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与“卷轴”一直是众人眼中魔女的象征。
用手指沾取特殊的粉末,不依靠介质凭空刻画出简单的印记,再由施术者以自身魔力为能量释放魔法,此类施术方式被称为“符印魔法”,多是些即时使用的简单但有杀伤力的法术,如魔法箭、火球术之类。
把魔法的出没材料碾成粉末,做成纸张,在纸张上刻画复杂的魔法阵,可以随身携带,使用少许魔力即可引导释放,且威力较符印魔法威力更大。此类施术方式被称为“卷轴魔法”。
此二类法术一只手魔女对军队最常见、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至于魔法的具体媒介,魔力的修炼方式之类涉及更细致方面的知识,则一样被王国封禁起来,克鲁德这种阶级的人不可能了解到。所以对于父亲的“锈化”疫病究竟是不是诅咒,是否与魔女有关之类的问题始终是个迷。
但现在不同了。
克鲁德点燃一根蜡烛,固定在托盘上,再放置在水槽中。水面荡漾开来,借着水波,蜡烛的水波折射到四面的石墙上,周围终于明亮起来。照射在墙上的火光一层比一层淡薄,且随着晚风微颤,房间像是至于水面之下,又像是一个扭曲荡漾的梦。
在这样飘摇的火光照耀下,显现出的是一位十五岁少女的恬静睡颜。
此时在克鲁德家中昏睡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魔女。
她蜷缩在克鲁德铺着的亚麻布的硬板床上,微皱着眉头,像是不满于单薄冷硬的床板。及腰的柔顺白发从枕边倾泻而下,一如精美的丝绸。
这样一个像人偶一般精致的女孩着实不像是魔女,更像是某个富庶人家的掌上明珠。她不应在克鲁德破败简陋的阁楼内,她应该姿态优雅地卧在天鹅绒毯铺着的沙发上,温暖的壁炉里飘出果木的清香气味,火焰的光亮将她白瓷般的小腿晕染上一层绮丽的淡粉色。这样的地方才是她的所属,她既给人这样一种这样的感觉,她所在的地方理应是美的,当她从睡梦中醒来,世界应忽地一闪。至于之前在巷中被醉鬼们欺侮的经历,反而成了一种不真实。
克鲁德看得呆了,揉了揉眼,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这可是魔女!美丽的外表总会使人大意。不论是老人还是小女孩,魔女总是危险的,如果不能认真谨慎对待,最后失去性命的一定是自己。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买过一件反魔法金属制成的手铐。是许久以前购得的,结果几年过去,根本连魔女的影子都摸不到,这手铐自然也放在柜中吃灰,想不到如今竟然还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这么想着,他转过身来,努力回想着当初究竟放在何处。
但愿不要被偶然典当了去。他苦笑着想道,踏出一步,又忽地一愣,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一如刀尖在背脊游走。
一件器物顶住了克鲁德的侧腹,冰冷,大小都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放在床头的手铳。
“别动。”
清脆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的主人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醒来,正拿着手铳抵在克鲁德的背后。如果以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来评判的话,她倒是相当冷静。
“晚上好,可爱的小姐。”
“安静。”
克鲁德用以缓和气氛的俏皮话被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小巧的魔女抵在克鲁德后背的力气加大了一分。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的声音不大但却有一种处变不惊的贵族派头。若是一般人家的丫头,一睁眼见到完全陌生的环境,早就已经吓得缩成团了。能在这种情况下仍能冷静地进行行动,无非也就是几种人:居高位的贵族,久经沙场的老兵,骨髓里灌着金银的商人。当然,还有魔女。
“……这是我家。我在巷子里见到昏倒在地的你,还有些邋遢的醉鬼,于是我从他们手里把你救了出来,安顿在了我家的床上。”克鲁德耸了耸肩,“然后就像现在这样,被你在背后用枪指着。”
抵在背后的力道小了些,“……怎样证明?”
“如果是你眼中的那些恶人,早已经把你五花大绑准备动手动脚了。如你所见,我可安生得很,这种事情你在装睡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吧?”
