他建议:“我们不如先全力拿下北侧的缓坡,从那里可以威胁敌人的侧翼,然后包抄他们比较稳妥。”

“嗯,可以。我刚才用望远镜观察过,以对方的队列密度看,应该有五千人以上,缓坡上只有一个炮兵阵地和一批士兵防御。对方把主力放在正面严阵以待,我们肯定不能强攻,先从他们的侧翼入手,那里的部队看起来很薄弱,我在这里带一个旅配合后面的炮兵拖住他们的主力,你带一个步兵旅迅速拿下缓坡,然后再从侧面包抄他们,必要时可以动用骑兵部队。”

“是。”

缓坡上的维拉特用望远镜观察到了敌军纵队的左翼和后卫朝着缓坡展开,炮兵向着大路上的阵地正面展开,于是他命令炮兵装填弹药,并立即派人向坡下的斯普里亚报告状况。

斯普里亚随后亲自登上坡顶,他观察了对手的动向,发现对方有一半的部队在朝着缓坡进攻,他们以营为单位结成阵列,于是他让埋伏的步兵在坡后的反斜面上蹲伏,并把准备好的炸药桶分配下去。

布鲁斯让他的炮兵朝着阵地开火,新运来的大口径加农炮威力巨大,在大约一千米以外射来的炮弹命中了利沃夫旁边的一列士兵,整列士兵都被击飞,一半的士兵直接阵亡,其他被震飞的人过了很长时间才爬起来,他心里不禁赞叹起米塔尔火炮的威力。为了避免伤亡,利沃夫命令士兵拉开前后距离,蹲在沙袋墙后避免炮火直击,然而沙袋墙在受到几次炮弹直击后也开始陆续垮塌,情况岌岌可危。

就在正面阵地遭受猛烈的火力打击时,敌人包抄侧翼的部队已经接近了缓坡,维拉特让炮兵集中火力朝敌人横队中央射击。对方中央的一个阵列在密集火力下迅速崩溃,敌军指挥官立即命令部队快速前进,以免遭受过多的炮火打击,还调来一个团的骑兵从缓坡一侧包抄炮兵阵地。维拉特见状立即让炮兵迅速改装霰弹,斯普里亚也命令埋伏的步兵准备反击,当敌人好不容易前进到缓坡附近时,埋伏好的士兵将点着引信的火药桶从坡上滚下,敌军士兵眼看危险降临,前排的士兵不顾军官的命令拼命后撤,结果后排的人不清楚前面情况仍在前进,整个阵型迅速陷入了混乱。坡上滚下的火药桶在敌群爆炸,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并摧毁了敌人的首波进攻。敌军指挥官命令重整阵型,并调来后备的部队发动第二次进攻,伏兵等敌人爬坡到一半时突然从坡顶冒出来向敌人射击,进攻的敌军猝不及防,一时间伤亡惨重。从缓坡另一侧包抄的骑兵眼看就要冲上坡顶,结果在坡上撞到早已埋下的木桩,顿时人仰马翻。斯普里亚看敌人的部队阵型溃散,立刻命令三个团的部队冲下山坡追击,然后把预备的一个团调来解决冲上来的骑兵,维拉特则继续炮击撤退的敌人。

就在两军在缓坡上交战时,布鲁斯正带部队进攻利沃夫的阵地,敌人的大口径炮早已将利沃夫的沙袋墙轰的七零八落,利沃夫不得不重新组织部队列阵,他听到了缓坡方向火药桶爆炸和火炮轰鸣的声音,知道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自己必须拖住敌人。为了鼓舞士气,他亲自站到第一排,拔剑指向面前的敌人,大声喊到:“战士们!为了家园,我们进攻!”随后带着士兵跨过已被炮火摧毁的工事前进。

布鲁斯看到正面的敌人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立刻命令部队迎上去,两军交战正酣,突然有通信兵报告,进攻缓坡的部队失利,需要支援。布鲁斯意识到大事不妙,因为自己的南侧是河流,一旦缓坡上的敌人从北侧进攻自己,那就万事休矣。他立即对通信兵说:“调骑兵去援救。”

“骑兵已经对缓坡发动了进攻,现在正在坡上战斗!”

“命令炮兵支援,让指挥官重整阵型,绝不能让对手威胁我们的侧翼!”

“是!”

