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侦评等的分级——职业武侦与见习武侦有非常严格的区别，只有通过毕业的职业资格考试才能获得相应的等级执照，在校学生的等级是一个包含期待的评价字母。
S级别位于整个评等金字塔的顶点，只有在某个领域中，能力独步宇内的高手才能被选上，并且，连待评方的人格和记录也会作为重要的参考依据。
因为不仅仅是职业武侦，几乎关系到武侦的整个行业里都并非百分百的生还率——也就是说，即便是后勤部分，只要关系到武侦行业，能安稳离开人世的概率也不足百分百。
这是一个危险的行业，武侦这条道路是血腥和残酷的。
但始终有无数人，将之作为一个终生的梦想。
职业武侦的这条路的尽头，到底会有着什么？
如今临到武侦生涯退役，进入武侦高校成为考官的许多人更是被这个问题所困扰。这个问题的解答，往往会成为考试评判的依据之一。
也就是所谓的非客观评判！
每一届作为考生的学生都渴望达到自己所期望的等级，C级的学生想通过平时的努力跨入B级，B级别的则做梦都想成为A级，他们的努力与拼命程度往往会成为重要考核标准。
但是到了A级，通常学生的愿望就不再是那么单纯的往上进步了，他们绝大多数都想保住等级不掉进B级的旋窝。
不单单是生存率的直线下降，到了A级反而缺少更进一步的欲望为何成为了默认法则？
因为S级别是非常特殊的评价——包含成人在内，全世界也只有几百人而已，在校的高中生能被选拔为S级更是十分稀有的事情。
这个等级，几乎不包含多少鼓励和期待的成份，是最直接的肯定……
而现在位于监视器下的人物，带着有些凶恶眼光的年轻学生就给人以这样的感觉。
砰！
占据一个格子的76号监视器，其画面暗了下去。
接着，是75号，74号，73号……金次首先做的，就是快速关闭对方的眼睛。
这也是一个极富挑衅意义的行动过程，一路上毫无疏漏地打下监视器，简直像是在嘲笑对方的布置方式一样。
“S的等级？”
考官们中间，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包涵了一种退役武侦的内心感情。
事实上，光是能毫无止歇地找出途径的所有监视器就已经令人惊讶了，而他瞄准和开枪的动作都如行云流水，就如同事先练习过一样。
毫无迟疑的动作，坚决的神情，对考官直接下战书，在非客观评价方面，几乎也到了完美的地步！
只有心中有一团火焰的人，才能做出这些事情。
最终还站立在考场的远山金次——有达到这个境界吗？
“他又打了！啊，又打了！”
大叫大嚷的是因为花费自己的收入补充了监视器的兰豹，大概是因为身边的都是熟人的关系，兰豹毫不隐藏自己鲁莽易怒的性格。
吼着“老娘要宰了他”而摇晃起那只包满绷带的手，兰豹危险的动作让其他几个男教官只能拼命按下她。
金次的一切燃起了职业武侦们的极大兴味。
但感兴趣是一码事，规矩却是另一码事。
“兰长官，我出去一下……”
“我也去看看。”
——丢下还在发大火的兰豹，金发的外国男性教官和一个黑人男性考官简单地在靴子中插入了橡胶匕首就走出房间。
在阿瑞斯小队的阵容中，除开兰豹这位队长，其他几个都是经验丰富的业内人士。
虽然考试前他们才从战场退下，转飞机过来的一路连休息的功夫都没，但是十多年的人生积淀也非同小可。
区区一介应考生，恐怕并不值得他们养精蓄锐和小心翼翼。
之所以要前去见金次，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验证一些疑问。
“伍德，背疼吗？”
“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的腰呢？”
“很好！”
简单的寒暄后就是非常职业的行动，通常职业武侦在进行任务时的沟通都尽量简化，要是进入战况，那更是不会发声而基本只靠打手势。
走出位于走廊尽端的会议室，直接且不带任何防备地踏上六楼，跟随之前坏掉监视器所形成的路线，两个教官在不到两分钟的搜寻中，就发现了坐在模拟剧院环境的房间正中央的金次。
宽广的舞台正中央，以鲜红的荧布为背景，身着褴褛的防弹白衬衣的金次一只脚笔直撑着，一直脚垫在大腿下——用如此坦荡的坐姿正面对向剧院门。
在剧院灯光的照耀下，他那光影的体感犹如雕塑一般。
“！”
两位教官光是看监视器，就可以判断对方的为人和气度，所以早料到金次不会使用小手段，但他豁达的正面坐姿仍然让人吃惊不已。
