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春天末尾的早晨,我像往日一样在山崖边的大树下锻炼身体。这棵树是五年前的我种下的,用来练习生命魔法,就是跪在种子旁边,然后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说不定就会从旁边跳出一只大猫,跳起舞蹈唱起歌让它在第二天生根发芽,然后长出花苞,从里面跳出来一个用粉红色花瓣做裙子的小精灵。
我失望的从树上收回视线,虽然小精灵很可爱,但是大树也不错,我拍了拍它坚实的树干。接着眺望远方,感觉今天的黑云是不是离的近一些。你能想象着在海里平静游着的鱼群,突然整个大海颠簸起来,它上下颠倒在水中挣扎着想要摆正身体,可是世界加速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温和的水流这个时候变成利剑在它身上划出数道口子,流出来到血却瞬间消失在身后。飓风携带着大量海水旋转着连接到云层,天地间昏暗无比,只是每一次的闪电让这条鱼能看清此时海面上的场景,无数道风暴正在生成,并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某一处海岸飞速移动。
我下意识扭头,一条活生生的鱼从我的脸擦着边飞过去,插在树干上。哇,鱼居然会飞,正当我这么想着,一抬头,黑色的狂风挟裹着我的幼小的身躯,让我双脚离地拉向天空,重力又拉着我撞在地上连续向后翻了几个跟头。而村子里的房屋也系数向后仰,不坚固的配件直接消失在乌云之中。
数十年没用过的警报声终于响起,村民们纷纷抱着自己的孩子向屋子里跑去。说实话这样有什么用,等风暴靠近,别说房子大地都能给你吹走。意识到这一点,我连忙站起来,弯着腰尽量贴在地面,向家里跑去。
屋子里只有艾德琳,看来在救孩子还是救妻子两者间,父亲毅然选择去打草原寻找放羊的妻子,他就这样消失了,在后面很多年都没再出现过。明明是主角的父亲,却担任起路人的角色,实在是相当了不起。
“艾德琳,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她脸色苍白的躲在床和柜子中间,捂着耳朵缩成一团。
“艾德琳!”我抓住她的手
被吹断的大树破窗而入,枝桠挂在墙上发出噪音,树根却直接把房间的墙门撞得粉碎,撞得屋子抖动不已像是随时要垮掉一般。为什么建造房屋的时候,会在那面墙装一块玻璃!
“再这样下去,我和你都得死在这里!”
我抱起她毅然向外面跑去,但是抱歉,我力量不够,而起抱的姿势也不对,她一脸懵逼看着我,看了看自己和开始的位置,好像才移动了一公分。
好弱
为什么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最后艾德琳还是站了起来,抓住我的手向外面跑去。
不光是我们,还有一些活下来的村民也竭尽全力的逃离着房屋,死亡已经降临到这个村子,有些来不及跑出屋子的人就被压在下面。所以他们还是有救的,考虑着风速,我觉得应该叫几个人和我一起过去。
“艾德琳,你先往那边跑,你哥我要去履行主角的义务!”
“不!”她抓住我,头发飘散在风中,她指了指天空,在那黑云之中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不会又是鱼吧”
很快我就知道了那是一只黑色的幽魂,黑色的头发覆盖全身,上半身是发黄的骨架,下半身只有黑色的影子。等狂风吹散了那片云,数不清的幽魂出现在空中。它们肆无忌惮的张开满是尖牙的嘴,有着食堂开饭的气势,从上而下把抓住每一个逃命着的村民,直接拦腰咬断,遇到有反抗能力的村民,则多只从各个方向围攻,它们撕烂能咬住的任何东西,叼着尸体的上半身重新飞回云层之上,隔了半天,鲜红的内脏才重新掉到地面上。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
我和艾德琳冒着被风吹起来的风险而狂奔起来,然而已被一只幽魂锁定,它吼叫着张牙舞爪的向我们俯冲过来。
几乎是默契一般,艾德琳一脚踢在我身上,再把我踢到的同时,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跑。疾风刮在我的脸上,死亡的气息在我周身蔓延开,幽魂已经到了极近的距离。
“水炮!”
