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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一触即发

第四十章 一触即发

营帐外,寒风凛冽,道路上已经堆满了白雪。

赵云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因为温度的原因,此时他的脸被风雪冻得有些通红,但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自己的理想真的与这个时代相悖吗…

“如果星辰和田豫还在自己身边的话,或许能给自己一点建议吧。”

赵云望着天空,想着。

此时,给刘备传达命令的郭嘉已经回到了曹操的营帐之中,走了进来。

“奉孝吗?辛苦你了,虽然知道你身体有恙,但是这个命令真的是很重要,也只有你能够准确地传达。”意识到郭嘉走了进来,曹操转过身来,说道。

“主公不必多礼,这是人臣理应恪守的本分,这计划本就是臣提出来的,所以前去传达也是理所应当。”郭嘉说道。

“我有奉孝相助,实乃万幸。”曹操笑了笑,说道。

“禀主公,臣还发现了一件事。”郭嘉道。

“何事能引起奉孝的注意?”曹操也是有些兴趣,问道。

“之前在徐州见到的赵云已经投奔了刘备。”郭嘉说道。

“哦?那个还不太成熟的年轻人吗?没想到他投奔了刘备。”听到郭嘉的话后,曹操不禁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徐州城外呵斥赵云的场景。

那个年轻人终究还是没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只能算是个初生牛犊,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的幻想,而这份幻想造就了他那看似荒谬不堪的理想。

正是那份理想的幼稚,让曹操忍不住当面训斥,但也正是因为那份理想的珍贵,让曹操没有格杀赵云,而是选择放走了他。

“根据手下的情报,前一阵子公孙瓒落败,那赵云应该是从袁绍手中逃出来的,而当初袁绍与公孙瓒对敌的时候,赵云则是最大的阻力,主公与袁绍为幼时玩伴,现又是同盟的关系,何不将赵云捉拿献与袁绍?”郭嘉说道。

刘备眼下虽然是依附于曹操的存在,但究其原因,不过是战略目标的一致,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吕布。

如果打败了吕布,这份依附的关系恐怕就会变得脆弱无比,郭嘉不是平凡之人,相反,作为曹操手下最为信赖的谋士,他的战略眼光要比常人高远得多的多,看人也是十分准确。刘备经过十多年的摸爬滚打,依附过许多人,虽然至今仍然一事无成,但却从来没有放弃,必定是心怀执念,不肯久居人下之人。

若将赵云捉拿献与袁绍,一来可以巩固与袁绍的同盟,方便自己在中原方面扩大领地,二来也可以削弱刘备的力量,可谓是一举两得。

“奉孝言下之意,我已知晓,而这一步也不失为是一个妙招,不过对我而言,赵云这个人本身有着更高的价值啊……”曹操说道。

“哦?更高的价值?”听到曹操的话,郭嘉脸上露出了疑惑,很明显,他对曹操口中所说的更高的价值表示不解。

经过刚才一路的思考,将赵云交给袁绍是郭嘉心里所想出来的自认为对付赵云的最好方法,所以对曹操口中的更高的价值,郭嘉非常疑惑。

“奉孝,我想走的道路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曹操问道。

“自然,以战止战,通过大规模的战争,以最快的速度来结束这场乱世,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会为您效力。”郭嘉回答道。

“正是,但是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想法,有人对我的想法能够理解,所以才会投奔我,比如你。不过也有人不理解我的想法,所以才会与我为敌,比如赵云。”

“有时我在想,倘若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并且我也贯彻这条道路到了最后,成功地结束了乱世。但是,那些不同意我的想法的人还是会存在,因为力量的差距,他们不敢明面出来反抗,可我曹操的后人也不会全是贤明之人,他们的臣下也不会全是忠心耿耿之人,一旦出了什么差错,这世间又会再度陷入乱世之中,那么我的努力又有何意义?”

“这……臣也无法回答主公的问题……”郭嘉低着头,拱手说道。

相比于自己,主公的想法要更加长远啊……

“世人都觉得我曹孟德是为恶之人,其实我渴望乱世早日结束的心不比任何一个所谓的正人君子强烈,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做事才会雷厉风行,发动战争也不会丝毫犹豫。但是为了减少我预想中的现象发生的可能,我必须要试着理解赵云这种人的想法,这也就是我所说的,赵云能够给我带来的更大的价值。”

“我希望了解不同的人的想法,并在这基础之上让自己的想法变得更加具有包容性,被更多的人所接受。那样的话,对我心悦诚服的人也会越来越多,那么太平之世就会持续得更久一些吧……”

