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冥夜”代表世界,那我就是世界中的一颗启明星。
如同水能覆舟,亦能载舟。我的作用不一定是用来装填这大海一般汹涌的魔力。而是和它交流,并接受它的存在。
在这汹涌的浊流中,我大口喘着粗气,并稳住自己的气息,借由自身的精神力来引导魔力的走向,让它们进入新的秩序。
但这力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太多。即使竭尽全力,冗杂成一团的魔力流咆哮着,嘶喊着,仿佛要吞没我的思考。
“为什么要唤醒我们!千百年来,我们饱尝的辛酸你能明白吗?!”
“背弃者的子嗣!你有何颜面出现我们的面前!快给我消失!”
“我们只想安静得长眠...”
“愿望的尽头只有破灭!力量的继承者你还在犹豫什么!快接纳我,我会将复仇的借给你!让我们为你母亲报仇!去消灭那可恨的魔神!”
...
攒动的魔力现出了真身。拥有意志的无数鬼魅人形,悄悄缠上了我的身体,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无法睁开双眼..他们在我的耳边肆意喧哗,主张着自己的绝对性。但我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内心,不让他们有丝毫机会进入我的身体。
“我希望和你们交谈!我知道自己很弱小,所以我想得到你们的帮助!我一定会成为好主人的!请你们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在心中作出了呐喊,我相信他们能听见。
“交谈?帮助?明明想利用我们而已!该死的背弃者子嗣!就让你感受一下我们当初的绝望!”鬼魅的人形宣言了。
他们汇聚到一起,一张讪笑的血色大脸出现了。由漆黑雾气般的魔力组成的大手,狠狠捏向我的五脏六腑。
“额..啊啊....”痛苦,万蚁噬身的痛苦,身体被掏空的痛苦,浸溺在深海中无法呼吸的痛苦...名为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的身体痉挛着,无法自制,眼神已经玩坏般变为暗蓝色的空洞。本该只是被模拟出来的全身的腺状体,如同被现实规则束缚的囚者获得了解放,挥洒着名为液体的自由---不断流出的泪水,黏着的两行清涕,嘴角流淌下的白色胃液,额头密布如云的汗珠,以及湿湿的感觉。
除了虚拟肉体的痛苦和涣散的绝望感,我,已经没办法继续思考了。就这样消失于黑暗中,或许本该是我的宿命吧。因为,作为男性时的我,“易欣”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我不过是多余的存在,就算消失,也不过将一切回到原点而已---眼皮好重,就让我安静得睡会儿吧...
“小鬼,别给老娘在这里嗝屁了!你丫的还想让我给你擦屁股,替你收拾烂摊子?!”
突然,黑暗中一只有力的小手伸了出来,紧紧得抓住我滚圆的小屁股,肆无忌弹的揉了起来,“咕嘿嘿,这手感真不错,看了那么多本子,果然还是小萝莉最美味。”
“....?”发生了什么?为啥我会被性骚扰?恍惚中我的脸开始发烫,但我还没想清楚,另一只带有褶皱的夜空黑宽袖下的纤细小手,毫无阻碍得抓住了我的毫无起伏的胸部,并轻车熟路地**了起来,这老司机的等级得有多高啊!传说中的未见其人,先被其上的神功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唔..嗯嗯!”被这么弄下去,我还不先升天?!我赶忙扭动着身子,妄图阻止这暴行。
“哟!小鬼,你终于醒来啊,那就先给老娘我从里面出来!被自己的魔力吃干抹净什么的,太不像话了吧!”
说完,那双手很自然得滑到了我的背后和腿腋间,“嘿咻”一声便将我从黑雾中剥离开来,一言不发直接上天。
这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差点把我吃掉的家伙们的原型。把我羞耻得抱在怀里的果然是嬉皮笑脸的冥夜。
“没想到小鬼你真行啊,居然给老娘我搞出这么大动静,这次你还欠我一条小命,回头你要给我补偿!”
“我叫洢织萝莉,不是小鬼!明明刚才你都那样玩弄我了,还不够吗?”
