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的大水将整个河流都笼罩在一片浑浊的水色之中。
保住一条命的蔷薇呆望着在自己面前汹涌而过的激流,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
被强行灌下几口浑浊的水,嗓子疼得难以忍受,眼睛也生涩得有些睁不开,不过比起身体的不适,蔷薇更多的是内心的难受。
片刻的绝望感和对死亡的恐惧,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当自己在激流中失去抵抗能力像枚树叶一样被激流玩弄于股掌之间时,蔷薇顿时才明白,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是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公主……”
从蔷薇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令她感到熟悉的声音,当蔷薇转身向后望去的时候,一件大衣忽然披到了她的身上。
“请穿上这件外套,以免着凉。”
对蔷薇如此关照的人正是曾救下蔷薇性命的艾丽卡,艾丽卡望着蔷薇,虽然她表明上一副镇静的样子,但内心里也和蔷薇一样忧心忡忡,只不过作为一个忠实的皇家护卫,她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清醒的大脑,这样在才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护好自己的主人。
看到艾丽卡,蔷薇心里又喜又忧,迫不及待地问向对方道:“怎么样?父皇和姐姐人找到了吗?其他的人都还好吗?”
艾丽卡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反应算是直接告诉蔷薇情势并不乐观的事实。
“陛下并无大碍,但是我军的伤亡有些超过想象,有不少人遇难,非死即伤,还有部分人下落不明,至今没有归队……”
“姐姐呢?姐姐怎么样了?”
“樱公主她……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她的人影。”
“……”
艾丽卡的话让蔷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从洪流突然降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洪流虽然可怕,但终归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有人可以在洪流中幸免于难的话,就会像蔷薇一样很早就在岸边看起风景来了。反之,如果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人影的话,恐怕……
蔷薇不由地紧张了起来,想起樱当时坐着船正好处于河道中间位置,内心更是紧张难安。
沿着河岸泥泞的道路,蔷薇向下游狂奔了起来。
艾丽卡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跟上了对方。
如同被饿狼追逐的感觉一般,蔷薇的内心紧张着、恐惧着,完全停不下脚步。
这一路上,她总能一些看到姐姐所留下来的“讯息”,倒翻的木船、断开的船桨、和姐姐一起的“先头部队”的幸存者,蔷薇本来以为继续搜寻下去就能找到姐姐的身影,可是当她跑到腿都开始疼的时候,面前也依然只有一片浑浊的水色。可即便这样,蔷薇也依然没有任何要停下脚步的想法,她害怕自己一旦停下双脚,就再也没有和姐姐见面的机会了。
内心的紧张和不安终于达到了一个无法忍受的顶点,跑着跑着,蔷薇忽然有些按捺不住满溢的泪水,任凭一朵朵泪花晶莹地绽放在身后的空气中……
双腿在奔跑中渐渐失去知觉,体力也透支得难以维持活动,仅靠意念支撑行动的蔷薇最终还是因为节奏和平衡的缺失而突然摔倒了下来,这一摔虽然不重,却因为“特殊条件”的作用将把蔷薇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扑通——”
顷刻间滑落在激流中的蔷薇让跟在一旁的艾丽卡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拼尽全力,也只能任由对方的指尖从自己的手心滑落……
“救……唔……”
蔷薇仅仅只喊出了一个字,人影便被掩盖在浑浊的激流中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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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知道这种沉重而压抑的感觉是自己在做梦,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梦会那么真实,宛如在将现实的记忆重新上演。
在水里拼命挣扎,然而自己却没有力气上升到水面之上。泛着阳光的水面成了一堵厚厚的墙,她晃动双脚,拼命地向上方伸着手,然而自己却陷得越来越深。望着头顶的最后一片光芒即将从眼前消失,蔷薇想哭哭不出声,想叫也叫不出来,内心压抑哀伤得很像立刻死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令自己熟悉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当那个人牵起自己手的时候,自己立刻便涌起了力量,身体从黑暗的水底逐渐越升越高……
突破水面的时候,那束明亮的阳光让自己有些睁不开双眼。但蔷薇不愿意就这样屈服于阳光,依然执拗地想要睁开眼睛,这一睁眼,自己便从梦境中解脱了出来。
望着樱那张被河水打湿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脸,蔷薇突然想起了刚刚自己所做过的梦。
梦里的事和数年前自己失足落入后花园荷塘里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或许是因为现在的类似经历唤醒了数年前的回忆,自己才突然做出这种梦来。
“你醒了,那可以自己走了吗?我手有点累了。”
抱住蔷薇的樱一边出声征求着对方的意见,一边低下身子,已经做好了要将蔷薇放在地上的准备。
“等、等等……过一会儿、就一会儿,再让我在姐姐怀里多待一会儿好吗?”
用只有对姐姐才会有的撒娇语气,蔷薇请求道。
“……”
犹豫了一会儿,樱这才用一句“好吧”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嘻嘻……”
蔷薇高兴地笑了笑,双手更加用力地搂住了樱的身体。
蔷薇的喜悦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樱答应了她任性的要求,更是因为此刻的她感受到了“丢失”了几天的樱回到了自己身边的样子。
自从离开王宫以后,樱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冷漠寡言,对战斗充满热情和主动,眼神里一直充满迷惘,就像要通过战斗寻求解答一样。蔷薇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成这样样子,不过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一切都和这个名为“战争”的东西有关。
樱之所以会在现在变回原来的样子,和自己说话听从自己任性的要求,那是因为她暂时脱离了战争,让她没有了顾虑和烦恼。但这样下去,一切又会重新开始,而阻止这一切的办法就这有让战争从现在消失……
只要自己让这一切结束,姐姐就不用再以身犯险了,她会和以前一样,对自己温柔对自己笑,不会再不理自己,不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都不来看自己,不会因为热衷某件事而连自己的话都充耳不闻,不会……不会再做让自己担心受怕的事……
捏紧的拳头,是为了表示自己内心坚定,微微扬起的嘴角,则显露了蔷薇对于美好明天的真挚期望。
只可惜,即便是平时聪慧过人的蔷薇此时也因为不明白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曲解了樱产生变化的原因,她现在所做出的决定也成了日后让她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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