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奈西帝国南部边境与比拉迪山脉交界处,有一条宽阔的商道。迪尔斯帝国和神圣王国同盟分别在比拉迪山脉的东西两侧,贝奈西帝国则在北方。无论迪尔斯帝国的人想要前往神圣王国同盟,还是神圣王国同盟的人想要前往迪尔斯帝国,都必须走,也只能走这一条商道,否则就只能横穿比拉迪山脉。
有胆量和实力横穿比拉迪山脉的人,整个凯尼安大陆恐怕也没有几个,因为比拉迪山脉不但是最大的魔兽聚居地,而且根据大陆上的传说,约三千年前,龙神柯西亚斯就是在比拉迪山脉内被来自天界和魔界的使徒打败,并且封印在了山脉中心的位置。凯尼安大陆第二纪也是从那一年开始计算的。
此时还是清晨,商道上正有一支数百人的商队停在路边休息,大多数人都在吃早餐。
“我说马尔特,”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对旁边的同伴说,“最近这条商道老是有魔兽窜出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以前可不这样啊。”
“是啊,我干佣兵也快十年了,这条道走了不下四十次,却从来没碰到过魔兽,碰上的都是拦路的强盗。”
“我在汉斯王国的佣兵公会总部那听说,上个月有支迪尔斯帝国的商队,大约一百个人,碰到了魔兽群,只有七八个佣兵活着逃走了。真是,唉,听听就觉得后背发凉啊。”
“光明女神卡希拉保佑,可千万别碰上魔兽群。”
马尔特低声祈祷,之后习惯性地回头望向商道旁不远处的森林,忽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后又一瞪眼,拍了旁边的大胡子一下,“玛库斯你看,森林里出来两个人。”
“哦?”玛库斯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一男一女向商队这边走过来。两人似乎都没携带武器,青年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白色布衣,旁边的女人却披着长黑袍,还带着兜帽,看起来颇为神秘。
这两人正是杰尔和阿芙拉。
“嗨,你们两个,”大胡子玛库斯高声喊道,“干什么的?”
“我们要去迪尔斯帝国,能捎带我们一程吗?”
回话的是杰尔。
玛库斯望向旁边的马尔特,马尔特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佣兵,他眯着眼睛打量了杰尔和阿芙拉一会儿,低声说道:“这两人从比拉迪山脉里出来,却什么家伙也没带,应该是两个年轻的魔法师。而且看着也不像是坏人,收点钱让他们加入吧。”
“那就听你的。”玛库斯点头道,随后对杰尔说:“六个金币,我们就同意你们加入。”
“好说。”杰尔从口袋里摸出六枚金币,递给玛库斯。
“成了,”玛库斯收起金币,“你们两个去坐那边那辆平板马车吧,马上就要出发了。”
阿芙拉望着那辆简陋的马车,眉头渐渐皱起。
“别挑三拣四的了。”杰尔低声道。两人走到平板马车旁,马车上坐着两个佣兵,正在聊天。
“嗨,两位兄弟,能腾个地方吗?”杰尔微笑着问道。
“当然没问题,二位请。”两个佣兵都是年轻人,见到阿芙拉这样的美人,连忙十分热情地回答。
马车上只有软稻草铺着。上了马车以后,阿芙拉又叹了口气,不过这马车,终归是比树枝舒服多了。
“准备出发喽——”玛库斯大声喊道,商人们和搭车的纷纷回到各自的马车。随着马鞭和车轮嘎吱嘎吱的声响,商队开始向迪尔斯帝国前进了。
跟杰尔和阿芙拉同马车的两个佣兵中壮实一些的那个举起一只羊皮袋,“兄弟,大秋天的就穿这么一点衣服,喝些酒暖暖身子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杰尔接过羊皮袋。
“我叫巴克,这是我弟弟帕罗,不知二位……”
杰尔喝了几口酒,将羊皮袋递还给巴克。
“我叫杰尔,这位是我妹妹阿芙拉。”
杰尔没有说真话,阿芙拉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你们两个也是神圣王国同盟的?”帕罗问道。
“不,是迪尔斯帝国的。我们到汉斯王国去拜访朋友,回来的时候商队碰上了强盗,慌乱之中跟商队走散了,晚上我们也不敢在商道上休息,害怕强盗追来,就到森林里去呆了一晚。”
巴克和帕罗都很惊讶,“可是,可是森林里有魔兽啊!”
