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人们都已经裹得严严实实的，希望寒风找不到丝毫缝隙，他们尽力将自己的身体缩紧，脚步也很快，没有什么驻足欣赏的想法。
李鱼将要扔掉的箱子拿起，走到店后。
“好冷。”李鱼手臂打颤，赶快将箱子放下，打开门准备进去。
“你是小菲吗？”一个少女扯住他的衣袖，轻声的问到。
李鱼回过头，看着她，“你是？”
“我是武阳哥的妹妹，哥哥他今天生病了，要我过来和你说一声，他怕你担心。”那个少女的声音很低，说话也特别轻。
“不会是因为他昨天淋雨吧。”李鱼手指背在背后，悄悄地相互拉扯着。“可以带我去你家吗？我想去看看他。”李鱼担心地询问到。
“可是你这里不是还要……”
“没事的，店长她很好讲话的。”
“好吧……”少女低下头，露出了一副邪意的微笑。
但这——李鱼并没有看见。
那个少女领着他一直走着，走了很远，很远……
李鱼开始有些焦急，“还没到吗？”
“别担心，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直到他们站在一个破旧的老房子前面。
“到了，小菲姐。”少女转过身，对着李鱼说到。
这栋破旧的建筑给他带来一丝不安，但他内心现在更多的是对于将要看见秦武阳的紧张。这份紧张感冲淡了内心的不安。
少女打开一扇门，李鱼还在想着要和秦武阳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武阳，今天我就稍微照看你一……”
而下一秒……
“进去吧你!”一声夹着愤怒与憎恨的话语传到他耳里。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向前倾倒，渐渐地，眼前的情景逐渐模糊不清，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到底怎么回事……”
“武阳……”
“你……”
在哪里……”
店内的铃声响起。
店长还在疑惑小菲跑哪去了。
秦武阳向四周张望，“小菲？”店长看着秦武阳，“你也不知道吗？”秦武阳摇摇头。
“真是奇怪，小菲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呀？”店长摸着自己下巴，思考着。
秦武阳听到这个，心里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小菲……”
铃声再次响起。
“秦武阳，你……”店长回头，而秦武阳已经消失不见。他的包被随意丢在地上，出去得十分焦急。
秦武阳在路上狂奔。“在哪里，在哪里……”秦武阳停在路中央，“那家伙到底会在哪里？”
在昨天头头离开后，他又接到了头头发过来的短信。
“注意那个最讨厌你的人……”
秦武阳十分懊恼，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傻到认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啊!”他一拳捶在墙壁上，血从他拳头上流出，自责的重压渐渐让他喘不过气。
“我连班长的家都不知道，怎么去……”
“哟，这不是秦武阳同学吗？”
秦武阳顺着声音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
“班长……”秦武阳突然脸上青筋暴起，“你到底把小菲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班长一脸戏谑地看着秦武阳，她从秦武阳落魄的样子感觉到强烈的**。
“你!”秦武阳瞬间一拳挥出，停在了班长面前。强烈的拳风卷起班长的长发，她脸上的渐渐从冷漠，变成了扭曲的笑。
“你想怎样……”秦武阳收起拳头，全身在风中颤抖，似乎在压抑住内心的愤怒。
“只要你退学，我就把你的小菲还给你。”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秦武阳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点点的悲凉。
“对啊，”班长猛地张开手臂，“你知道吗，我从一开始见到你这个人就讨厌你了。”
“你就是个毒瘤!”
秦武阳回过头，看着班长。
“我……”
忽然，一片片的雪花从天空降下。秦武阳抬头，脸上的五官不断紧张地扭在一起。
“能告诉我你最害怕什么吗？”
“黑暗和雪。”
他转头，对班长大吼：“别多说了，快告诉我位置!”
班长随意地摊开手，“急什么，反正时间有多。”
“闭嘴!”秦武阳突然一声怒吼让班长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小菲她，害怕黑暗雪啊!”秦武阳对着班长大吼，完全失去了控制，话也因为紧张而透露出一股急躁。
班长听到这句话，仿佛被点醒，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手撑着墙，不停地打颤。“我我我我只是想要拿她作为筹码，逼你退学而已。”
班长无力地蹲坐在墙角，“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快点告诉我!”秦武阳抓着班长的肩膀，紧张地摇着。
“南村街八栋三十五号。”班长颤颤巍巍地拿出钥匙。
秦武阳拿起钥匙就马上向南村街跑去。
天开始渐渐地黑了，雪越下越大，街上的路灯，灌木丛渐渐被雪所覆盖。人们抬头，欣喜地看着这一场雪，但……也有人因此陷入深深的恐惧。
李鱼缓缓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看不见。
他抬头看着窗外……
瞳孔不断放大，
“啊啊啊啊啊啊!”