布鲁斯心里咒骂着进攻缓坡的指挥官,他的失利导致整个战场形势急转直下,他不再指望这个指挥官能抵挡住对手的反击,他只有先打垮面前的敌人才能腾出手来拯救溃逃的部队。利沃夫和布鲁斯不同,他并不指望能击溃当面的对手,只希望自己的部队能够坚持住,他命令士兵继续前进,不顾对方的射击,他身边的士兵不断倒下,但是利沃夫并没有停下,后面的士兵迅速补上了他左右的空隙,他们直到距离敌人只有五十米的位置才停下,利沃夫命令:“第一排射击!”一次齐射就让敌人损失惨重,然后他让第一排后退,第二排上前又一次齐射,两轮射击就让敌人前两排几乎全部倒下,他刚想换上第三排时,敌人已经向他们发起了冲锋,他举剑剑对战士们大喊:“进攻,为了我们的家园!胜利就在前方!”然后带领部队冲锋。由于双方的正面宽度差不多,射击时的火力密度不逊于对手,而且利沃夫依靠距离近的优势还大量杀伤了敌人,但是进入肉搏后,麦斯军的人数优势开始显现出来,甚至有将利沃夫的部队包围的趋势。

此时的斯普里亚带着预备队消灭了敌人的骑兵,他迅速带队支援正在追击的部队,维拉特把所有的远程实心炮弹都打光了,于是他让炮兵部队转移阵地,把火炮移到近程霰弹可以射击的地方,只留下一些步兵守着缓坡。当维拉特的炮兵赶着马车跟上斯普里亚的部队时,刚好遇到敌人的一支骑兵从后面准备包抄斯普里亚,他当即命令炮兵卸下火炮迅速装填,朝着敌人背后开火。斯普里亚发现来袭的敌军骑兵后立刻命令部队结成大方阵,步兵们围成正方形,内外分两层,刺刀朝外,然而事出仓促,还是有一角没来得及布置好阵型,敌人的骑兵冲散了方阵,士兵们阵脚大乱。斯普里亚无计可施,一个团的部队行将崩溃的危急关头,不远处隆隆的炮声响起,敌人的骑兵应声倒下,斯普里亚才得以重整方阵消灭敌方骑兵。此时,最前面追击的三个步兵团前进到离利沃夫部队不远的地方,他们被敌人的炮兵火力阻拦住,伤亡巨大,不得不暂时后退。

斯普里亚是第一次指挥超过五千人的部队,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前方部队进攻失利,他除了维持阵型以外,根本无法抽时间解决敌人的炮兵。维拉特久经沙场,他知道不解决炮兵就无法获胜,于是他放弃了没有弹药的火炮,让手下的两营炮兵手持护身用的配剑,骑着拉炮用的马匹充当骑兵,绕道侧面向敌人的炮兵发起冲锋。维拉特临时组织的蹩脚骑兵虽然无法消灭对手,但还是成功的打断了敌人炮兵射击,斯普里亚立刻组织被火力压制的部队迅速进攻,他亲手训练的散兵部队发挥了巨大作用,这些散兵射击精度很高,他们从远处动摇了敌人临时组织的防御,剩下的部队用迅猛的冲锋摧垮了敌人的抵抗。进攻缓坡的麦斯军不仅伤亡巨大,还因为不断的撤退和肉搏而精疲力竭,相反,同样追击了很久的国民卫队和埃米林驻军却依然士气高昂。结果麦斯军包抄不成,自己的左翼反而就这样被打垮了。

布鲁斯在正面的进攻比较顺利,眼看就要包围利沃夫的部队时,背后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最左面的一个团的士兵已经受到了来自北面的夹击。这时若再不撤退,恐怕没等他消灭面前的敌人,自己就反被包了饺子,于是他被迫下令撤退。而利沃夫则带部队继续追击,斯普里亚带领的部队也向敌人包抄过来,战斗从早上十点一直进行到下午四点,撤退过程中又有许多麦斯军士兵被打死,还有些想逃到河对岸的士兵淹死在河里。布鲁斯为他的轻敌付出了巨大代价,他损失了一千多骑兵和三千多步兵,丢弃了所有的火炮,另有两千士兵四散奔逃或被俘,等回到伍德城时,自己手上只剩下五千不到的残兵败将。

利沃夫在正面作战的部队死伤近一千人,缓坡上的部队伤亡两千,大部分是在追击中战死,利沃夫以一比二的交换比获得了一场大胜,这场战役使他在这个乱世中真正开始崭露头脚,各大报纸将这场发生在大陆历四百二十年五月十三日的战役命名为缇斯博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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