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说什么？”
贺辰愣了一下。
“赚钱……是说游戏道具交易，还有等级代练之类的事情吗？”
他试探地问了一下，但却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答案。毕竟这种操作在普通的网络游戏中都随处可见，完全不至于这么正式，甚至当成卖点一般拿出来说。
小姐姐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贺辰吞了吞口水，虽然非常好奇，但内心中却不断提醒着自己看清楚宣传单上的数字，不管在游戏里要怎么赚钱，这款游戏本身就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从根本上！大前提！就不成立啊！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站在这里，即便两条腿都摆出了要走的架势，可他的眼却还是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姐姐。
一直笑眯眯的小姐姐此刻看上去都有些无语，视线扫过贺辰的腿，轻微地叹了口气，不过马上又调整了状态，继续笑着解说：“我们在游戏中的货币系统和现实中的比例是一比一的呢，也就是说，你在游戏中赚了多少钱，完全可以全部兑换成真实的货币，而且在游戏中就有兑换系统，这一行为是完全不受限制的哦。”
贺辰的双腿瞬间就收了回来。
“我要确认一下……”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地问道，“一般的游戏，就算是在野外随便打打小怪，都会有金币奖励的吧……”
“没错~我们也是这样的哦！”小姐姐竖起一根手指对他晃了晃，“所以说秘源这个世界啊，可不是只有技术顶尖的，在资本上，我们也是空前绝后得强大呢。啊，不过随便打打小怪，也不会有多少钱就是了，想要赚钱的话可以在游戏里完成特定的任务……啊，这个我就不能说得太多啦，麻烦自行想象，如果有兴趣的话，就请购买游戏本体吧。”
贺辰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原本坐在他斜后方几米处吃点心的人……依旧在那里吃点心。
虽然他和小姐姐说话可能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但在这段时间里队伍竟然还是一点没动？
“啊，传单上面写了吧。”小姐姐精准地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将手臂伸过来，在传单的某个位置上点了一下。
一串闪着七彩光芒的数字立刻从传单上跳了出来。
“等等……这个时间……不是这周末吗！”
“是的哟。”
贺辰有些僵硬地又看了一眼这条看不见头尾的队伍：“今天……是星期三对吧。”
“是的哟。”
“开什么玩笑啊！”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虽然我们也开通了网络预约服务，但是对于在现场购买的顾客，将会获得我们在游戏开放当天特别赠送的武器或者技能，所以大家才会这么早就在这里排队，毕竟就算是现场预约，数量还是有限的嘛。”
这个游戏，真的值得为它做到这种程度吗？
又一次，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一般，小姐姐张开双手，骄傲地说道：“这款游戏，绝对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款游戏，真的就像是小说中写的那样……
改变了世界。
……
贺辰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空已经变成了墨蓝色，灰色的云块和他一样慢悠悠地飘着。
他将宣传单举高到眼前，虽然周围没有光源，但传单自身散发出的光芒已经足够让他看清上面的内容，而且，随着他的目光集中于传单上，就有更进一步的说明从纸面上跳出，虚拟的图片和文字悬浮在传单上方几厘米的位置，并随着贺辰的目光不断变化着深浅，好方便他进行阅读
——这是一种被称作虚拟扩展阅读的技术，在十几年前还只会在国家统一印刷的教科书上看到，但最近，已经连街边随意分发的广告上都能见到了。
传单上不断闪现着什么“资金充裕”“第一款全息拟真游戏”“划时代的技术”之类的词汇，和小姐姐说的没什么差别。
不过，赚钱的事情倒是没写多少呢。
就算将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看上一遍，能看到的最贴近这件事的描述，都也只是和他听到的一样，像是在设置悬念似的，没有标注任何具体的操作方式。
“虽然看上去是挺适合课余时间来赚钱啦。”贺辰小声嘟囔，“但还是根本买不起嘛。”
简直就是为了他这种没钱的人准备的，在宣传单背面的角落，扩展阅读的部分里写了各种购买优惠方案，甚至就连贷款购买的方式都存在，也是为了让人购买而想尽办法了一样。隔着一张纸，他几乎都能感受到游戏厂商的热情。