他往后退到一个角落，蜷缩着，身体开始不听使唤。
“小鱼，妈妈好想你。”李鱼仿佛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李鱼向四周望着。
“妈妈我好辛苦，所以我只能和你爸爸一起走。”仿佛有一双手抓住他的脖子。
“我……我知道。”李鱼捂着自己的耳朵，希望什么也听不到。
“小鱼，累了吧，和妈妈一起走吧。”
“我……”李鱼伸出手。
突然，李鱼地手停下来。“武阳……”
妈妈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小鱼，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没有任何预兆，眼泪开始从眼角涌出。
阴冷的路灯照出的光反射到李鱼身上，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天早晨，那个阴暗的角落，那场雪。
冰冷的新闻播报声仿佛还在他耳边不停回响，一遍又一遍……
“谁来……”
“救救我……”
“小菲!”
剥开黑暗，走廊里的灯光沿着门射进来，伴随而来的，是紧张焦急的呼唤。
秦武阳冲过来。
“别过来!”李鱼往后退，手挡在面前，“妈妈，不要带我走，小鱼一定会听话的，不要。”
“小鱼!”秦武阳蹲下来，看着李鱼。李鱼伸手去推秦武阳，“走开，走开，走开……”他转身靠墙，像是个受惊的兔子。
秦武阳猛地抱住李鱼。李鱼内心恐惧没有平息，他伸手去打秦武阳。
“放开我啊啊，不要，不要，我听话，我会听话，你走开!”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严严实实地打在秦武阳身上，虽然不重，但是，每一拳都仿佛打在秦武阳心里。秦武阳没有松手，反而越抱越紧。
“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秦武阳将李鱼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分明已经离你越来越近了，你要我怎么舍得放手!”
“妈妈，小鱼保证一定会保护好雪儿的，所以不要带我走好不好。”他的眼睛在颤抖。
“你要保护你的妹妹，好，那么，”秦武阳轻轻地抚摸着李鱼的后脑勺，
“就由我来保护你!”
李鱼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誓言惊得愣在那里，心情逐渐平静，渐渐没有再挣扎。
还是一样的雪，还是一样的夜，但是这种令人心安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渐渐地，李鱼不哭，不闹，像个小孩一样，安静地闭上双眼，在秦武阳怀里睡着。
秦武阳脱下身上的大衣罩在李鱼身上，将他抱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口，走出门。
“那个，秦武阳同学，真的对不起，我……”班长靠过来，想要解释，但是她不敢去看李鱼。
秦武阳的视线完全没在她身上。“你讨厌我可以，但是……”秦武阳从班长身边走过。
“不要动我在乎的人。”
班长颤抖着，回头对着秦武阳的背影吼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吓她而已，对，只是……”
“够了……”
班长不再说什么。
“要是还有下次，不，”秦武阳停在那，“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下一次。”
望着秦武阳远去，班长低着头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希望能遮住恐惧。
“到头来，我才是那个毒瘤……”
路灯下，风吹着秦武阳的单衣，却吹不动盖在李鱼身上的大衣。秦武阳火红的头发上，点点雪花点缀。
李鱼感觉到自己在动，于是如同刚睡醒一样，缓缓地，缓缓地，睁开双眼。
“武阳……”
“小鱼……”
李鱼听了，脸上有些红润，渐渐有了血色，不再像恐惧时那样脸色苍白。他的手放在秦武阳的心口，
“你不冷吗？”
“冷，但是你要是冷的话，我会心痛的。”他抬起头，“小鱼，再睡一会儿，到了我会叫你的。”
“武阳，我不想睡，我……”他放在秦武阳心口的手轻轻攥起来，纤细的手指像是有些无力。
“想知道……”
“知道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说的是哪句？”秦武阳假装想不起来。
“你是要我说吗？”李鱼淡淡地笑了，不是放声大笑，也不是强颜欢笑，只是心里开心，而自己却没有多少力气。他柔弱的手臂挽住秦武阳的脖子，向他的耳边靠近。
“‘就由我来保护你’。”耳边的私语并没有使得秦武阳像之前那样面红耳赤，他只是把脸转过来，靠着李鱼的脸，在他耳边做出坚定的回答，
“嗯。”
李鱼看着秦武阳坚定的双眼“我……不管怎么否认，还是——喜欢上你了啊……”但是李鱼没说出口。
“武阳……”
秦武阳头往后退，看着李鱼的脸，看着他的嘴唇，在淡黄色的路灯照射下，显得诱人。
他慢慢地，慢慢地去靠近，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他慢慢地，慢慢地去靠近，他知道，但是却不想再去压抑自己，不过——
“我……”李鱼咬破自己的嘴唇，头倒在秦武阳肩上，眼睛却已经已经不听使唤，
“可以爱上你吗？”
李鱼闭上眼睛。
秦武阳也没有强迫他的意思，只是转过头看向前方。
“武阳，其实你说对了。”李鱼想着，又尽量压住自己的哭声，不想让秦武阳知道。但是他抽动的肩膀却当了叛徒。“现在这个我……”
“这个睡在你怀里的我……”
“这个爱上你却不敢说的我……”
“这个不想让你知道现实的我……”
“这个弱小的我……”
“才是真是的我……”
秦武阳感觉得到他的伤心，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更加靠近，让他能被自己保护着。
雪纷纷扬扬，寂静的街道，被雪覆盖的墙角，远处明亮的灯火，看不见的前路，一切都沉在静谧之中。
李鱼闭着眼睛说到：“我真的很高兴，武阳……”
秦武阳转头。
“谢谢你，”
“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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