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都死了，如同字面意思，死了，不复存在了。
少女的下半身陷进了雪地里，周围是巨龙的残骸，是撕烂的肉块，是血红色的雪。
纵使人类有多坚强，但终究会有弱点，人类喜欢把这种弱点称作人性，把弱点引以为豪，赞美人类，歌颂人类，直到灭绝。
****
不知不觉，事态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安珂茉沫不禁咽了口唾沫，她仰躺在足以容下两人的沙发上，眼前的植伽幼鹿正张开双腿坐在自己的小腹上，有点喘不过气，不过不是负重的问题，而是这种难以言表的氛围。
“到……到此为止吧？”
“诶、诶？”幼鹿强忍住紧张感虚张声势地说道：“这么快就怕了吗？”
“不是这个问题啦，女生之间做这种事情……很奇怪吧？”
“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是你太认真了！”茉沫认真地反驳道，却不料让紧张到颤栗的幼鹿有些失控。
“你的意思是说在逗我吗？”
“不是的不是的，你先下来，快点。”
“不、不对吧？我还是知道的，这叫欲擒故纵，表面上很排斥其实身体已经……”
“你够了！我是不可能对你有反应的，快点！快点下来！”
茉沫一边叫喊一边试图把对方推下去，无意间触碰到微微起伏的胸部，然后停顿了一下说道：“一贫如洗……”
“呃，是、是吗？那倒是让我看看你有多大啊。”
“喂喂喂！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别这样，要发出奇怪的声音了！”
“这可是你招惹我的后果！哈！可恶，你是奶牛吗？”
“是正常……正常水准啦！”
“平时穿着衣服完全看不出来呢，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幼鹿喘着粗气扒光了茉沫的上衣，只留下露出半截胸部的内衣，随着她紊乱的呼吸，两颗肉球也此起彼伏，于是幼鹿牵起自己的衣领瞅了瞅，反复对比，油然而生出一种不言而喻的羡慕。
“分我一点……”她略带哭腔地低吟道，然后伸手握住了茉沫的胸部，得到的反馈只有轻微的娇喘和羞红的脸颊。
“其实，幼鹿你还有发展潜力的，因为还没满18岁嘛。啊！那里……很敏感的。”茉沫侧过脸去试图回避触感。
“嘿嘿，想不到茉沫在这方面会变得意外老实。”
“是我怕了你，一点都不熟练。”说完，茉沫也伸手脱去幼鹿的上衣，对方很配合地脱去后也互相抚摸。
“难道说茉沫经常做那种事情？”
“哪种？”
“就是一个人的时候会做的那种。”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明就很懂。”幼鹿一边强调一边摩擦肉球的顶端。
“啊啊！痛痛痛痛痛！”
“那个时候你不是还调侃**什么的吗？这个时候就装清纯了？”
“也不是那样，我可是很传统观念的，就算是喜欢的人，也绝不会因为对方需要就选择妥协。”
“诶？这么说，茉沫有喜欢的人吗？”
茉沫愣了愣，接着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因为我们家族从来都不会主动取悦男人，虽然说并非要表现得很强势，但大姐和二姐似乎都受到了影响，包括我也……”
转移话题似乎奏效了，幼鹿有点惋惜地看着胸部感慨道：“那真是浪费。”
“幼鹿会吗？那种事情？”
“嗯……如果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自己而变得幸福，我觉得不能算取悦。”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艾琉武勒面无表情地望向两人，然后渐渐闭上眼退出了会议室，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武勒靠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躁动和慌乱，然后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回想两人暧昧的场景，于是不由得怀疑起来。
我们现在是在交往吧？
事到如今她们也没有给出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说先去洗澡，武勒也不好多问，于是独自呆在充斥着荷尔蒙的会议室里等她们回来。
换了身衣服后，茉沫环顾了四周问道：“是不是还少一个人？”
“矢臣有其它事要忙，暂时就我们三人。”
“想不到他还有忙的时候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吗？你以为申请裁决者的报修手续费很容易吗？”
“诶！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总觉得这个时候吐槽“才不是夸你呢”之类的话就称了她的心意。
