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是哪里？”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维卡丽娜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迅速打量一下房间内的摆设，铺着黑桌布的圆桌，绣着玫瑰图案的黑窗帘，风格诡异的油画——似乎是某座城堡中的某个房间。
“奇怪，我不是在黑暗圣殿里吗？怎么回事……”
她摸了摸后脑勺，一阵剧痛。
“喂，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她吸吸鼻子，“这好像是黑玫瑰的香味，难道我……”
“你终于睡醒了。”
房间的门被推开。盘着黑发，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黑玫瑰的香气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人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嘴唇更是诡异的黑色，仿佛中毒了一般。
她的姿色并不出众，但端庄的打扮、神秘的气质配上黑玫瑰的芳香，却令人感觉像是见到了传说中的黑暗女神。
“沙赫拉？”
女人微笑着走到床前——闭着双眼。
“你头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趁着这段时间没有事情可以做，好好休息。”
“等等，”维卡丽娜抓住沙赫拉的手腕，“这是你在蛮荒之地的那座城堡吧？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是教皇大人亲自送你来的，还命令我在他出去办事的时候好好照顾你。”
“什么？教皇大人？”维卡丽娜瞪着双眼。从比拉迪山脉到这里完全横穿了神圣王国同盟，还加上蛮荒之地西部的领土。这么远的距离……是传送魔法阵吧，真厉害。
不过，比起黑暗圣殿的传送魔法阵，她更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
“沙赫拉，你快告诉我教皇大人是谁！我不想等到神圣教廷覆灭的那天再见他了，我现在就想知道！”
看到好友如此反常的模样，沙赫拉微微一惊，随即又笑着帮维卡丽娜盖好被子，“教皇大人的命令，不可以告诉你。还说这是你跟他之间的约定，他一定会遵守。”
“什么？那家伙……切，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还装得像好人一样，说过的话不反悔——我当年真是傻了才会跟他约定，现在折腾的还是我一个人……”
沙赫拉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知道吗？亲爱的，男人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傻乎乎地遵守跟别人的约定。”
“不知道。”维卡丽娜撇了撇嘴，“我对男人的思想没有兴趣。既然教皇大人下令了，我也不会难为你。教廷要有大动作了对吗？计划总可以告诉我吧？”
沙赫拉犹豫了片刻。
“教皇大人说，蛮荒之地的部落们似乎已经对黑暗教廷失去了信心，这次他想换一种方式来对抗神圣教廷……嗯，他还一个劲地发牢骚，说什么‘再也不亲自带军队打仗了’之类的。还说从魔界叫了些帮手来，明年6月时抵达城堡，让我接待一下。”
维卡丽娜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帮手？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但愿不会跟那个讨厌的家伙一样，一天到晚惹人生气，光是想起来就觉得很不爽，哼，该下锅炖汤的死南瓜……”
“对了，教皇大人留了信给你，现在看吗？”
“这还用问！”
沙赫拉笑笑，起身来到角落的花瓶前，取出藏在里面的信件。
“藏得这么严实？”维卡丽娜眨了眨眼。
“教皇大人写给你的信，敢不藏好吗？你和教皇大人，我哪个都惹不起。”沙赫拉半开玩笑地说，“给你。”
维卡丽娜接过信封，刚要拆开，却又停了下来。
“沙赫拉……”
“我闭着眼睛呢。”
“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得见。”
“我们关系这么好，再说我也是教皇大人的亲信，让我‘看看’也不要紧吧。”
“不行。”
“难道……你跟教皇大人……这个该不会……要是那样的话……”
半句半句带有强烈暗示性的话语令维卡丽娜感到脑袋快爆开了。
“我投降，我投降了！你真可怕。”
维卡丽娜说着，飞快地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跟上次情况相似，只有短短一句话：
等我回来以后，想收拾哪个家伙就尽管收拾吧。