少女赫然转身,蓄好力的魔法释放而出。还算有点威力的水球从我和幽魂之间穿了过去,幽魂竖着眼睛带着玩味的意思看着那个姑娘。
我冲它吼道,“看我啊,怪物。”
它闻声向下看去
“凝光!”
突然绽放的耀眼白光瞬间夺去了它的视力,而我则趁机挣脱出来,跑到艾德琳旁边。不过低级魔法的凝光显然对于这种高级生物作用不大,幽魂再一次追上我们,它挥舞着镰刀般的手,即将完成一次双杀。寒气让我缩了缩脖子,感觉后脑勺已经被划开。
“去死吧,怪物!”
魁梧的大叔从天而降,一锤子把它砸进泥土里面。
“哇,打铁铺的铁匠大叔跳了出来!”
“你们快走,我们拦住它们!”
艾德琳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她只是按照他说的朝那个方向射出水球,没想到那颗水球刚好解了为幽魂困住的铁匠大叔的围。这个世界充满巧合不是吗谁让我们跑的方向和大叔站在一条线上呢?我对大叔说道,“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的。”
然后拉着艾德琳就是百米冲刺
村子里的男人终于组成了第一道防线,虽然还是会有幽魂从缝隙飞出来,但终归让我们平安翻过山丘,在草原上跑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和艾德琳一直使用风系魔法为自己加速,等到身体和精神感到疲倦,速度才慢了下来。
狂风压着草地,在虚空之上呼呼作响。渗人的雷电几乎在我们旁边炸开,等坚实的石子和草根完全刺穿了脚后跟的皮肤,深入骨头和血肉之中,我每走一步几乎痛的快要哭出来。瓢泼大雨才落了下来,像巨石般压在两个小孩子身上,让他们举步维艰。
我胡乱的比划着手势,得找地方躲起来。
艾德琳居然还看懂了,会心的点点头,扶着我向山丘斜坡的巨石走去。
天和地是黑的,连同降下来的雨也是黑的,雨击打的巨石更是黑的难看。我和艾德琳在狭隘的空间里挤在一起,尽力弯曲着腿不要让外面的雨淋到。手摸了半天才摸到自己的兜,里面有些来自海洋的药草,沾着口水敷在伤口上有奇效。
“艾德琳,把脚向我这里伸点。”这里太窄了,我根本无法弯腰去处理自己脚上的伤口,但是能把手伸过去替艾德琳弄。
她伸了伸腿,一路都是我在前面,她脚上只有些细小的口子和压在石子上的印子。我们的村子因为天气炎热,大多数时间都是穿着草编的凉鞋,虽然很凉快,但是并不适合在草地行走。
“真是狼狈,居然被那么丑的怪追得慌不择路。”
我们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总是伴随着痛苦和牺牲。
我慢慢弄掉艾德琳脚后跟和指间的杂草和细碎的泥土,她的脚拇指很小个很软,白皙的皮肤有些发红摸起来并没有因为被雨水打湿而冰冷,闻起来有些香香的味道。她似乎有些怕痒,每一次和我的手指接触她就会抖一下。
我温柔的说道“很痒吗?我会轻一点的!”
她脸红得厉害,把我的手踢开,“混蛋,别闻啊!”
好吧,我妹妹有些自卑,放心吧你的脚很漂亮很香所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动脑子我鼻子离你的脚那么远,怎么可能真的闻到。我把鞋踢开,伸腿过去“该你了,我亲爱的妹妹。”我把草药给她,示意她和我做的一样,咀嚼后涂到我左脚的脚后跟就行。
她理顺头发朝我怀里拱了拱,以便更好的看到我的脚。
这个年龄段的艾德琳比我高点,要不是我有前世的记忆说不定她心智也会比我成熟点。她慎重的把插在肉里的草根扯出来,咬着牙皱着眉,仿佛切身感受到细肉被撕碎的痛苦。
“求求你直接**行不,一会扯一下一会儿扯一下,啊,真的很痛的知道不?”
“别说话啊!”
