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和你一样,父母也是五年前在11-11袭击中死掉的。他们去世以后我随着那**基佬从阿梅尔国搬到了这边。所以我非常理解你的这种感受与痛苦。”
不知为何,但布莱恩的这番话让艾利特感到一丝亲切。
“父母刚去世那会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意义。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为什么是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杀了他们?脑子里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疑问。”
“的确……”
“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我就逐渐感觉思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死去的人不会复活,无论你多么珍惜过去的回忆,那都只能是过去。人总得活在当下,顺便考虑未来的路。”
艾利特从未见过这样深沉的布莱恩。
“是,我父母的去世对我打击很大。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相当自闭,没有任何朋友,也没有任何目标。活的和僵尸一样,每天只是在勉强维持着生命而已,浪费时间。但后来我想通了……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的话,在天国的父母应该会更加伤心吧。”
他将视线落在了艾利特身上,神色有些严肃。
“所以说白了,我觉得你没必要纠结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非常在意记忆空白里隐藏的内容。”
“可那是我身份的证明,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安心活下去?”
“身份和时间一样,都只不过是人强加于自身的一种相对概念。一个人永远不可能有所谓的固定身份。我觉得纠结这个纯粹是浪费时间。定义了你‘身份’的到底是什么?你的名字?地址?父母?血型?基因记录?出生年月?还是你奥克兰德的公民号码?”
布莱恩指了指擂台上即将分出胜负的那对壮汉。
“在擂台上的他们只是赌桌上的赌注,是这场戏的主角。但下了擂台之后他们俩的身份又变了——他们有自己的人生,他们都是活在当下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他们过去,甚至戏外的身份。那些公民数据库中的东西根本不能证明他们是谁,更何况他们是偷渡来旧城区的难民,没有合法记录。难道你想说不存在于记录中的人等于不存在于现实生活中?”
他的话分量十足,让艾利特对自己的烦恼产生了少许动摇,但他还是把话讲了下去。
“但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也在完全掌控着自己的人生。”
“知道这些有个屁用啊?”
布莱恩放下了酒瓶,对艾利特无奈地叹气。
“是否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这不是由过去的你所决定的。一切都取决于今天的你,现在的你所做出的每个决定与行动。”
艾利特陷入了沉默。
“看你打趴那几个**后,我很确定你以前绝对受过军事训练。再加上平常你这种行动特别干脆的风格,还有你这开挂的记忆速度…我承认你不是一般人,艾利特。”
“但这些都无所谓。我认识的艾利特·贝叶斯是今天的你,是现在站在我身旁的你,和过去的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我还是想了解真相,王琳这么一调查之后……我感觉心里非常恐慌。我很害怕自己的人生是个谎言,虽然这么说可能很夸张。”
艾利特也一口气喝光了半瓶啤酒,任凭苦涩的味道刺激着自己的喉咙。
他相信换做是任何人面对着他现在的烦恼,可能都会感到不安。
“好吧,假设你发现你真的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得知了真相之后的你又会怎样?”
布莱恩耸了耸肩。
“也许我会尝试改变现状,或者逃离这个谎言。”
艾利特语气认真地回答布莱恩的反问。
“哈哈,还真是有你的风格。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社会与世界本来就充满了谎言。”
“也许吧。”
“所以…不要总被这些小事困扰。向前看吧艾利特,给自己定几个目标,找点动力。人这辈子总得有点想干的事才算完整。”
布莱恩语重心长说道,拍了下艾利特的肩膀。
“再来一轮?这回试试看混酒Shots吧!”
“好。”
“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让塞拉或王琳知道这里的事,好吧?”
“没问题。”
两人穿过拥挤的酒吧,来到了另一边被幽蓝灯光笼罩的吧台旁坐下。
“来两杯红发**。”
“……这酒名字真可以。”
艾利特晃了晃调酒师递来的那杯酒,看着杯中的红色液体不断沉淀。
布莱恩举起酒杯,高声豪言。
“去他妈的身份与过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全新的艾利特·贝叶斯!”
被他的话有些打动,艾利特也举起杯子。
碰杯,两人一口干掉了玻璃杯中的混酒。
“感觉如何?”
“感觉有点头晕。”
放下酒杯后的艾利特摇了摇头,感受着一股火辣的灼热从喉咙深处一直流入腹部。
“这就对了,哈哈!”