“只是一晚而已。我是火元素师,外围那些魔兽我还对付得了。”杰尔回答。
“火元素师?真的假的?”巴克更惊讶了,“我长这么大,也只是在圣都,神圣教廷举行大型弥撒的时候,见到过一些那个什么圣灵法师,听说元素师相当罕见,没想到杰尔兄弟你年纪轻轻的,竟然是火元素师?”
杰尔笑而不语。
帕罗和巴克相视一望,两人似乎都不太相信。
“大概还要多少天才能走到迪尔斯帝国境内呢?”杰尔开口问道。
“没什么意外的话,还有四五天。”巴克回答。“我们佣兵只护送到迪尔斯帝国边境的兰科城。”
商队前进了一整天,杰尔跟两个佣兵也差不多聊了一整天。巴克和帕罗都是第一次去迪尔斯帝国,杰尔讲了不少关于帝国的事情,这倒让阿芙拉有些惊讶,他好像比自己还了解迪尔斯帝国。
日沉西山,暮色降临,商队在商道旁停了下来。没过多久,人们点燃了几堆篝火,各种野味也都从各自的马车上被取了下来。杰尔、巴克、帕罗三人围着一小堆篝火烤兔肉。阿芙拉则是走到一个女商人旁边,跟她低声交流了几句,随后两人一起钻进了女商人带有车厢的马车里。
“我说杰尔,”帕罗开口道,“阿芙拉真是你的妹妹吗?你们两个不但长得不像,连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啊。”
“是啊,我也这么想,你俩应该不是兄妹吧?”巴克也说道。
“我跟阿芙拉啊……”杰尔望着女商人的马车,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帕罗和巴克也朝那辆马车望去,此时阿芙拉刚好从马车里出来,她换上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杰尔的黑袍,似乎是在向女商人道谢。这蓝色连衣裙明显是贵族的衣装,而且束腰让阿芙拉曼妙的身材显露无疑。
“哇,没想到……”帕罗咽了口唾沫,“身材这么好……”
“杰尔,你跟阿芙拉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巴克继续追问。
杰尔不再看阿芙拉,望着篝火,嘴角挂着略显邪恶的微笑。“你猜。”
“未婚夫妻?”
“一猜就中啊,巴克。”杰尔笑道。“佩服。”
“不会吧?”帕罗一脸失望,“好不容易碰上个美女,居然还……”
杰尔站起来,走向阿芙拉。阿芙拉连忙将黑袍递还给杰尔。
“我从女商人玛丽娜那里买了一件衣服,这个还给你。”
“那俩佣兵说咱俩不像兄妹,连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杰尔一边穿黑袍一边说道,“我又编了个瞎话,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什么……”阿芙拉还没叫出声来,就被杰尔捂住了嘴。“我这可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吃过晚饭后,大部分人都回到马车里睡觉,阿芙拉跟女商人玛丽娜一起到有车厢的马车上去睡觉了。帕罗和巴克也在平板马车上打瞌睡——佣兵们都不敢睡得太沉。几个负责守夜的佣兵来来回回地巡逻。
杰尔坐在平板马车旁的地上,紧闭着双眼,进行冥想练习。
“嗨,玛库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果然是魔法师。”
马尔特和玛库斯站在不远处望着杰尔。
“就是不知道他实力怎么样。”玛库斯说道。
“当初我在神圣王国同盟圣都参加教廷大型弥撒的时候,见到了五个白衣祭司,据说那五个白衣祭司都是实力极强的圣灵法师,这个年轻人给我的感觉,比起那些白衣祭司,也差不到哪儿去。”
“你是说他也是个圣灵法师?”玛库斯打量着杰尔。
“也许是个死灵法师吧,圣灵法师应该不会穿黑袍的。不管他是什么魔法师,至少他的实力不弱。明天吃早饭的时候,你跟帕罗和巴克那俩小子打声招呼。”
“知道了,你先去睡觉吧,下半夜再换班。”
“好的,小心强盗和魔兽。”
到了后半夜,玛库斯跟马尔特换完班后,其他十几个守夜的佣兵几乎都是强打着精神在巡逻,只要给他们个枕头,他们立刻就能入睡。
杰尔依旧闭着眼。
就在此时,他却两眼一睁。
在他的凝视下,射向他眉心的暗箭冒出火光,随即烧成了灰烬。
离他较近的三个佣兵却全都中了箭,其中一个被射穿了脖颈,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去了。剩下两人的惨叫声一下子就把佣兵们全都吵了起来。
“有强盗!”马尔特大声喊着。这一声,把商人们和搭车的也都叫醒了。
一大群强盗,大约有三四百人,从森林里冲出来,飞快的包围住了整个商队。为首的是个右眼上有一道疤的大汉。
“你们领队的呢?”大汉开口问道。
“我是佣兵首领。”马尔特冷漠地回答。“刀疤罗森,咱俩这是第三次见面了。”
大汉盯着马尔特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即大笑起来,“马尔特,又是你小子,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吧?哈哈哈哈……”
“我给你五百金币,你让路,如何?”