太夸张了……甚至，夸张到了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如果是真正的全息拟真技术，这种热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
脑子里的某个部分，就是觉得有些不正常。
如果是真正足以改变时代的技术，为什么没有应用在军事或者政治上，而是放任游戏开发商，将这种技术用在了游戏上？
贺辰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太多了，毕竟只是个游戏而已，而且还是个自己买不起，玩不上的游戏，就算想这些事情也没有意义，还会白白浪费大脑的能量……
“啊，可恶，这么一想真的就感觉饿了……”
将手中的传单随意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贺辰决定立刻回家吃饭，而就在他正要加快脚步的瞬间，一个声音突然拦住了他。
“贺辰哥！”
他转过身，看到一个样貌清秀，看上去比他小了三四岁的少年正站在街道对面向他挥手。他的手里还拎着市场的袋子，很明显是刚刚买菜回来。
“啊，是陆离啊，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少年小心地穿过马路，来到了贺辰的身边：“真的好久不见了啊，大家都很好，不过也都很想贺辰哥呢。”
“哈哈哈，毕竟上了高中，没多少时间回去了啊。”
陆离苦笑了一下：“是啊，而且贺辰哥有自己的家，像以前那样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
“喂喂，你在说什么呢？在意这么细微的事情可是会没有男子气概的。”贺辰轻轻地用拳头锤了一下陆离的脑袋，“我也想和你们待在一起啊，但是上了高中还赖在教育中心算什么样子，会被笑话的吧。”
“也是哦……”陆离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这是贺辰以前在教育中心的朋友……不，或者说是家人更为贴切。
在这个时代，所有身边没有家长照顾的，高中年龄以下的孩子，都会被送进一个名为教育中心的机构。在这里，他们会受到专业人员的照顾和教导，并且会一直过着集体生活，直到上了高中为止才能够离开中心，去学校住宿或者自己在外面租房。
而因为所谓的“身边长期没有家长照顾”的孩子们，绝大多数都是孤儿，所以这个机构其实就只是个大型的，福利待遇好了一些，看上去比较光鲜的……
现代的孤儿院罢了。
几个月前，贺辰刚刚结束在那里持续了八年的生活。
“什么时候，等贺辰哥有时间的话，回来看看吧，我们可以再一起打球，有好几个孩子说自己已经变得很厉害，说不定能打败贺辰哥了呢。”
“嗯，我会找时间回去的，不过那帮小子想打败我？还早了一百年呢。”贺辰咧开嘴笑了起来，顺手揉乱了陆离的头发，“对了，你明年就要初三了，决定好去哪所高中了吗？”
“这个啊……”陆离慢慢低下了头，贺辰正想说些什么，他却又突然仰起脸笑了起来，“没想好呢，贺辰哥你太爱操心啦，还有一整年的时间，我才懒得现在考虑这种事情。”
贺辰的手从陆离头上放了下来。
没想好？
怎么可能。
他是知道的，这孩子从小时候开始就有的梦想……
但他只是回了陆离一个微笑，然后对他说：“没关系，没想好的话就慢慢想，反正还有一年，也是很长的时间了。”
“嗯。”陆离移开了视线，盯着坚实的地面，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然后说着要熄灯了，就要跟贺辰告别。
但贺辰拦住了他。
“等我一下。”这么说着，他走进了附近的一家商场，几分钟后，拎着一大袋零食走了出来，“给那帮小家伙的礼物，都是些垃圾食品，虽然很好吃但是会被老师们骂，所以叫他们藏严实点。”
“知道是垃圾食品就别给他们买啊。”陆离苦笑着接过袋子，“而且老师们也是为我们的健康着想才……”
“是是是，好孩子小离，快走吧，啊，现在得用跑的了，快点，不然又要挨骂了。”贺辰推着陆离的后背叫他快走，后者有些无奈，但迫于时间还是马上就离开了。
看着陆离的背影消失，贺辰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变得愈发浓黑的夜空，稍稍地，呼出了一口气。
口袋里，还没来得及关掉的智能终端屏幕上，代表着账户余额的数字已经悲惨地降到了两位数。
“明天开始，又要吃馒头跟腌黄瓜了啊……”
回家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他苦着脸走了两步，突然顿了一下。
在旁边垃圾桶的正上方，写着“秘源”两个大字的宣传单正闪闪发亮。
……
怎么可能啊。
他摇摇头，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整晚被腌黄瓜包围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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