“那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突然变得这么正式。”坐在沙发上蜷缩着双腿的幼鹿如是问道。
“你们还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其实，我们有新成员加入了。”
“哦哦，新成员，很王道的设定嘛。”
“不是什么设定，是事实。”
“茉沫，他的意思是说我们有新成员加入了，也就是说……新、成、员？”幼鹿一开始还若无其事地解释，但突然才意识到情况，于是转头望向武勒追问：“等一下，我们有谁要离开队伍吗？”
“没有，只是有新成员加入而已，没必要那么紧张。”
“男的女的？我们认识吗？”
“所以说……幼鹿你冷静一点，你看茉沫就很冷静。”
“嗯？”
不，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更像没搞清楚现状。
“总而言之你们先跟我来吧，那个人……情况有点特殊。”武勒露出一副解释不清的表情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两人迟疑了片刻也相继跟上。
武勒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大概是在意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故，随后迎接三人的是一个年长的男人，他拍了拍武勒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拜托了”，然后离开房间。幼鹿有点在意，但想了想也没回忆起什么。
那么，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三人的那名少女应该就是新成员了。
“铃芙雾夜……小姐。”武勒打算先介绍一遍，结果在称呼上就打住了。
“姑且应该说是前辈吧，原本是A级部署编队BH220的成员，但在一年前……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呃……”
可以说是非常棘手的重任，理应自我介绍却变成代人介绍，而且尽是一些不擅长应对的内容，因为要顾及很多，所以表述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是因为吵架了吗？”茉沫脱口而出地质问道，虽然明白她没有恶意，但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一年前编队BH220去喜马拉雅山附近执行任务，当时正值严冬，又遭遇了罕见的变异体，所以……”武勒借余光扫视了一眼铃芙雾夜，确认她没有异议后继续说下去：“总之是各种各样的事情，然后雾夜小姐……呃，前辈她也因为双脚长时间陷进雪地，虽然这一年里一直都有在做康复训练，但是……”
“肌肉坏死吗？”幼鹿开始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说话也变得格外谨慎。
“那么，这边这位是安珂茉沫，这位是植伽幼鹿，还有凉谷矢臣因为有事暂时没来。接下来雾夜前辈会以通讯员的身份加入我们，所以大家就好好相处吧！”武勒像终于结束工作一样地鼓掌欢迎道，这时茉沫才反应过来。
“诶？加入我们？她吗？”
“所以说你到底在哪个次元？”武勒瞥了一眼铃芙雾夜，想故意制造出欢快的气氛缓和一下刚才的话题，然而对方无动于衷。
“哦，因为在想幼鹿的事情。”说着她又低下头陷入回想。
武勒感到有些难堪，总觉得有些话必须说出来才行，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与此同时幼鹿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假装没听见似的试图靠近铃芙雾夜，原本想轻声招呼，但秀丽的长发吸引了她的注意，然后是隐约可见的无线耳机。
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确认幼鹿走远了后，铃芙雾夜缓缓睁开眼。
今天的活动算是到此为止了，虽然除了每天必要的训练以外就没有更多事情，毕竟现在还是裁决者的维修期，从另一方面来看作为休假还是挺不错的。
回去的路上，武勒试着支开了幼鹿，当然起初没想过会那么顺利，也就是说和茉沫交往的事情并没有败露。
“我说你呀，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我们现在……是在交往吧？”
茉沫疑惑地望向他，然后说道：“是啊，怎么了？”
“那你和幼鹿在会议室里做什么？”
“做……啊！武勒你竟然吃醋了！”
“嘘！嘘！小点声！不是吃醋不吃醋的问题，总觉得你，好像对我渐渐失去了兴趣。”武勒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迟疑了数秒后又继续说道：“倒不是我过分在意什么，只是听了你胡乱的表白，然后要我认真对待，结果自从那次以后我们就没有单独相处过吧？”
