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死了,记得应该是那样才对。
望着潮湿的岩壁,我这样想道。
睁开眼会有这样的古怪念头,是因为我还能清楚地回想起自己和蕾莎告别的场面。
我这是……来到死后的世界了吗?
胸前的压迫感让我有点在意,我弓起脖子看向胸口。
金黄色的眼睛平静地和我对视着,瞳孔细长。
“喵。”眼睛的主人以一声猫叫作为招呼。
一只脸上有缝合痕迹的黑猫正端坐在我胸口上。
是五零二。
它怎么会在这里?它不是应该被蕾莎一并带走了吗?
黑猫突然起身,使劲地抖了抖全身的毛,溅了我一脸水珠。
我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别开脸,对它怒喝一声:“下去!”
它很识相地从我胸口跳开。
这只蠢猫,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我起身,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是湿漉漉的,皮肤上没有一处不沾水的,衣服紧紧地黏附在身上。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
我带着满腹疑问四下张望,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道岩窟之中,三面是岩壁,剩下一个方向能望见明亮的洞口,山洞尽头堆放着几个陈旧的箱子和麻袋。而我躺着的地方是一个用青石砖堆砌起来的类似祭坛的台子,上面不知用什么涂料画了一些花纹,有一大半已经褪色,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我想天国或者冥界之类的地方应该不长这样吧。
这时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从洞口的方向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扭头望去,然后愣住了。
“你总算是醒了啊。”
微湿的栗色长卷发含着熟悉的面容,铁灰色的眼睛里似乎能映出我这张被诧异占据的脸。
还有那身仿佛许久未见的黑色长袍。
我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吧,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呢。”来人径直走过石台前站定。
我好不容易才让僵直的舌头动起来:“蕾、蕾莎?”
“嗯?”蕾莎朝前探身,脸上摆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怎么了?”
“你、你怎么……”
不对!
我突然意识到问题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在我身上。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这里是哪里?”我一脸茫然。
“这里呢,就是我来的那个世界了。而你,的确是又死了一回,是我又再次把你给复活啦!怎么样,开不开心,意不意外?”她一脸自豪地对着我挺起胸膛。
“复活?又是那个法术?”
“对啊,死灵契约,我又对你用了一次。”
“可是,那片魂晶不是……”
“用在那个孩子身上了啊。”她替我接了下去。
“你不是说只有那一片吗?”
“是这样没错,我‘穿越’到那个外域世界时候的确只带了一片。”她说着移步到洞窟的尽头的那堆箱子前,俯身抱起一个小箱子,打开给我看,“不过我可没说在自己这边没有存货啊。”
箱子里是大块大块的闪着微光的白色晶石。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巫妖阿尔法纳,也就是我的老师留下的宝藏——从上古时代的巫城遗迹里搜集的,足够建立一支不死军团的魂晶。”她得意地给我解释,“哼,那帮野狗骑士一辈子都想不到老师留下的宝藏根本就不在那座塔里。”
后面的半句话我倒是没听懂她在讲什么。
“也就是说,你把我一并带回了自己的世界,然后用这里的魂晶把我再次复活了?”
“就是这样。只是把灵魂塞进魂器暂时保存的话,我还是做得到的。”她放下箱子,伸出左手,挽起长袍的袖子,“这个手镯其实就是一个魂器,当时我把你的灵魂放进去,然后带着五零二还有你的尸体一起用空间法术定点传送到了这边。连用两个大型法术我差点又要倒在地上动不了了呢,刚刚才恢复了一点状态,好好感谢我吧。”
原来她是有办法让我再次复活的,却一直没有告诉我。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解地看着她。
当初她复活我,是因为她当时人生地不熟又无所依靠,而现在复活我对她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必要吧。
她像是被问住了似地愣了一下,随后“啧”了一声把脸瞥到一边,看上去有些烦躁。
嗯?我说错什么了吗?
“蠢死你算了……”她似乎有在小声地嘟囔。
“你说什么?”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清了。
“我说你啊,不会觉得欠了我那么大的人情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吧?”她重新朝向这边瞪过来,眉头皱起,看上去颇有气势的样子,“想都不要想!你知不知道萨里安大陆的巫师之间流传着一句谚语,叫做‘永远不要欠死灵法师任何东西,因为就算是坟墓里的债他们也可以讨回来’。你现在欠我两片魂晶了,靠你在外域世界收留我的那点恩情是不够的,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做牛做马来还清吧,明白了吗?”