我娇嗔得白了一眼冥夜,原本身为男同胞的我居然被女生吃豆腐了,心里其实挺高兴的,不过想到自己长枪不再东山...嘛,伤心事就不提了,人活着就要往前看!
“当然不够,谁叫你穿着这么性感的黑色吊带袜,而且胸部还有点发育了,你不是**裸得诱惑老娘吗?”冥夜不怀好意得舔了舔舌头,吓得我脸一阵青一阵红。
“你个姬佬、萝莉控!真是够了!才不是我自愿的,只是伊瑟拉姐姐说实在没有别的才..”
我心虚得转过头去,不敢直说这可怕的家伙,说不定她不来救我反而更好?我摇摇头,瞬间甩去这可怕的想法。
“吼吼,看来那蠢龍很懂嘛..不过居然比老娘先一步把萝莉你吃了,看来下次不让她跪在床上向老娘求饶不行啊..呵呵呵...”
冥夜黑色的瞳孔散发出黑色的光芒,嘴角勾勒出邪恶的上吊弧度,呜...好可怕。妈妈我想回家,冥夜这家伙果然才是最终Boss吧..
眼下黑色的魔力混合着炼狱的气息再次凝聚,成型了。
我曾经站立的地方,原本漆黑的球体已经化为了盛开成七叶的黑暗百合,只有中间一处,晦暗闪烁的银白色光柱清晰可见。光柱的前面,巨大的黑色魔神伫立着,血色的大眼中充满了恨意。
“冥夜!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明明你应该是最明白我们的!”如同无数男女交织的杂糅的声音,震动着我的鼓膜。原来刚才我被这么可怕的东西抓住了啊。
“愚蠢的东西!难道活的时间久了,连自己原来是什么都忘记了吗?!”冥夜如同永夜的女王,一改戏谑的态度,严肃的神情中,混杂着怒气的杀意扩散了开来。
“...”被怒吼的黑影一下子蜷起了身体,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变得畏畏缩缩。
“诶?他们原来不是魔力吗?”这下我倒是被震惊到了。咕噜噜的大眼不断在黑影和冥夜来回看着。
“不全是,准确来说,他们既是魔力,也曾经是我们的族人。”冥夜轻声回答着我的问题,“在十歌神域中,位于底层的我们所在的世界‘冥府之沼’,是没能在上层世界‘轮回之海’获得新生机会的罪大恶极之徒或是鬼魅冤魂被流放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原生的一支,我们一族是引导他们改过自新,重新获得回到轮回的引路人‘冥夜的魔女’。”
说到这儿,冥夜伸直左手,转而用左臂抱着我,左手中出现了如同古铜灯芯上的明暗火焰。它兀自跳动着,仿佛引导死者的黄泉灯,在无尽的黑夜中孤独摇曳。
“而他们就是归顺于我族的族人。作为引导他们洗清罪恶的代价,他们必须以灵魂状态融入我的魔力之中,付出等值于他们罪恶的时间来进行忏悔。每次你启用这份魔力的时候,他们的罪恶便能减轻一分。但你也要明白,你的这份力量代表着他们生命的重量,他们有可能在洗清罪恶之前,就会因为灵魂魔力枯竭而死。所以,你有承担别人生命的觉悟吗?”
“...”冥夜的一席话让我陷入了沉默。原来这是个这么了不起的东西吗?生命的重量,说实在,这对我来说过于沉重,即便是罪不可赦的恶灵,也是有爱有恨的存在。天上人间,能随意处置他人生命的存在,就算是神-----或许也不可以。
“萝莉,你果然还是太善良了,你还是放弃吧。回到你的日常,平淡的度过一生,和我们一族再无瓜葛...”