“没想到你的少女心意外得纤细诶。”
“那种东西不存在的……”
“不过，与其说失去兴趣，不如说现在更感兴趣了吧。因为知道武勒这么在意我所以感到很开心，但是呢，再深入的事情是不允许的。”
“你在说什么？”
茉沫露出一副坏笑的样子，接着说道：“对咯，今天不是有新成员加入吗？要不我们办一个欢迎会？”
武勒虽然有点在意刚才的话，但依旧回应道：“嗯，是个好主意。”
****
“预备！欢迎加入编队DX471……”
然后逐渐没有声音，只听见礼炮响声，然后就真的没有声音了。
铃芙雾夜坐着轮椅在飘舞的彩带中经过，看上去一点都不惊喜，武勒十分尴尬地念完欢迎致辞后便一声不吭，他觉得太俗了，而且还要全体成员都佯装成很开心的样子，或许茉沫现在是真的很开心吧，毕竟是她提出的好主意，啊，终于连她也发觉气氛不对了。
“呃，这个时候不应该……耶！一下吗？”茉沫示范了一遍欢呼的手势，作为交往对象的武勒只好尽力配合，幼鹿和矢臣见状后也纷纷表示欢迎，只不过看上去不太欢迎。
搞砸了吧？本来也没有投入太多心思，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武勒觉得自己有一定责任，不只是身为队长的缘故，也因为最近都在想茉沫的事，即使房间被布置过，也准备了零食庆祝，但态度敷衍是事实，虽然他本来就不擅长应对这类事情。
“这位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技师，名字叫凉谷矢臣，打个招呼吧？”
“实际上我有听说过你的事，其实我也不太会说话，总之，巨龙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找我。”
“那个，我是担任狙击手的植伽幼鹿。”因为想起上次对方可能没有听到，于是幼鹿主动上前伸手表示友好，然而被无视了。
“这么说巨龙的调整和保养都是交由你了？”
“嗯，是这样没错。”
“那么。”铃芙雾夜打断道：“我的黑龙王就由我自己来保管没意见吧？”
特别强调了归属者，矢臣记得个人信息上有注明驾驶的是巨龙TD143黑龙王，但一直没有机会提出交由他负责管理。
“呃，话虽如此，但那是我的本职工作。”
“替你分担工作又未尝不可？言归正传吧，我是听说有重要事情才来的，如果仅仅是这种联谊活动的话，那就恕我告辞了。”
联谊是吗？好像是这么回事。
理所当然的失败，武勒原本也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直接。
“啊，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裁决者已经可以申请出动了，其实这次也是庆祝裁决者归来，那么新的任务将定在下周一执行，呃，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任务……”
“我明白了，我会准时参加的。”
铃芙雾夜抛下这句话后转动着轮椅准备离开，茉沫呆滞在一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毕竟谁都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
“以后能称呼你叫雾夜吗？或者，雾夜前辈？”武勒替茉沫问出来了。
“雾夜就可以了。”
直到雾夜的身影脱离了视线，众人才勉强松了口气，结果应该不算坏，虽然免不了茉沫的一顿抱怨。
****
虽然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但总觉得距离很遥远，又像发生在昨天，如果双腿的知觉还健在，大概每次回想起来都会隐隐作痛吧，然而，连这种实感都不复存在了。
雾夜像呼吸一般自然地操作着轮椅，因为是用念力在操作，所以从外表看上去就像凭借意识一样自由行动，虽然在日常生活上和正常人相比没什么不便，但外在还是会引起不少人关注。
雾夜并不讨厌那些目光，因为这是她的选择，如果当初选择截肢安装机械双腿，利用念力操作也可以做到和正常人一样，只不过，她不想忘记，既然已经遗忘了痛感，那就更应该珍惜这双所剩无几的腿。
男人听到开门声便习惯性地回应道：“回来了？”
雾夜没有理会，而是径直驶向自己的房间，男人从路过的房门探出头来继续追问：“好快，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是下达了一下任务，明明发邮件就可以说明的。”
“噢。”
“别露出那副表情，我没有被欺负，再说了，以他们的家世仗势欺人也是无可奈何的吧，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拙劣的联谊方式。”
“不是，因为雾夜你总是露出一副难以接近的气场。”