来了吗……
嘴里并没有这么说出声，但是金次的眼神却很明显。
他的敌意竟然那么显露。
“第四十二号……”
——金次受到了这样的称呼。
“什么意思？”
“在考生的序号编制中，你位于倒数第二个号码，通常来说最后三位都是用应急手段添加的学生编制——比如本来不能出席考试的候补学生，或者由于武侦法规特殊情况所造成的临时增员。”
明显异于亚洲人种的脸上，那双蓝色的眼睛笔直地瞪着金次的脸。
这些话所隐射的内幕通常来说绝对不会向考生转达，在法律所包含的范围内，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讨论。
教官特意这样说，其用意是作为一种当面的试探方式。
（是哥哥弄的吗……）
一下子回想起前一天晚饭的时候，金一在文件袋里装着的入学考试申请书，那独特的暗红色页眉在脑海里清晰浮现。
金一以什么样的方式将金次加入到考试名单成为不言而喻的事情。
看到金次斜了斜眼，考官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易懂的性格……”
“不行吗？”
——回应的是金次挑衅的眼神。
真的是这样……
他是战场上很容易出现破绽的那类人，简单直率，不懂心机。
但是这种性格并不讨厌。
是的，一点也不讨厌。
技术和经验都可以积累，但人的本性很难改变……所以判定等级的方向一定会参考到考生的人格。
环游世界的战场后，最后留下的往往是负伤引退，亦或是不可弥补的种种遗憾，甚至是对现实的麻木。
枪林弹雨的这条路上，到底会有什么？
每一个职业武侦在几年的武侦生涯后，都会撇开理想，冷静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戴夫的武侦生涯到了尽头却尚未得到答案。
而金次，似乎是一个胸襟宽广的男人。
（他也许会看到不同的世界。）
这种想法情不自禁在脑海里出现。
见惯了没有情感的战场后，这样子的金次反而让人热血沸腾。
“武侦高的教官都是之前的军人、佣兵、警备……在一些修改过的资料背后，也有前黑手党成员……包含日本在内的全世界精英精挑细选出来的强力职业人士。”
但是没有一个人最初的目标会是教书育人——白人教官戴夫如此说道。
就算现任教官的戴夫自己，也没想过最终的归宿会是这里。
上一次遇到像金次这样直面对手的人物，是在什么时候了？
“你当武侦的目标，在入学申请中写的是‘做一名合格的武侦’，那是真心话吗？”
“戴夫，不要问多余的话。”
“让我问好了。”
太多的思考往往会引起犹豫，生存率也会受到影响。
一个小队的伙伴对彼此的心理再清楚不过，但这对戴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做一名合格的武侦？
这或许只是敷衍的话。
但是，他想知道金次的本意。
“不是的，那是哥哥擅自替我写的入学申请，原本我对武侦这个职业并不执着。”
啊，原来是这样……
难掩的失望在心里扩散起来。
“我知道了。”
抽出匕首的同时，戴夫摆开架势。
“我叫戴夫，前英国军人。”
“伍德，前黑手党。”
肌肉线条明显的黑人教官并没退在一旁。
二打一？
面对金次冷淡的视线，戴夫皱起眉头。
“如果要表达我的心情，我觉得应该一对一，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这么做。”
因为阿瑞斯小队现在不能再因为这种事情耽误时间。
阿瑞斯，是希腊战神的名字。
取自战神名字的小队在12年的时间里周游了世界十大战场中的七个，如今到了落叶归根的时候。
从香港开始——有5个地区将小队成员列入终身禁止入境的名单中。
从公开的战事到见不得人的黑帮私斗……
不仅仅是戴夫自己，包括兰豹队长在内的全员已经不愿再和人战斗。
而这条涂满鲜血的职业武侦道路上，他们什么都没有探寻到。
到底武侦这条路的尽头可以得到些什么——戴夫最近时常会在深夜中醒来，默默思考这个问题。
是年轻时扬名立万的梦想？是对技术无止尽的追求？亦或是世界和平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非洲作战时，对手都是拿着AK47的，不到16岁的一群小孩……）
