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似乎是坑道尽头的土块倒下了。
“沃坦、沃坦,快来看!”少女连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赶紧冲了上去,却看到一名少年抢在我之前跑到了少女身边。我怏怏地跟在少年和少女身后,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望向前方,是一面坍塌的墙壁,从墙壁对面的空间里溢出了淡淡的红光。终于抵达了坑道的尽头?我内心赶到了一阵期待和兴奋,少年和少女看上去也非常激动,他们相视一笑,从墙壁的断口处进入到了里面。
我跟随着他们走了进去,刚踏进墙壁的内部,一股空气的浑浊感就呛到了我。大概是因为这些浅红色的光吧,我伸出手去触摸着漫布在空气中的红色光点,用手指捏了捏,果然有着和普通尘埃类似的粗糙感。
前方是一条短暂的过道,我一边行走着,一边观察着两侧墙壁上光怪陆离的壁画,这些壁画似乎是在描绘着招致黄昏时代覆灭的战争——“诸神的黄昏”。我还记得历史书上对诸神黄昏的记载,和这些壁画所表现的内容几乎相同。
在一百多年前的黄昏时代末期,无数的恶魔从地下世界涌现,他们对地上的人类发起了波及全世界的袭击和侵略,为了抵御恶魔肆虐的暴行,过去如同一盘散沙的各个地域、部族的人类全都联合了起来,以人类的智慧制造了威力巨大的武器,凭借着团结的力量击退了一部分恶魔,但恶魔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他们和脆弱的人类不同,他们有着强健的肉体,顽强的生命力,还拥有着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超自然神力。在漫长的斗争过程中,人类终于无法抵御住恶魔的猛攻,就在大部分人类陷入绝望的时候,天界众神终于介入到了这场空前绝后的战争之中,战争从人魔大战上升到神魔大战,拥有神力的双方进行的战斗,不仅对彼此势力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库洛斯坦德大地也变得千疮百孔。在那之后,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战争悄然迎来了终结,名为“黄昏时代”的历史结束了,天神和恶魔也一同消失在了历史之中,百废待兴的世界迎来了新的时代——黎明时代,也就是我所生活的现在。
我走到了过道的底端,壁画在神魔大战最高潮的部分结束了,看来这是黄昏时代终结前的遗迹。战争是如何结束的,为什么神和恶魔一同消失了,这在历史书上没有任何记录,在壁画上也找不到答案。有人猜测所有的天神和恶魔都同归于尽了;也有人猜测天神战胜恶魔后,损伤惨重进入到了沉睡之中;也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探险家认为存在着比天神和恶魔更加强大的巨龙终结了战争……猜想有很多,但都没有根据。探险家们虽然努力地探索着各种遗迹,但能使用的工具有限,能探索的地方也有限,百年来的努力仅仅是杯水车薪而已。
终于走出了走廊,我抬起头正视着前方,在我眼前的是一片广大的向下凹陷的开阔空间,空气中的红色光点变得更加显眼。我向下望去,正中央一块巨大的发出红色光芒的水晶映入眼帘,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立刻踩着往下的阶梯,大步流星冲了下去。
转眼我就来到了底下仿佛是祭坛的地方。红色水晶周围立着四根精雕细琢的低矮的柱子,上面刻画着一些匪夷所思的符号,既不是黄昏文字,也不是黎明文字,形容不出什么形状,但一直盯着看会让人产生一种阴森的印象。我转过头,把视线对向中间的红色水晶,这块巨大的红色水晶发出不可思议的深红色的光芒。红光仿佛存在着质量,挤压着我的身体,并进入到我的体内。我靠近了红色水晶仔细观察着,棱角分明,表面非常光洁。我试着用手去触摸了一下,有着冰块般凉凉的触感,但表面却没有任何水滴,真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古文书中所记载的“魔灵石”吗?大自然的造物真是不可思议。我放下背包,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和小锤子,思忖着敲一片水晶下来带回去研究。
“沃坦,这是——”少女又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望去,声音是从红色水晶的背面传来的。“黄昏时代的古文书!”少女激动地叫了起来。在听到声音之后,那名少年的身影从我眼前掠过,快速地奔向少女身边。我的心也被少女的话语牵动着,立刻将手中的工具放回背包跑了上去。
红色水晶的背面有一个台座,上面放置了一本青色的书,封面上缠绕着我所不了解的植物藤曼,这个世界上的造物真是丰富,我不禁在心中感叹着。回过神来,我望向古文书的封面,上面是用黄昏文字书写的标题《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终焉》,多么不祥的书名啊,过去已经终结了,而现在与未来的终焉是什么意思呢?