停靠门口的雾夜抬起头想了想，然后回头答道：“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大家都很小心谨慎，明明根本不需要，但这种话说出来反而像在逞强吧？大家会履行身为人的道德准则去在意那个人，然后揣测那个人的过去，过分亲密或过分疏远，这都不是能靠语言就能化解的东西，我也不想隐藏这些东西，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活过这一年的呢？要怎么坚强、要怎么释怀、要怎么面对，这种事情不需要别人来教就能自己学会，所以我也能理解，尽管只是单方面的。”
男人顿了顿，然后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微笑道：“好像打开了奇怪了开关，总之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或许对你来说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但牺牲这种事情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当然知道了，如今递减到不足30万的人口，我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就已经很幸运了，所以我也很感激你能救下当时的我。”
“竭尽所能而已，换做谁都会做的事情，无论等待被救的人是不是你，无论主动营救的人是不是我。”
人救人，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么，下一次是任务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下周一。”
“是吗？刚好我也要派遣去别处。为了庆祝你第一次复出，今晚喝一杯吧？”
“不了，像个大叔一样。”
雾夜正要推开门时，男人又叫住了她。
“对了，这次可能要过很久才能回来，有什么需要就找第四层的韦翼未徒先生吧，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也是他帮你安排好去处的。”
“这样啊，我记住了。不过你……一定要回来。”
周一，这种计算日期的方式至今也有延续，大概因为还有实用价值吧，生活在废场之中，就仿佛一切照旧。
根据矢臣提供的情报，那天的天气良好，但实际上来到地面时才发现原来是这种良好。
武勒驾驶着久违的狮鲛刃率先爬出岩壁，空气中弥漫着沙尘，天空被染成黄色，风向稳定，视野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所以不至于扰乱行程。
茉沫驾驶的裁决者和幼鹿驾驶的狩猎者以及雾夜驾驶的黑龙王依次登陆地面，对于雾夜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久违吧。
“路途有点遥远，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外面露宿一宿，到时候轮流守夜就行了。”武勒如是说道。
“如果出了意外呢？”
“那就露宿两宿。”
“三宿。”茉沫像在抬价似的争辩道。
“那我们就回不去了，这次只提供了两罐储备能源，而且裁决者的耗能高，你又总是惹麻烦。”
“这次不怕了，因为裁决者2.0已经升级为裁决者3.0，一罐能源更比以前的六罐还耐用。”
原来之前的是2.0版本啊。
两人进行着看似有趣实则无趣的打趣，幼鹿没有说话，雾夜也是如此，所以两人的对话很快便终止了，然后是枯燥的长途跋涉。
武勒这时注意到自己被邀请进了一个单独频道，进去后才发现只有幼鹿和茉沫，也就是说雾夜被排除在外。
“话说，通讯员到底是做什么的？”
很明显茉沫是在问武勒，这种做法也符合她的风格。
“你不是想和她搞好关系吗？自己去问就好了。”
“她到时候肯定会说，你去问队长就好了。”
学得还挺像。
“还有，幼鹿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幼鹿瘪了瘪嘴很不情愿地答道：“说、说什么？如果我们聊得太欢了，那个人大概会觉得不好受吧？”
“说得好像我们私底下讨论别人就会好受一样。”
“可是作为一个团队没办法正常交流的话会很糟糕吧？”
“但人家会好好说话呀，幼鹿你冷静一点，事情没那么糟糕。”
“啊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现在讨论的重点难道不是通讯员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武勒想了想，决定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回答茉沫的疑问。
“类似副队长一样的职位。”
“诶！那我呢？”
路途比较顺利，既没有迷失方向也没有遭遇到计划之外的变故，最终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目的地，休息一晚上，然后隔天凌晨行动。必要的食物和水都有储备在巨龙里，包括休息的场所也可以调节驾驶舱的座位实现，虽然睡起来并没有那么自由，但舒适度还是能够接受的。