但是如果当时去非洲的人是金次，可能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战神也有疲劳的时候——要形容的话，就是这样的感觉。
从欧洲飞回的当天，为了应付防卫厅暴躁的老年人，身受重伤的兰豹带着高烧走进武侦高，接手了早已拖延两年的教师任务，于是他们连武器和军装都没换下就直奔强袭科。
哪怕多一秒也好，他们想离开战场。
（原本想从这个小鬼口中听到安慰，我还是太天真了……）
结果金次却说对武侦本就不存执着。
12年的光阴活到哪里去了？竟然把期望寄托在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学生身上！
哪怕他有着奇迹一样的考试表现，毕竟只是个初三的小鬼……
两个教官飞奔着从左右两边夹击上来，甩开的橡胶匕首划出两道如虹的轨迹。
“！”
然后金次以正面的姿势挡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回合，除了退下几步，金次根本没有避让！
“你说你知道了？”
意外的，金次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戴夫愣神的一瞬间，金次推开两个教官，手臂画起一个圆圈，用奇怪的姿势打过来。
“不，你不知道！”
以为金次仅仅是用普通的掌击的两个教官发现奇妙的空气阻隔了他们的动作，而且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脱离地板。
这一瞬间，两个教官同时想起监视器中理子和金次打斗时的奇怪动作。
那个动作靠观察监视器并不能弄明白，但是直到他们亲身体会，才懂得到底是什么招式。
（这股气流！）
细节虽然仍不清楚，但是戴夫猛然想起兰豹曾经打出过的合气道的招式，它们基于一个原理。
大意了——这个想法像闪电一样掠过。
仅靠看到一次就能做出来，名为远山金次的这个年轻学生毫无疑问是个天才！他们没有料到这个学生能天才到这种地步。
想使出受身招式的戴夫和伍德显然被金次料到了后招，他们尚未倒地，就感到头顶遭到一股如同棍棒的猛击。
——理子才刚对金次犯过的错误，金次不会犯在教官身上！
脑袋阵痛的一刹那，视野开始模糊起来。
倒在地板上的时候，意识渐渐往下沉。
自己输给了一名学生？
这种感觉就模糊得如同飘在云间，战场上留下的还来不及恢复的腰伤感觉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在晕去前的一刻，戴夫看见了金次脸上的表情，那既不是冷漠，也不是愤怒，更非执着……
金次的脸上，露出了有些羞涩的，和他初三年龄相符的笑容。
那些学生为什么顽强地抵抗到最后一刻，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急躁，为什么会对考官那么生气……
理子又为什么会突然暗算他。
以及不知火为什么会频繁关注他。
金次终于明白了。
“我决定在武侦考试上努力，是因为觉得职业武侦这条路上有什么在等待自己！”
已经听不到声音，勉强靠着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金次嘴唇的形状。
是啊！
是因为怀有期待！
正是因为怀有期待，自己才会在年少时投入英国军中。
正是因为怀有期待才会在战后加入阿瑞斯小队，走在这个枪林弹雨的世界里，因为期待着前方有什么在等待自己。
不管多少国家和地区将自己划入禁止入境名单，小队的行动仍然不会停下。
12年的军旅生活和武侦生涯，并非什么都没有得到，不仅仅是庞大的金钱以及惊人的功勋抑或是强盛的名声，武侦的整个职业生涯，自己得到了年少时所没想到过的人生以及阅历。
退役后能平和地在一所武侦高教书，又何尝不是幸福？
最重要的是，在退役的今天，自己的身边早已聚集了许多过命的伙伴们。
自己，并非一无所有！
过去的岁月里，身上的热血从未停息过！
看来，今后也不会停下来……
而如今，在武侦的尽头，终于能不在深夜醒来，能安稳的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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