“哇，真不愧是教皇大人，这么了解我！”维卡丽娜此时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沙赫拉，独自一人兴奋着。
沙赫拉却是笑而不语，悄悄地离开了。
凯尼安历2999年4月14日，大陆的其他地方早已是春暖花开，唯有这里——贝奈西帝国北部，仍旧是冰天雪地。当然，还有一个地方，永远都是冰天雪地：整个大陆的最北端的北雪域。
传言北雪域最北端的高山上，居住着圣洁的冰雪女神。
帝国边境与北雪域的交界处附近，松树的深绿被雪白覆盖，只露出一点边角。厚实的雪地上还留有猎狗追捕猎物时留下的脚印，偶尔还能看到成群的雪狼迁移寻找食物的痕迹。
南北两片松树林中间，坐落着一个小村庄。这应该是贝奈西帝国最北端的人类聚居地。此时是清晨，早饭的香气还未散去，依旧在附近弥漫。五个被厚衣服包裹的结结实实的孩子从各家的房屋中跑了出来。
“今天好像比昨天更冷了。”
“好像是哦，今天玩什么好呢？”
“玩捉迷藏吧？”
“好啊。”
以石头剪子布这样快速而又公平的方式选出抓人的那个倒霉蛋后，其他四个孩子飞速地寻找藏身处。
五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飞快地跑向松树林边缘，她看到那里有一块黑色的大石头。
在石头后面蹲下来之后，女孩松了口气。“应该不会第一个被发现才对。”她自言自语着。
“我开始抓人了！”
女孩连忙将身体缩成一团，紧靠在黑色石头上。
刚开始的时候没发现任何异常，过了一会儿，女孩觉得这块石头很暖和。
咦？很暖和？
开什么玩笑，昨晚刚刚下过大雪！
她伸出手摸了摸，果然是热的，不但热，还很烫！
再仔细摸摸——
这分明是布啊……这形状……好像是……
“啊！”
听到声音的四个男孩立即跑了过来，“菲丽，怎么了？”
“这里有个人！快叫大人来！”
很快，两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赶了过来，一位是女孩菲丽的父亲，另一位则是她的叔叔。前者飞快地打落掉陌生人身上的积雪，然后兄弟两个将他抬回到自己家中。
走进前院的时候，菲丽那位身材丰满的母亲还在收拾炊具。
“哦，神啊，这是怎么了？”
“快开门！”
胖女人立即打开房屋的门，兄弟两个走进去，将陌生人安置在里屋的床上。她也紧跟着走进来，把怀里抱着柴火一股脑地全扔进了壁炉里。
“父亲，他死了吗？”菲丽站在卧室门口，有些担忧地问。
“身体这么烫，怎么可能死呢。”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托起陌生人的头，将兜帽向后拉下——
深红色倒映在菲丽棕色的眼眸中。
“哦，神啊，”菲丽的母亲惊呼起来，“竟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小伙子！”
“废话什么，被子呢？快抱出来。”
胖女人连忙走到壁炉旁边的橱柜前，抱出一床厚厚的棉被，递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将棉被盖在陌生人身上。
“该死，这小子在发烧啊……哥，上次采的草药好像已经吃完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吉玛，等他醒了，喂他点烟叶和酒。唉，但愿他能撑下来。”
“放心，艾特，有我呢。”吉玛拍了拍自己丈夫的肩膀，“你们去打猎吧。”
两个男人离开后，菲丽和她的朋友们全都涌了进来。
“菲丽，”吉玛摸摸她的头，“我得出去收拾一下，你好好在这守着，如果客人醒了，就叫我。”
“知道了。”菲丽点点头。
房间里彻底没大人了，四个男孩们立即好奇地围住了床。
“这家伙是魔法师吗？”
“看衣服有点像，不过也可能只是为了扮酷而已。”
“他头发的颜色好奇怪啊。”
“是不是脑袋破了？”
“喂，你们几个，”颇为不悦的声音响起，“闪开让我看看嘛！”
男孩们立即闪出位置——谁要是得罪了菲丽，至少一个星期别想清静。
菲丽盯着陌生人的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喂，菲丽，看到美男子也没必要这样吧？”身材较胖的男孩略带嫉妒地说道。
“就是嘛，”另一个男孩说着，还把手伸进棉被里，“就是脸蛋好看点，身体瘦成这样，我敢打赌，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就在孩子们争吵的时候，陌生人微微地皱了皱眉。
随后，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神啊！他的眼睛……”
“母亲，快来啊！”
听到女儿呼喊声的吉玛立即放下手上的活跑了进来，“让我看看。”
陌生人似乎想要直起上半身，却被吉玛按住了左肩，“别动，我去给你拿烟叶和酒，你烧的很厉害。”
“我……我没发烧，这只是魔法而已……”
傍晚时分，艾特扛着一只雪鹿往家走。还没到前院，就看见女儿菲丽跑出来，满脸兴奋地叫喊：“父亲，那个人醒了，他是魔法师呢！”