曹操说完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之后,笑了笑,让郭嘉的内心不禁为之一颤。

乱世之中,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战,却极少顾及他人的想法。

而自己的主公,曹操曹孟德。

为了早日结束乱世为了让太平之世更加长久,为了天下人,而愿意改变自己,这是何等伟大的理想。

此时郭嘉心中只剩下对主公的赞叹之情,他已经认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值得他用生命来效忠的人。

“主公所言极是……但是,倘若让袁绍知道了赵云在我们这里,我们却又不将赵云交给他,因此而怪罪下来,该怎么办?”郭嘉问道。

“奉孝宽心,本初刚刚统一河北,首要目标自然是巩固新占领的地区,根本无暇顾及我这边,所以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我们主要的目标还是要攻下下邳,捉拿吕布。”曹操说道。

“是,臣知道了,那么臣先行告退,若有要事商量的话尽情派人吩咐。”郭嘉拱手说道。

“下去吧,天气寒冷,休息之时要多加些被褥,奉孝定要保重身体啊。”曹操说道。

“臣知道了。”郭嘉说完之后,便离开了营帐。

“吕布啊……真是让人头疼的一个人啊,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碰到这样的对手……”见郭嘉已经离开,曹操再度转过身去,思考着事情。

与此同时,被曹操军围住的下邳城内也在议论着战事。

下邳城中的议事厅,两侧分别站着整装待发的将士,而两侧之间站着一个男子,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英雄气概,身着金黄色的铠甲,此人正是曹操的劲敌——吕布吕奉先。

多次卖主求荣,多次见利忘义,被称之为反复无常的小人。

不过从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来看,他并没有被这些诋毁束缚住。

“主公,曹军已经围城,我等应该如何是好?”

吕布一旁的男子拱手询问道,此时身着亮银色的铠甲,手持一把长柄大刀,年纪不到三十,英武非常,此人正是吕布手下的将领张辽张文远。

“文瑾,当下可用的兵力还有多少。”吕布向另一旁的男子问道。

“不足八千,若是强行从城内征兵的话,在保证不影响整体战斗素质的情况下,勉强能够凑出一万的队伍。”

被询问的男子说道,此人身着漆黑的铠甲,手持一杆通体银白色的长枪,一看便知长枪绝非凡物。

细看此人,头盔严严实实地护住了自己的头颅,只露出一双眼睛,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十分淡然,显得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因为曹操围城这个事情而感到惊慌失措。此人便是吕布手下的将领高顺高文瑾。(注:根据已有的资料,历史上的高顺并没有留下来准确的表字,文瑾乃是作者杜撰。)

“强行征兵就免了吧,八千人吗……虽然不算少,但也实在是不多呢……没想到被曹孟德逼到了这种境地。”吕布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现在正值冬日,大雪纷飞,我军处于守势,供给充足,不如以守为攻,等到曹军供给不充足时再予以反击。”高顺建议道。

“此计不可,我与曹孟德交手多年,他的性格我十分了解。”吕布否定了高顺的提议。

“曹孟德不可能会这样持续攻城,长时间的攻城会让士兵士气不振,而且下邳城的防御措施十分完善,攻城的话短时间内很难看到成果。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还有理智,应该会选择撤兵,从长计议。”

“难道曹操失去了理智,就算知道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也要强行攻城吗?”张辽问道。

“不会,曹孟德此人虽然喜欢冒险,但这种近乎于两败俱伤的冒险他是不会做的,因为他的对手不只我一个,两败俱伤对他来说是弊大于利。”吕布说道。

“既然这样,那曹操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张辽问道。

“虽然这个推论不太现实,不过以主公目前的言论来看,也只有这一个推论。”高顺似是明白了吕布话中的含义,点了点头。

“这……文瑾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张辽焦急地说道。

“曹操此人,应该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我们从城中逼出来。”高顺说道。

“什么?”听了高顺的话后,除了吕布和高顺,包括张辽在内,所有的将士顿时吃了一惊。

“把我们逼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张辽不解地问道。

“办法很简单,只要我们无法再在这城中待下去,那么我们自然就会乖乖地出来任人宰割了。”高顺说道。

“文瑾所言不错,而能够达到这种效果的,要么是火烧城池,要么就是……”

“水淹城池,下邳城外泗河和沂河两条河流,虽然现在寒冷,但若是略施手段,还是能达到制造水患淹没城池的目的。”

“我军现在固守城池,很难控制城外河流的情况,就算派人出去,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而城池被淹没,我军自然会乖乖地出去,曹操也就达到了他的目的。”

经过吕布和高顺的解释,众将士终于明白了曹操的计策。

“这……可是这样做的话城中的百姓也会因此丧命啊,曹操这样做未免也太过狠毒了。”张辽说道。

“此人做事只看结果,过程对他而言是越快越好,而且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吕布说道。

“那……主公我们应该怎么办?”张辽问道。

“文瑾,陷阵营准备好了吗?”吕布问道。

“禀主公,高顺阵下所领七百陷阵营皆已待命,随时听从主公安排!”高顺拱手说道。

“很好,传我命令,魏续、宋宪、侯成,你们率领三千士兵去召集百姓,并聚集到一处,保护他们的安全,待下邳城被攻下之后,你们率领百姓投降曹操。”

“主公!大战在即,我等岂可苟且偷生!”