“……”
那魔女沉思了一会,抵在克鲁德腰际的手铳力道又小了些,显然是在迟疑是否听信他的言论。毕竟是才十几岁的魔女,孩子终究是孩子。
克鲁德哈哈一笑,“如果还想听其他证据的话,我还是能说哦,像是搭救你的原因之类的事情。”
“还有什么?”女孩疑惑道。
少女此时向着克鲁德的背脊,自然看不到克鲁德脸上一闪而过的笑。
“比如——你是一位魔女!”
“什——”
女孩心里一惊,持枪的手有了短暂的一瞬颤抖。克鲁德等待的就是这一瞬。
他闪电般地出手,猛地抓住女孩持枪的手腕,随即迅速转过身来,钳住另一只手,借着余力向后压去。
被用力一推,她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在女孩的轻声惊呼中,两人向后倒在了木板床上。近视铺有一层布料的床板并没有减轻多少冲击力,女孩吃痛地轻哼,手枪滑落,掉在了床下,传来了铁器落地的沉闷声响。
经过之前的短暂冲突,刚平静下来的水面上的蜡烛又是一阵晃动,光晕扰得人眼花。空荡荡的阁楼房间里,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出乎克鲁德意料的是,身下这位女孩的眼睛是宝石般的红色,这一点倒蛮有魔女的样子。不过,也能从这小女孩身上,闻到淡淡的薰衣草香。
“我有控制力度,但愿没伤到你。”
听到克鲁德的话,小巧的魔女皱起了眉头,充满敌视地瞪向他,“把别人按倒在床上,扭住手腕,又在这里做假惺惺的绅士风度,真是差劲。”
“喂喂,是谁先把手枪指着救命恩人的?”
“……”她沉默着,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副气冲冲的样子,红色的眼瞳里闪着光芒。
“我真的没有恶意。如果是那群人的话,只会把你送到火刑架上领钱,根本不会像我这样把你带到家里,对吧?”
见到对方没有反应,最先发憷的反而是克鲁德。
整整十年,克鲁德第一次感觉自己离目标是如此之近。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自己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见到魔女的机会了。而见这位魔女,只是找寻父亲疾病的第一步而已。
那么既然如此,虽然有些急躁,颇有疾病乱投医的意味,但也没有丝毫退路了。
克鲁德继续道:“而且,我救你的原因,的确是因为你是魔女。我需要你的帮助。”
“……无法相信。”白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眉头仍紧皱着。
“嘛……的确,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胡言乱语的确有些困难,我也不苛求你现在就对我抱持信任。至少,别对我保持那么大的敌意就好。”
“……”
克鲁德说罢,迎来的是一阵不依不饶的沉默。女孩红色的眼瞳仍盯视着克鲁德,但没有了之前那样刺眼的敌意。瞳中闪着流光,想必是在做各种思量吧。他此时也不知如何表达。能说到的地方已经尽数表达出来了。剩下的,只能是看对方如何反应。
两人便如此僵持着,谁也没有优先表态的意思。没了二人的争执声,偌大一个屋子只剩下了寂静在漂浮。无星的夜空,月光射进来,显得阁楼更加晦暗。
“咕——”
一阵不自然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不自然氛围。
两人相视一眼,克鲁德憋不住笑了出来。
“噗哈哈……”
响起来的,自然是之前在巷中游荡的,又因为脱力而倒下的魔女的肚子的哀叫声了。
“——!”
白发的女孩只觉得血液向脸上涌去,羞赧地别过头去,伸腿踢了一下克鲁德的膝盖。克鲁德借此离开了床榻,女孩坐起身来,用亚麻布护住身子,再次咬牙切齿地瞪了过来。
“抱歉抱歉。咱们姑且边吃边谈吧。可不要偷跑啊。”
克鲁德笑道,转身离开了阁楼。
就在克鲁德开门之时,其后再次响起了铁器相碰的噪声。是将要发射的枪的声音。
对此,他只是回过头来,向着持枪的小巧魔女挥手示意。
“里面没有子弹。”
“……哼。”
听到了对方不满的声音,克鲁德放下心来,反身关上了门。当只剩下一个缝隙时,他向内一瞥,魔女仍愠怒地瞪向这里。
看来自己至少是赌赢了第一步,交涉成立。克鲁德松了一口气。
魔女自己也发现了吧,他知道,那手枪如此刻意地瞄准,却只是对准了自己一旁的门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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