“什么？魔法师？”
居住在贝奈西帝国北部边境这样偏远的地方，别说一辈子，就是几代人中都不一定有一个亲眼见过魔法师。听到清晨时救回家的年轻人竟然是个魔法师的时候，艾特惊讶得差点把猎物扔在地上。
来到里屋门前，艾特看到了坐在床上跟自己的妻子闲聊的年轻魔法师。与意料中不同，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刚刚被解救的样子。
“艾特，我亲爱的，你可算回来了。”吉玛起身，帮自己的丈夫卸下猎物。“哎呀，真是头肥鹿——我去准备晚饭，你们聊吧。”
母亲出去后，菲丽抱着父亲的胳膊，“嘿嘿”地笑起来：“刚才那个，再来一次，让我父亲看看，好不好？”
“没问题。”
“什么再看一次啊？菲丽？”艾特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壁炉。”
“壁炉？”
艾特一脸疑惑地望向壁炉。
赤红色火焰熊熊燃烧，散发着熟悉的气味，木柴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在高温下一点点地变色，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这时，年轻人打了个响指——
火焰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变得摇曳不定，随后渐渐地形成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在火焰的包围中，伴随着燃烧的声音，翩翩起舞。
菲丽兴奋地拍手叫好，艾特却像丢了魂一样愣愣地站着。
“小把戏而已，见笑了。”
“不不不，”艾特回过神来，看着年轻人，“您……您真的是魔法师啊，没想到这么，这么年轻……嘿嘿，我叫艾特，不知道魔法师大人您——”
“别这么客气，如果不是你和你女儿，我恐怕已经冻死在雪地里了。”年轻人微笑着回应，这让艾特心中对魔法师的敬畏顿时减少了许多，毕竟他也只是在老人们的故事中听到过魔法师。故事里的魔法师都是些怪脾气的老家伙，今天真的见到了魔法师，没想到却是一位如此谦逊有礼的年轻人。
“我的名字是杰尔·塔兰斯特，感谢艾特先生的救命之恩。”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杰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想到进入4月以后，贝奈西帝国北部还是这么冷……”
艾特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们这村子，以往只有在每年的6月到8月才能见到南方来的人，只有那两个月的温度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我该打听清楚再来的……差点就冻死了，好险啊。”
唉，就算是魔法师，也还是个年轻人，做事总是这么轻率。艾特在心里感叹着。
“对了，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没准我可以帮上点忙。”艾特问道。
“我来这里是……”杰尔略微停顿了一下，“是想见见传说中居住在北雪域森林，用歌声迷惑过往猎人的寒冰魔女。”
“什么？”艾特惊得站了起来，刚才一直注视着杰尔的脸出神的菲丽也吓得捂住了嘴。
杰尔见到父女二人的反应，叹息一声，“我有把握不受她的影响。”
“真，真的吗？”听到杰尔的解释，艾特那极度震惊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他坐回椅子上，将菲丽抱起来，“我们这个村子也有三百年的历史了，据老人们说，以前也有不少对自己实力很自信的游侠和魔法师到森林里去找那位魔女，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回来过。还有受人雇佣到森林里去的佣兵们，也大都是进去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年轻的魔法师翘起了嘴角，“我跟他们不一样，不必劝说我回去。”
“这……”
中年猎人凝视着对方深红色的双瞳，面露难色。
除了坚毅和决心，他什么都找不到。
“唉，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多废话了。只不过天气这么冷，你即使恢复了体力，也不能再往北走了——一步都不行。无论如何，也要等到6月。在那之前就住在我家吧。”
“可以吗？这样打扰你们，心里有点不安。”
“哎，这叫什么话，村子里来了魔法师，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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