魏续、宋宪、侯成听到吕布的安排之后,纷纷表示不解,单膝跪在地上拱手说道。

“曹操的目标仅仅是我,你们追随我已久,不该跟着我一起死,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下去吧。”吕布说道。

“吕将军……”魏续、宋宪和侯成看了看吕布,又互相看了看对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就算参与突围也只是累赘,不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答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

“文远,文瑾,你二人追随我已久,文远武艺高强,文瑾统兵过人,你们二人都是难得的人才。接下来的突围十分危险,包括我在内,都有死掉的可能。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我十分感激,但如果你们想投靠曹操的话,我也不会强留。我只希望你们能够根据自己的内心做出你们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吕布说道。

张辽和高顺看了看吕布,思虑了很久,没有说话。

“嗯?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有疑惑的话请尽管说出来。”见到二人默不作声,吕布说道。

“哈哈哈哈,主公,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傻话啊。”

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张辽突然不合时宜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张辽张文远,本来只是个庸庸碌碌的武人。自从跟随主公后,才找到了自己存活的意义,文远愿意誓死追随主公,这不只是为了主公而战,更是为了自己存活的意义而战!”

“虽然这笑声有些破坏气氛,不过话语包含的确实是真情实感。”

一旁的高顺闭着眼睛,仿佛一个评论家一样对张辽刚才的举止做了点评,随后睁开了眼睛。

一改之前的平静,此时高顺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

“陷阵之志,有进无退,有死无生,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我也妄为陷阵营的统帅了。”高顺说道。

“好!既然这样,文远率领三千士兵,文瑾率领两千士兵和手下的陷阵营,分别从西门和南门突围,只要突破了曹操的包围,就有希望。”吕布下令道。

“是……不对,主公,如此一来,就没有可用的兵力了,那么你该怎么办?”张辽问道。

“哈哈哈,我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了,凭借我**的赤兔马和手中的方天画戟,足以应付曹军,要是带着士兵突围反倒是有些累赘啊!”吕布笑道。

“主公……”张辽和高顺看着吕布,眼中已有些些许的湿热。

什么足以应付,什么累赘,这都是为了让自己宽心的话语。

一人突围,若是放在一个籍籍无名的人身上,还有可能成功,但是像主公这样名震天下的人,再加上赤兔马这样十分显眼的马匹,恐怕主公一出现在曹军面前,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主公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吸引大范围的曹军,从而为自己这些人突围争取时间。

“好了,既然方案已经制定了,就都先下去吧,我还有一些话要跟貂蝉说,等一下我会去找你们的。”吕布说道。

“是,主公保重。”张辽和高顺拱手说道,随后走出了营帐。

见二人已经离开,吕布走进了议事厅里面的房间,只见有一个女子正端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抚着面前的古琴,不知在想着什么。

吕布走到了女子的跟前。

此女子身姿俏美,楚楚可人,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可谓是倾国倾城,这女子便是貂蝉。

“已经做好选择了吗?”貂蝉的声音也是十分地温婉动人。

“是的,我决定突围,抢到先机。”

“我已经派魏续他们将百姓聚集到一起,你就跟随他们吧。城破之后,曹操与你的父亲是故交,一定不会为难你的,即使他对你有所恶意,魏续等人也会保护你的安全。”吕布说道。

“这样吗……多谢。”貂蝉说道。

“不用客气,我能为你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吕布说道。

“那…保重……”貂蝉说道。

“保重……”见貂蝉不愿多说什么,吕布转过身去,走向房门。

“你……恨我吗?”当吕布即将走出门外时,貂蝉问道。

“恨?”吕布停下了脚步。

“我怎么可能会恨你,硬要说恨的话,只恨我自己没能保护好你吧。”吕布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或许不会卷入这场纷乱中,也不会活得这么累。”貂蝉说道。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与你无关,就算最后的下场是凄惨的,也是我自作自受。”吕布说道。

“真的吗…”貂蝉轻咬着嘴唇,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自然是真的,遇到你之后,我从未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也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吕布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

“因为我相信,只要有你在,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会是正确的。”

说完之后,吕布没有等貂蝉的回答,快步走出了房间。

空旷的议事厅

凄冷的房间

只留下一架古琴,一位弹拨着琴弦的女子

和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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