由于是队长，而且是唯一的男性，所以表面上虽然说是轮流守夜，但其实武勒也不好意思半夜叫醒别人，他摆正坐姿在驾驶舱里稍作休息，因为如果躺下的话容易犯困，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也没有打开探照灯，而是换了夜视镜。
此前已经有队伍勘察过这里，虽然是几年前的，但地形情报应该不会差太大，根据提供的情报，据说这里是曾经在此生活过的人类的遗址，古建筑的风貌基本上都保留了下来，但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而此次的任务则是去取一样东西，尽管还不能确定在不在那里。
说起来上层是也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毫无根据的决策，但既然下达了任务，那就只能去完成了。
“差不多到时间了，你去睡一会儿吧。”
通讯器里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武勒一跳，他查看了通讯显示才反应过来是雾夜。
“不必了，我还不困，倒是你，定了闹钟吗？这么准时？”
雾夜沉默了片刻答道：“因为不安。”
“呃，确实这次任务对我们来说挺稀奇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我们很强，虽然经验尚浅，但是……我们很强。”
因为实在找不到理由结果变成语无伦次的自卖自夸，武勒不自觉地强颜欢笑起来，虽然对方看不到。
“嗯，看出来了，韦先生对你们的评价很高。”
“你认识韦先生？”
“昨天刚认识的，因为受了他的照顾，所以没理由不去道谢。说起来，你们的任务都是由韦先生下达的吗？”
“基本上是，这次任务也是从他那下达的。”
“你和他关系好像很不错。”
“与其说不错，倒不如说他很照顾我吧，自从父母都去世后我便交由他指导，据说父母以前也都有受到他的关照，甚至说是恩师都不为过，但我对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情感，可能是我本身就和父母关系不太融洽，然后是他照顾或者不照顾我，对我来说也不是必要的。”
雾夜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是听到有趣的事情才会有的反应。
“也对，他似乎照顾了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不过话说回来，你和你父母关系不融洽的话，那之后……很后悔吧？”
“不是，是因为他们不在了，我才决定和他们吵架的，谁让他们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过分……是吗？把一些复杂的情感全部抛给活下去的人，确实很过分。人们常说失去后才会更珍惜，但实际上，失去后才会更害怕得到，仿佛就像诅咒一样，真是过分。”
“所以才会感到不安？”武勒望向停在一边的黑龙王，像在索求答案，或许此时对方也正望向自己。
“不知道呢，追究原因什么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那就怀着这份不安好好活下去吧，因为不安才是活着的证明，等到死去之后，就会失去一切，就不会有什么不安了，但是人类终究会生老病死的，所以珍惜也好，害怕得到也好，都是非常宝贵的。”
“生病、老死……确实无可避免的结局，看样子你已经摸索出来能够自我安慰的万能理由了。”
“请别说那种话，毕竟人类是需要慰藉品才能努力活下去的，而我也只是一介人类，这是某个大姐告诉我的。”
“精神层次的慰藉品？好吧，那我就不客气地借用了。”
最终，武勒不得不听从雾夜的话先去休息，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地表世界的夜空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在天空微微亮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睡醒了，仿佛闭眼之前还在和雾夜闲聊，但事到如今，就像做了一场梦。
晨曦开始从天际浸染，与昨晚看到的景象大不相同，朝那边眺望便是一座城市的风貌，废弃的建筑、废弃的轨道、废弃的铁丝网，以及附上神秘色彩的迷雾，像在暗示着外来者切勿靠近。
“主要任务是找到那个东西然后带走对吧？那就把那个东西称作任务道具好了。”茉沫再次确认一遍地问道。
“嗯，所以我们得分开行动，范围有点大，拜托各位要细心一点。”
“哦哦，明白了，既然有地形情报的话，那搜索起来也不会太困难。”
“拜托你细心一点，拜托。”武勒耐心地请求道，虽然对方不以为然。