我又犯起了职业病,开始仔细地盯着她的脸看。
表情紧绷,看上去颇有些气势,但透过那闪烁不定的目光却仍能窥见她内心深处因为试图掩饰所产生的一点点不安。
哪怕迟钝如我,也该想得到她复活我的真心,绝不是所谓的为了让我还债。
“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和你一起活下去,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好”——曾经向她倾诉的心声,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
是这样啊,上一次我含恨而终,她给了我机会去弥补生前的遗憾,这一次为了赎罪我主动舍弃了生命,她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在另一个世界开始新的人生。
在和这个救起我两次的巫师丫头一起在异世界闯荡,听起来倒是挺不赖的。
“喂,你笑什么?”她一脸莫名其妙地对着我眨眼。
“没什么?”我赶紧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正经一些,“好吧,你说得对,欠了人情是该还。”
我爬起来站好,依着对西方奇幻题材的电影的记忆对她行了一个骑士礼,几分正式几分玩笑。
“谨遵您的吩咐,大小姐。”我对她说。
“哼,知道就好!”她抱起双手,嘴角浮现起笑意,“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毁气氛呢,去换件衣服如何?”她说着指向角落的一个布包。
的确,我现在全身湿哒哒的,头发还在往下淌水。
“话说我怎么会全身湿透的?连五零二也是。”我朝还在地上整理自己毛发的黑猫瞥了两眼。
“因为‘萨拉之眼’只能做到大致的定位传送,我们被传送到了附近的河里,我也是才换过衣服……所以我才说这东西有风险嘛!其实这应该还算运气不错了,如果传送位点是在高空底下又是坚实的地面的话,你就看不到我站在这里了。”
真亏你敢用啊……
“你还给我准备了衣服啊。”我走过去把她只给我的那个布包解开。
哐当——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布包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长裤、带着皮扣的棉甲里衬,然后是……
“盔甲?”我从散落的盔甲部件中抱起一个黑色的头盔,转过头,“不是吧,你还真把我当骑士了啊?”
“难道不是吗?你以为所谓的高阶不死者是什么东西?”她扬起了眉毛。
“是什么?”
“就是‘死亡骑士’啊,不死者中最强大的战士。死灵契约本来就是不擅长战斗的死灵法师和巫妖用来制造忠于自己的精锐战士的法术啊。”
……我原来是那么高端洋气上档次的物种么?
“我现在呢,还在被帝国通缉着,以后遇到战斗了就要仰仗你来保护我了,保镖先生。”她意味深长地笑笑,“佩剑的话在外面的马车上,我在外面等你,记得把边上那两个箱子带出来,就这样。”
她抱起五零二,转身出去了。
“我可不会用剑啊喂……”我朝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
警棍的话倒是可以耍两下。
说起来她好像还在被人追杀着,确实是需要一个保镖……等等,难道这才是她复活我的真正原因?
看来这趟异世界之旅,前途多灾多难啊——对着手中的漆黑头盔,我不禁泛起了苦笑。
“好慢啊你!”
从岩窟里出来,迎接我的是一辆诡异的马车,蕾莎就坐在马车前座上对着我抱怨。
“第一次穿这种东西,谅解一下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穿戴得不太对,拖着这副盔甲走动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把箱子搬上马车,然后站回到马车侧面,望向车前架着车辕的那匹马:“我说这马的造型倒是挺别致……”
之所以会说马车诡异主要就是因为它。
看不见皮肉,完全由骨骼组成,只有身上披着的带着纹饰的马罩衣稍稍遮挡了一下它这副骇人的外表。
一匹完全由尸骨组成的骷髅马,对她的法术有了一点认识的我也见怪不怪了。
“这是我以前的爱马,梅赛德尔,一年前得了病死掉被我埋在这附近,刚被我重新召唤出来。”蕾莎给我介绍。
梅赛德尔?总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蕾莎抬起手,指向岩窟的洞口,念动一段咒语。伴随着隆隆的巨响,洞口周围的山壁向中间挤压合拢,转眼间洞口便消失不见了。
然后她对着我招招手:“还不赶紧上来?”
“我会开车可不会驾驶马车。”我坐到她旁边,接过她强硬塞过来的佩剑和缰绳,望着前方只有一侧靠着岩壁的狭窄山道,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不安,“走这种路走不会连人带车摔下去吧?”
“有点自信好不好啊我的死亡骑士,这种不死生物你是可以直接用意识操纵的。”蕾莎笑嘻嘻抱起怀中的五零二提醒我。
“好吧那我试试……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就从这里向前,去北方的荒野,找那群骑士算账,目标是夺回阴影之塔!”蕾莎目视前方,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迎面吹来的微风拂过她的长发。
只要有她在身边的话……
“那么就……”我试着甩动缰绳,意气风发对梅赛德尔下令,“出发!”
梅赛德尔迈步,拖动马车朝未知的未来前行。
属于我的故事,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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