冥夜并没有嘲笑我的懦弱,她脸带温柔,轻轻抚慰着我的心灵。这样真的就好了吗?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去想。
再无瓜葛..这句话在我脑中不断回荡。
喋喋不休却很热心肠的GM看板娘莉丝娜姐姐,偶尔会犯傻但一直对我很好的狄安娜姐姐,刚刚诞生小巧可爱的我的女儿伊吹,幽默风趣、卖弄**的村长大人,毛绒顺手的坐骑小咪,以及在我精神海深处的那个人-----她仿佛现在也在小舟的那头,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从她的嘴型里,我仿佛能听见她低声呢喃的一句话:“别让我失望...”。
现在的我不能退却,即使这里是游戏,对我来说也是另一个现实。我的失败就是我人生的失败,以及对他们的抛弃----眼前的黑色巨人,他的眼中映照着什么,我必须要清楚。
“等等,冥夜姐姐,我想向他们问最后一个问题,行吗?”我眼中凝聚着光芒。
“当然,我的主人。”冥夜不再微笑,她悄悄换上了恭敬的薄纱。
为了展示威严,我稍微调整了下姿势,端正得横坐在冥夜的右手之上,双手搭在身前,以最平淡的口吻,向着黑色的巨人问道:
“你们有自己的生命和愿望,而我也有自己的生命和目的。我不会用主人的口吻对待你们,我没有那个实力,所以这是一场的公平的谈判。如果你们愿意把力量借给我,那我也愿意将自己一半的时间、身体甚至灵魂和你们作为抵押的筹码。如果你们觉得我背叛的话,你们大可以把我吞噬,即使最后两败俱伤,我也绝不反悔,怎么样?你们也有承担我生命重量的觉悟吗?”
“主人,你真的要...”冥夜刚刚想说什么,我立刻把中指抵在她的嘴唇上,我现在只想听到他们的回答。
“...”黑色巨人没有回答,这是它在冥夜的威胁之外首次的沉默,它在理性思考,对我来说,这是值得庆幸的事。
魔力流转,巨人逐渐缩小,变成了我的样子,但身上仍是泛着晦暗的光泽。她缓缓飞到了我的身边,向我伸出了手,深邃的眼眸,那是名为觉悟的光辉。
“我们已经统一为绝对的唯一意志,我们的愿望只有一个,出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所以我们答应你的条件,我们的生命交给你,而你生命的一半就放心得交给我们,只要我们获得满足,自然会回到我们的轮回之中,将你的生命的一半归还。”
我伸出手,回握住她,冰凉无骨的感觉传来了沉甸甸的分量。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快要消失。但在她消失的前一刻,她的眼中透露出让我难以忘记的深沉之黑,如同地狱的泥沼,无法挣脱。
“引路人,千万别忘记你做出的承诺。如有违背,即使我们自己永世不得超生,我们会将你的存在夺去。因此,尽情得使用我们的力量,直到我们灵魂之火为你所用的最后一刻。”
我会记住的,你们和我的生命的意义。
“是时候去圣地了,快点醒来吧,主人。我期待我们真正的相见。”冥夜轻轻放开了我的手,逆重力化为了托衬我的浮力,我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正在离开这个世界。
“等着我,冥夜!我一定会来见你!”
冥夜微笑着,没有继续说话。渐行渐远,除了那一抹擎天的银色光柱,冥夜的身影已经无处可见。
....
我睁开了双眼,反胃的感觉已经消失。嘈杂的人声让我大脑有些胀痛。
“咪啪啪唔啪!..”
“噫噫,小姑凉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死老鬼,别说些不吉利的话,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你懂个哈么?!”
“喂喂!你们好烦啊,这样我怎么调整‘龍胆’水晶,姑姑你也说他们两句啊。”
小咪怎么这么嗨,伊吹你什么时候认狄安娜姐姐作姑姑了?真是吵闹的一群人呢。呵呵..
“狄安娜?”喉咙有些干涩,但我觉得自己仿若新生。
“给我安静!吾主,你没事吧!刚才几分钟你都没有回应,妾身都快急死了,呜呜。”
“让你担心了,不过我没事,我马上要去圣地,你来帮助我吧,冥夜那家伙还在等着呢。”敲了敲手腕上的镯子,清脆的回音很动听。
“你果然见到她了吗?她还好吗?”狄安娜姐姐的声音有些落寞。
“当然不好,我现在就要把她揪出来,做了这么久宅女,连自己的义务都忘记了,这怎么行呢。”在狄安娜的惊讶声中,我噼啪的捏了捏小粉拳,有些愤慨的回答道。
天亦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感情你还能躲一辈子吗?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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