这里的迷雾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能见度大概在一公里，地面附着的沙石呈灰黑色，轻轻踩踏就能溅起一片烟雾，仿佛和迷雾融为一体。
安静得不像话，虽然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是这种安静，但来到这个人们曾经欢声笑语的城市，总会让人无法习惯这份安静。
“这里以前也是避难所吧？类似废场那样的地方。”幼鹿望向一些通往地下的入口问道，不过那些入口已经被破坏得没那么隐蔽了。
“据勘察的情报所说，这里地面上目前保留下来最古老的建筑是2017年建造，然后地下则是十年后才开始修建。”
听了武勒的解释，茉沫感到有些不满，于是反问道：“他们怎么知道的？就算是地质学家也不可能那么精确吧？”
“笨蛋，竣工的时候会在建筑上标明的。”
“原来古人还有这种习俗。”
等走到一个类似广场的地方，武勒便停下来说道：“据提供的情报，那个东西大概会在地下，以巨龙的体型是没办法潜入的，所以大家在这里更换轻便型巨龙吧。”
“啧。”
“没有问题，但把无人驾驶的巨龙放在这里真的好吗？”幼鹿有点担心地问。
“我留下来照看就行了，如果发生什么情况我一个人也能应付，再说我本来就是通讯员，在这里指挥大家也比较方便。”
“呃，要不我也留下来吧，潜入地下的话狙击手也没太大作用。”
“多一个人效率会高一点，再说我只是双腿不便，念力还是健全的，倒不如说能专心操作巨龙要比专心行走更方便。”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幼鹿想了想，毕竟是前辈，作战经验肯定更加丰富，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会接通各位的定位装置并覆盖到地形情报上，在距离我10公里范围内都可以精确显示所在位置，所以我也会划分区域引导各位行动，没有意见吧？”
“可以，那一切就拜托了。”武勒如是说道，这时才发现茉沫好像在生气，虽然一直没明白她那古怪的脾气，但作为女友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茉沫有什么意见吗？”
“有，都说了那个东西叫任务道具！”
****
轻便型巨龙身高一般都不超过5米，除了工业需要以外，也常常作为备用机甲放置在巨龙内部，除了机动性比较高以及体型小之外，续航能力和战斗能力都远不及巨龙。
三人驾驶的轻便型巨龙分别是狮鲛刃、裁决者、狩猎者的简化缩小版，操作方式也截然不同，更像是全副武装的装甲，借出念力的使用操作起来也简单易懂。
“你真是枪不离身呢。”
三人潜入地下后，茉沫注意到挂在幼鹿腰间的两支来福枪问。
“因为这样会有安全感。”
“可是如果遭遇了什么情况，离子刀之类的武器更有效吧？因为来福枪的子弹有限，杀伤力也远不及离子炮。”
“但小狩猎者没办法承受得住离子炮的后坐力，而且单手就能持枪也不错。”说完幼鹿拔枪示范了一下，确实比较轻松。
“小狩猎者？这名字好可爱，那我这个就叫小裁决者好了，武勒那个叫小狮鲛刃。”
“别带上我喂！”
隧道比预想中宽敞，大概以前就经常出入一些大型机械，偶尔能看到被覆满灰尘的铁轨以及生锈的灯架。
“能听到吗？”雾夜一边调节通讯一边问道。
“没问题。”众人异口同声。
“你们所在的坡道向下100米会有个岔路口，武勒去左边，茉沫和幼鹿去右边。”
听到雾夜如此自然地喊出自己的名字，武勒和幼鹿有点诧异，随后坚定地回应道：“了解。”
“这里只记载了地形情报，具体会出现怎样的变异体也无从得知，所以请务必谨慎行事，祝各位武运昌盛。”
“变异体……是吗？”茉沫如此念叨着，其余两人才发现茉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天花板，于是武勒也好奇地把灯光移了过去。
巨大、粘稠、半透明肉色的软体变异体正附着在上方，像是受到了灯光的刺激而逐渐萎缩，但仍然占据了整个天花板，并无限延长至黑暗中。
“又是昆虫系的吗？到底是什么时候……”
“它好像没有敌意，或许是还没发现我们。”武勒及时打断道，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想知道，因为从那如同呼吸一般起伏的躯体上判断，主动进攻很不理智。
“那就在这里分开了，幼鹿，遇事别慌，还有茉沫，听幼鹿的话。”
“别说这种话啊。”
“听到没，叫你遇事别慌。”
“居然连你也说这种话！”
不知道已经深入多少米，似乎从刚才开始呼吸就有点不适，这时才想起还有空气转换这种技术，因为这里沦为废址，所以自然也没有那种装置。
“接下来往哪里走？”
幼鹿停在新的岔道口前问，还没等到雾夜回答，茉沫抢先走向一侧的入口说道：“我走这边，你走那边，就这么决定了。”
“可你要听我的话呀。”
“又不会走丢，到时候叫雾夜导航一下就好了。”
“嗯，那就这样吧，本想让你们一起行动的，这样效率也会快一点。”
“那你答应我别到处乱碰。”
“知道了知道了。”说完茉沫已经不见人影，但幼鹿依旧大声叮嘱道：“也别随地捡东西吃！”