“五百金币?”大汉罗森一瞪眼,“你当我罗森是讨饭的是不是?一千……”
一千金币还没说出来,就被旁边的小强盗打断了:“首领,您看!”
佣兵们还有杰尔也朝小强盗所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马车旁,阿芙拉和女商人玛丽娜站在一起,两人都显得十分惊慌,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玛丽娜相貌平平,反倒将阿芙拉衬托得更加美丽动人。
杰尔微微地皱了一下眉。
“嗯,不错,真不错。”罗森拍了一下旁边的小强盗,对马尔特说:“五百金币加上那个漂亮的小姐,我就放你们过去。”
“这……”马尔特看了看阿芙拉,又看了看杰尔。杰尔却冲他微微一笑,站了起来,走到马尔特旁边。
“你们走吧,我今天不想杀人。”
罗森哈哈大笑起来,其他的强盗们也跟着笑起来。
“小鬼,”罗森比杰尔整整高出一头还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也会杀人?你倒是杀一个给我看看啊,哈哈哈哈……”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杰尔笑道,转而盯着罗森旁边的小强盗。
两人面对面,距离不到两米。
“看什么看,你这个——啊啊啊!”
话说到一半,小强盗的身上竟然冒出火来,他嚎叫着在地上不停打滚,想弄灭这火焰,可火反倒越烧越旺。
“卢克!”
几个强盗脱下衣服跑过来,想帮他灭火,但是已经晚了,名叫卢克的小强盗已经被烧成了一堆青灰。
“这小子是个魔法师!”一个强盗惊呼道。
罗森瞪着杰尔,杰尔依旧微笑着,只是这笑容让罗森脊背发凉,直冒冷汗。他斟酌片刻,接着皱紧眉头怒骂起来:
“哼,马尔特,今天算你走运,我们撤!”
随着刀疤罗森一声令下,强盗们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转身逃窜,有些狼狈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商队这边却是鸦雀无声。佣兵们、商人们、搭车的乘客,全都惊讶而又崇拜地望着杰尔。
魔法师啊!
真是太可怕了。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离天亮还有好长时间呢。”马尔特喊道。
马尔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议论的对象不用说,自然是杰尔。
“您,是火元素师吧?”马尔特恭敬地问道。
“没错。”
“谢谢您,否则强盗这么多人,只怕我们佣兵还有商队都会……噢,这里有一百金币,就当是我们这些人的谢礼了,请您收下。”
杰尔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保护我的未婚妻而已,何况,我也不是缺钱花的人。”他说着,把双手**黑袍的口袋,抓出两大把金币来。
“那我就不强求了。”马尔特收起装金币的包裹,干他们这一行,赚钱也不容易。
待到马尔特离开,阿芙拉立即跑到杰尔跟前。
“我穿这件黑袍的时候口袋里面明明是空的啊!刚才那些金币从哪来的?”
“秘密,秘密。”杰尔笑道。
阿芙拉没有再问,但她却知道,杰尔刚才那两把金币,足够在帝都最贵的旅店住上三个月的了。
望着走回平板马车旁重新坐下进行冥想联系的杰尔,阿芙拉在心里轻叹一声。
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个普通的青年,可实力和黑袍却都证明他并不平凡。
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冥想结束,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杰尔环顾四周,不少人正在准备早饭。
“杰尔,你醒了?”