此时正开怀大笑的布莱恩与刚才充满哲理的他判若两人。
但艾利特并不讨厌布莱恩的八面玲珑,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布莱恩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也是艾利特这辈子都学不来的本事。
艾利特第一次对其他人产生了强烈的信赖感。
他感觉这个坐在自己身旁,与自己有着相似经历和背景的帅气男生,终将成为自己一生的挚友。
布莱恩又点了两杯同样的混酒,没等艾利特举杯就已经一口喝掉。
“女生啊,有的时候真是麻烦。”
布莱恩棕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
“怎么了?”
艾利特大概能猜到这话题应该和塞拉有关,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稍微有些加速。
“塞拉最近和我其实经常闹矛盾。”
“没看出来。”
“肯定看不出来啊,她那么好面子。最近我们吵了几次架,都是各种莫名其妙。”
从未谈过恋爱的艾利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总感觉她最近这阵子看我很烦,我也没招惹她,或者做错什么,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布莱恩一脸失望地手扶额头。
“她总说我变了……其实我也觉得她变了。”
“变了?”
“以前她没有像现在这样啰嗦。”
“你知道么艾利特,当初给予我勇气让我从阴影中走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塞拉啊。她一直在我身旁鼓励我,支持我,让我开始向前看……但现在我却对她产生了厌恶,你说我是不是个人渣?”
“……”
艾利特无法回答布莱恩的问题,他只能默默地坐在布莱恩身旁,聆听他的苦恼。
然而当艾利特察觉到他的失落时,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浮起一丝十分微妙的安心感。
也正是那个时候,艾利特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塞拉的朦胧感情,开始一点点侵蚀着理性的牢笼。
他感到一阵尴尬,但布莱恩并没有察觉到艾利特复杂的内心活动。
“你真的对王琳没有感觉吗?”
布莱恩胳膊架在桌子上,扶着自己的侧脸问道。
“对我来说王琳是个值得尊敬的同学,也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我的前辈。我很感谢她,感谢她给我了一个新的爱好,让我学到了这么多东西。”
“仅此而已?别害羞啊哥们!是不是因为她平常很高冷不好接近?放心放心,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我不会告诉她的。”
“真没有其他想法…作为部长和一个博学多才的前辈我很尊敬她,仅此而已。”
艾利特晃动着那杯火红色的混酒。
“那塞拉呢?你怎么看待她?”
刚打算一口干掉混酒的艾利特被这问题弄的措手不及,一不小心呛到了自己,开始剧烈的咳嗽。
“别着急,慢慢喝啊,今晚让你喝个够。”
以为艾利特不擅长喝酒才呛到自己,布莱恩用力拍打着艾利特的后背。
“塞拉……和王琳一样…我也很感谢她给予了我一个新生活,也只有你能驾驭的住她这样的人。”
还在咳嗽的艾利特断断续续地说道,接过了布莱恩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
“不是我能驾驭的住她,我只是碰巧和她认识了很久,不知不觉就成为了今天这样的关系,仅此而已。”
布莱恩淡淡地冷笑,瞳孔中反射着吧台背板的蓝色幽光。
“很多人都说我和她十分般配,但说实话啊,我们俩的性格其实并不怎么合得来。上初中那会我们都还小,不懂很多事。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多了以后,矛盾也就越来越多了。”
布莱恩轻声叹息道。
“也许是因为我和她的性格都太强势了吧,两个人都在尝试互相影响对方,结果却闹成这样。”
他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听起来仿佛是在自嘲。
“……这样。”
没把话接下去的艾利特意识到,这话题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变得十分复杂。
“布莱恩!”
然而此时,一声嘹亮开朗的男生在他们身后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话题。
他们同时回头——走向他们俩的是一位穿着松散运动服的年轻中东男子。他三十不到,双耳都钉着十分新潮的金色耳环,皮肤黝黑的脸十分老成,对布莱恩热情地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
“法哈德哥!”
脸上刚才所有的阴霾都瞬间一扫而空,布莱恩仿佛成为了另一个人,面带笑容地立刻起身,与法哈德拥抱在一起。
“哈哈!今晚上带朋友来喝酒?”
法哈德用力拍了几下布莱恩的后背,转过身与艾利特视线交错。
那一瞬间,艾利特从这中东男人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危险的信号。
一种直觉告诉艾利特,这个朗爽大笑对自己伸出手的男人曾经杀过人。
而且不止一个人。
仿佛是对法哈德身上散发的危险味道做出了反应,艾利特的气息有了微妙的不同。他的神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眼神中无比冰冷。
“介绍下,这是我的好哥们,艾利特·贝叶斯。”
在一旁的布莱恩摊开手掌指向坐着的艾利特。
“这位是我的一个前辈,法哈德哥。”
“你好,法哈德哥。”
他礼貌地握住了法哈德伸过来的手,用余光瞥到他手背上没被袖口盖住的部分纹身。
那纹身让艾利特联想到了一个中东地区颇有影响力的宗教——萨勒姆教代表“真神”的符号。
“嘿!这小伙子可以啊,是你同学?”