她想用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却被胸口压着动不了。她只能小声的说道,你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好起来。明明痛的是我,颤抖的却是她的手。我突然啊想到我们现在才十岁啊,是连记下九九乘法表都会被表扬的年纪。我有着前世的记忆,我见过太多太多的悲欢离合,甚至亲身经历过死亡。所以一个村子的人遭到怪物的袭击,他们又为了救我们而选择留下,我并没有更多的感触,我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丢失了一部分感情。
但是艾德琳怎么想呢,被怪物追杀,亲眼见证死亡,现在还被困在这里,寒意慢慢侵蚀了我们的身体,暴雨如果继续下去我们可能真的就这样死掉。她必须极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配合我,以便不拖后腿。
“安”她终于处理好了伤口
“怎么了?”
“我能看见每个人头顶的云,他们开始是灰色的,可最近却变成了黑色,那些黑云就像长着眼睛一样看着我,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不敢睡觉,怕它们会偷偷溜进来吃掉我的脑子。”
“所以老妈才让我和你睡一个床”
我想起那一段痛苦的时间,这家伙一道晚上就哭,玩命的哭。
“嗯,多亏了安”
“后来你又开始尿床了….”
“闭嘴啊混蛋!”
感觉肚子被打了一下,虽然很轻,但是感受到了艾德琳的害羞之意。
她的表情很难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刚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就一直开着别人头上的云,等到它最终变成黑色时我也更加好奇。我躲在她家窗子边偷偷的看着她躺在床上,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嘲笑她大白天却在睡懒觉,可是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我看着她的脸,就那样一点一点变白。”
“她死了”
她终于哭了出来,感到委屈难过还有对其他人的歉意。她哭的很无住,雨水遮住了泪水雨声盖过哭声,在这下着暴雨的辽阔草原上,这个小女孩嚎啕大哭。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死亡这件事,她没有任何有关离去的知识,只是单纯的感到难过。以及再回想起那人死前的那张脸,她会由衷的感到恐惧。
“把手给我。”
艾德琳的情绪平复了些
“嗯?”
我们的手还是握在了一起,我看着她淡蓝色的眼睛,这么近距离看起来就像一颗蓝宝色。
“很漂亮”
接着蓝宝石变成了红色,她惊讶的看着我和她的手之上生出一丝红色的火苗。我吹了吹,绿色的风元素和火苗混在一起,让火苗燃烧成焰。寒冷瞬间被驱散,给这个不大的空间带来了夏日般的温暖。
“别盯着它看久了,对眼睛不好。”
艾德琳好奇的弹了弹这团漂浮在空中的火,她的手确实经过了火焰却没被烧伤,连烫的感觉都没有。
“这是是一团元素,它只有火的三种属性,光、热和火焰的形态。”我操控着火焰变换形状,它慢慢变成一颗树苗然后长大,最后连颜色都变成绿的,但是温度还在。
艾德琳睁大眼睛看着
“我一直在想什么是魔法,什么又是法术,元素之力,斗气,异能…它们在表现形式上看来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威力不尽相同,它们的爆炸效果也可以和魔法如出一辙。我想它们也许是加了限制的魔法,而魔法是所有异能的统称。”
“那么什么是魔法呢?”这棵树膨胀到一定程度,突然爆炸,绿色的光点散落空中挤满了这个空间,然后迅速消失。巨石底下恢复了黑暗,这让艾德琳感到无所适从,她乞求的看着我。
这是我最后的魔力,元素并没有散开,而是陷入泥土里面。绿色的光从底下蔓延上来,温度重回洞穴。我们有种躺在炕上的感觉,温暖而舒适。
“魔法是一种可能,它包含所有形态却没有任何形态。”
“安,你原来这么聪明的”
艾德琳感受着淡淡的元素之力,毫无疑问,泥土比空气能让这温度保存更久一些。
“我一直就比你聪明好吧。”
这小姑娘难道就没发现吗?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整天乐呵呵的笨蛋。”
好吧,由于受到汉语的困扰导致我很晚才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在此之前我又想表达自己的意见,所以遇到很多事总之微笑较好。竟然被她当成笨蛋,我想起这么多年来艾德琳看我一脸满足和充满爱意的眼神,那居然是看智障的表情。
“听好了艾德琳,以后你要叫我聪明的安或者聪明的哥哥,听到没?来和我说一遍。”
“不要!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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