“阿芙拉,这是什么?”杰尔望着阿芙拉手里的碗,问道。
“那个女商人玛丽娜做了一小锅肉汤,味道虽然一般,不过是热的,你尝尝。”
杰尔接过汤碗,喝了一口。
“味道果然……很‘一般’……啊……”杰尔看着肉汤说道,表情与话语显然有着明显的偏差。“不过,既然是美丽的贵族小姐亲手端来的,味道再‘一般’也得给面子。”
喝完肉汤之后,杰尔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今天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了?是有事要求我吧?”
“嗯,的确有事。”阿芙拉承认道,“一是谢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
“别再为这个谢我了,”杰尔笑道,“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救你多少回呢,大小姐。以后这道谢就免了吧。”
阿芙拉点了点头,“第二件事就是,你把黑袍的秘密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好啊,要是一路上你都对我这么体贴的话,到帝都我就告诉你。”杰尔笑着说,“让我见识见识基恩家大小姐温柔可人的一面吧。”
望着杰尔那有些邪恶的笑容,阿芙拉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一时间,她竟然不敢直视杰尔的眼睛。
我,我这是怎么了?阿芙拉感到十分惊异。
与此同时,在两人不远处,马尔特正在跟两个青年谈话。
“去迪尔斯帝国?四个金币,我们捎带你们一程。”
个子较高的青年立即摸出四枚金币,递给马尔特。
“你俩看见那个红发黑袍的年轻人了吗?等会你们就坐他旁边的那辆平板马车。”
“好的,谢谢。”
“别客气。”
两个青年立即走向杰尔,这两人一人背着弓箭,另一人腰上挎着一把刀,两人都穿着猎装,看样子是在比拉迪山脉打猎的魔兽猎人。
“呦,又来了俩搭车的,为什么这一趟搭车的人这么多啊?”
帕罗刚好吃完早饭走过来。
“谁知道呢,”巴克打量着两个搭车的青年,说道,“嗨,我叫巴克,这是我弟弟帕罗,两位兄弟的名字能否说一下呢?”
个子较高,背着弓箭的青年立即露出微笑,“我叫格列克,这是我的好朋友卡尔,我们俩是猎人。本来打算在山脉里多猎些魔兽晶核再回去的,没想到今年的秋天特别冷,所以我们打算提前回去。”
“原来如此。”
“大家上车,准备出发喽——”玛库斯大声喊道。
巴克看了不远处的玛库斯一眼,“玛库斯嗓门真不是一般地大,两位兄弟,上车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格列克笑着说。
杰尔打量了这两个青年好一会儿,接着低声问阿芙拉:“你是不是打算坐玛丽娜的马车?”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快去吧。”杰尔站起来,“不过,一旦发生了什么事的话,别呆在马车里,要站在我能看见你的地方。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阿芙拉低着头,“我知道了。”
几声马鞭响,商队又开始了一天的行程。
杰尔乘坐的平板马车上却是热闹得不得了,帕罗像着了魔似地,没玩没了地跟新来的格列克和卡尔讲述昨晚杰尔是如何吓退数百名强盗的,其中还捎带着把阿芙拉的美貌和身材细细地描述了一番。
“喂,帕罗,别再说了。”
“是,是,不说了。”
杰尔平时脸上都是挂着“和善”的微笑的,忽然板起脸来,还真把帕罗给吓了一跳。
格列克和卡尔相视一望,神情竟然变得凝重了许多,仿佛在担忧什么。
当天晚上,大部分人都入睡之后,这两人偷偷地跑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低声商议了起来。
“卡莱娜和她的两个同伴估计就是被那个小白脸给杀了,如果那个佣兵说的都是真的,这任务可就难办了。”
“先别慌,这里离帝都还远着呢,这个小白脸总不会每时每刻都跟她在一起吧?机会有的是。”卡尔冷笑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小白脸竟然敢冒充她的未婚夫,胆子真够大的。”
“是因为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吧,否则谁敢这么干?”
“不管这小白脸是什么人,他都死定了。”
“嗯,等到了兰科城,若是这小白脸跟她分开,就直接动手。如果没有,就找机会下毒,或者等她落单吧。”
“听大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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