对刚才艾利特握手时的强劲力道感到满意,法哈德点头称赞。
“对,正好今天陪他出来喝一杯。”
“很好。”
“艾利特他很强……”
“布莱恩啊,正好我找你有点事。”
强行打断了布莱恩的话,法哈德一把搂住了布莱恩的脖子。
布莱恩读懂了法哈德眼神中的含义,对艾利特不好意思地说道。
“抱歉,我得和法哈德哥去谈点事,你先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要法哈德哥安排谁送你到车站吗?”
已经起身的艾利特摇了摇头,轻拍布莱恩的肩膀。
“没事,我到家给你发信息。”
“好。”
“下次我陪你喝一杯,艾利特。算是作为借走布莱恩的补偿。”
“有机会一定。”
艾利特语气平淡地说道,但法哈德却注意到了他眼神中冰锥般的尖锐——
——那也是杀过人的眼神。
艾利特目送他们两人消失在酒吧的人群中,也不打算在此逗留更久,神态冷漠的穿过随着音乐疯狂扭动身躯的人们,走向出口。
他从未想过布莱恩会有这样的朋友,也感觉自己对布莱恩这个人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难想象如果塞拉或王琳知道平常颇有绅士风度,看起来阳光十足的布莱恩居然会与这种充满了危险气息的地下世界有所关联……她们应该会阻止他吧。
对于她们俩来说,布莱恩和自己一样,是属于“正常”世界的人。
艾利特回到了那肮脏狭窄的小巷里,旧城区夜晚的空气有些冰冷,让他缩起了脖子。
回想起刚才布莱恩眼神中闪过的深沉色彩,艾利特意识到也许她们根本就不了解布莱恩的另一面。
就像布莱恩所说的那样,每个人的“身份”只是个时刻相对,象征性的标签而已。
塞拉与王琳也许根本没有必要了解布莱恩另一面的存在。
也许自己也应该放弃追求自己所谓的另一面,活在当下,真正向前看了。
这么想着的艾利特,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小巷,他高大的身影融入了外面被霓虹灯光与投影广告所淹没的街道,消失在人海之中。
…
…
“话说啊,科文神父…”
“怎么了索娜修女?”
“早些时候艾利特找你来着,似乎还是想问他小时候的事。”
“恩,我看到呼叫记录了。”
“这孩子最近似乎很在意他小时候的事情啊。”
“你也不用太担心,不过还是拜托你替我多留意下他最近的动向,好吗?”
“知道了,科文神父。”
“你们也多保重,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会回去。”
挂断了语音对话,科文神父一脸疲劳地摘掉了自己的金框细边AR眼镜。
他坐在落地窗边的茶桌旁,凝视窗外欧陆联邦首都——格拉斯顿堡市的雨夜景色。
蒙蒙细雨落在运河上,将水中反射出的璀璨城市灯火打碎,不断改变灯光颜色的摩天轮以及那哥特风格的教堂时钟塔在雨幕的另一侧若隐若现。
他看着眼前桌面上零散堆放的文件,陷入了沉思。
让艾利特一辈子活在谎言中真的是一件好事吗?自己是不是应该选个时候,将关于他身世的真相告诉他?这样做的话,“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毕竟“她”所希望的,是艾利特可以作为艾利特·贝叶斯的身份,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作为一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烦恼,追求着平凡的幸福。
远离“她”的命运,以及“她”的一切悔恨。
科文神父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内心的负罪感在一点点扩大,尤其是上次与艾利特见面之后。
对于科文神父来说,艾利特就如同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重要。尽管艾利特离开了圣·安娜孤儿院以后并没有太多联系,但他暗中总是会通过各种渠道关注着艾利特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那痛苦的样子,科文神父感到自己的心口也仿佛被匕首挖掉了肉。他无法接受“她”的孩子永远不会知道亲生母亲身份这件事。
“她”已经为了守护秘密牺牲够多,现在就连她的孩子也要重复她的悲剧。
这么一想,科文神父脸上的表情就更加沉重。
他做出了决定——回奥克兰德后,他会告诉艾利特关于他身份的全部真相,以及“她”的事情。
“原谅我吧,雪莉…”
低沉地自言自语,科文神父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吐出缭绕的青烟。
而窗外的夜雨,此时也变得凛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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