少女和少年互相望了望,少年对着少女点了点头,用右手拨开了藤曼,和她一起往下翻阅着书本,扉页是空白的,第二页依然是空白……空白,空白,空白,少年不断地翻动着空白的书。我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内心开始焦虑起来,渐渐的,这种焦虑变成了恼火,我历尽千辛万苦到达这里,发现了一本不祥的古文书,居然还是空白的?我真想上去抢过书本自己翻起来。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少年的翻书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甚至捧起书本,“哗啦哗啦”以极快的速度浏览着。也许他的心情和我一样吧,焦虑,心急,不满。终于,少年将整本书都快速过了一遍,然而一无所获,全部都是空白,少年放弃了,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书本合拢放到了台座上……
然而少女并没有放弃,她低下头,重新翻动着书本。她认真地盯着书上的空白,一页一页耐心地翻阅着,每翻一页都会停留几秒,仔细地看一遍,似乎能从空白的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看着少女的纤纤玉手,看着少女披散在肩上的金色秀发,看着少女秀色可餐的粉嫩的脸庞——我想更清楚地看清少女的面貌,凑上前去,却突然感到一阵恍惚,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黑暗袭来,似乎又置身于漆黑的坑道中。我毫不迟疑地睁开了眼睛,极力地摆脱着黑暗的印象,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提了提神。我回想起了自己的目的,目光从少女身上挪开,转过身去面对着红色水晶,一边向前迈出步伐,一边取出了我的小锤子。
少年早已经靠近了红色水晶的表面,他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他一手抓住水晶的一块棱角,另一只手熟练地敲击着根部,砰咚砰咚几下,不一会儿,一小片红色水晶就脱落了,他利索地将其塞到小袋子中,打了个结,系到了腰上。手法真是娴熟啊,我也不能干看着。然而正当我靠近红色水晶的时候,背后射来一束强烈的白光,我警觉地转过头去——少女身上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光从少女的脚下升起,将少女的身体包围起来,起初是白色透明的光,透过光亮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少女慌乱的动作,但没过数秒,白光就变成了白色的屏障彻底遮挡住了我的视线。不知怎的,我突然转过头望向少年,可能是我在期待着少年会做出什么行为,也可能是我想起了什么吧,内心深处的潜意识让我选择了回过头去。
察觉到异常的少年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手中的锤子,不假思索地冲回到台座边。他试图将手伸向白光中,但白色的屏障阻挡着他。他眉头紧锁,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用力打上前去,但毫无作用,白光甚至产生了一种排斥力将他的拳头弹了出来。他主动向后退了两步,长呼一口气,双手靠在胸前,肩膀对着白色的屏障,用尽全身力气撞了上去,然而依然毫无作用,甚至用力过猛的他反而被弹了出来摔倒在地上。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举动。
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那名少女遇到了困难了啊!我在心中斥责着自己,我走到白色的屏障边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触着白光的屏障,令我意外的是,白光并没有将我挡在外面,难道说我是被选中的人吗?在我小时候听到的英雄故事里经常出现这样的情节,主人公被卷入到了灵异事件中,他凭借着自己独有的能力解决了危机,最终拯救了世界还抱得美人归。
我摇了摇头,杜绝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绝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妄想而碰触了这不祥的白光,仅仅是因为我的正义感抵达了正确的位置,尽管它迟到了几十秒。我向前跨出一步,顺势探出头,穿过白光,看到了正中央的少女。少女居然漂浮在空中,她的双手似乎被看不见的线吊了起来,她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她用异常庄严而平静的口吻诉说着:“人类毁灭了‘现在’,漆黑之王和纯白之王为‘未来’带来了终焉。”突然一道紫色的光从少女的眼中发出,她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身体慢慢地落回到地上,白光也渐渐散去。
人类毁灭了现在是什么意思?漆黑之王和纯白之王又是指什么,是指人类会分成两个阵营并引发一场大战吗?还是说根本与人类无关,黑王与白王是象征着恶魔与天神的势力?
在这两句话之前,少女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因为我的迟疑没能听到完整的部分。
现在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吗?!我望向眼前的少女,她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但看上去非常难受的样子。她弯着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她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似乎轻微的抖动就会将她碰倒。正义感驱使着我上前搀扶住她,然而当我碰触到她的身体的时候,我却惊奇地发现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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