至于随地大小便……她应该不会那样做吧？
黑暗中，武勒蹲下身用小灯观察石壁上的文字，虽然附着了一层青苔，但印刻上的文字被完整得保留了下来。
“雾夜，这段文字你有印象吗？”
他拿出扫描器并把信息共享，数秒过后雾夜答道：“看不懂，但感觉是某种宗教用语。”
“是的，这里看上去也像个大教堂，就算把巨龙搁置在这也不成问题。”
“原来如此，难怪这一块空间那么大。不过为什么逃到地下还要浪费这么大的空间建造教堂？”
“因为大难临头需要精神力支撑，人类历史上从来不缺乏信仰对象。呃……”
“怎么了？”
“是一堆骨头，不知道在为谁祷告。”
武勒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脚边是沾满灰尘的尸骨，即使没有了血肉，也能从那副姿态看出他的虔诚。
“搜索一下四周吧，感觉那个东西在附近的可能性比较大。”
“了解。”
接着雾夜切换到茉沫通讯频道。
“那边情况怎么样？”
茉沫迟疑了片刻，然后晃动着灯光四处观察了一遍。
“嗯……该说一切正常呢，还是说暂时正常？”
“看样子你选中了一条最安稳的路线。”
“听起来像在玩冒险游戏诶，不过说起来，我的运气确实一直都很好。”
“是吗？那就一直前进吧，这条长廊似乎还挺长，也不像会存在那个……任务道具的地方。”雾夜继续切换通讯频道，接着问道：“幼鹿，说下你那边的情况。”
“这里好像是个书房，至少曾经是。”
幼鹿小心翼翼地走过书架之间，有的书架已经倒在地上，书也散落了一地，再加上落满的灰尘，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误以为是堆积的尘土。书架和天花板之间布满了蜘蛛网，总觉得是很大一只的那种，但从破损的程度上看大概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背后有人盯着，不，那里确实有人。
“呃！”
“怎么了？”
幼鹿转过身去的同时**福枪，她不禁松了口气，然后解释道：“镜子而已。”
“那就好。既然是书房的话就试着找找看吧。”
“我也有这个打算。不过真不想去碰这些东西，即使是借用小狩猎者的手。”
“你很爱护巨龙啊。”
“当然了，因为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但话说回来，雾夜你也挺健谈的，原以为会很难交流呢。”
借助小狩猎者的力量，幼鹿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靠在一起的书架，但漫天的灰尘散落到防护镜上，不禁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至今我也觉得自己很难交流。”
随着尘埃渐渐落定，从书架上掉下来的一本书也显露出应有的文字，幼鹿试着解读了一下，是刚好认识的单词。
“现代工业的法则与创新？”
“那是什么？像某本地摊书的名字。”
“呐，雾夜，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幼鹿丢下手中的书抬头望了望，然后继续说道：“明明进来的时候还看到那种形态的变异体，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吗？那会不会是因为惧怕那个变异体所以都不敢来这了？”
“嗯，有道理，但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很危险？”
“我们就没有安全过。”
这时武勒那边有了新进展，雾夜立即切换频道并及时放大所处的地形影像。
“后面还有几扇门，我先进去看看了。”
“了解。”
锁具已经锈迹斑斑，不用离子刀切开就可以直接从门上卸下来，武勒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但尽管如此，机械接触地面的声音仍回荡在破旧的教堂里。
“茉沫和幼鹿那边情况还好吗？”武勒一边在黑暗中摸索一边询问，像在为自己壮胆。
“很好，需要帮你接通一下吗？”
“不用了，她们不在身边我反而能集中精神。”
“因为很在意？那么更在意谁呢？”
武勒苦笑了一阵回答：“别在这时候开玩笑了，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武勒都忍不住想笑，虽然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误会，但那毕竟也是事实。
“哦，是这样吗？人渣。”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武勒突然问道：“喂，是这个东西吗？”
“什么？找到了？”
武勒在防护镜上显示出那东西的轮廓，然后将其对应到眼前的球形物体上进行扫描，数据快速地从防护镜上读取，初步计算形状大小达到92%一致，而且仍在上升。接着他取出扫描器对准球体，笔直的灯光穿透进球心，霎那间无数条曲折的线状回路从内在到外在布满了整个球体，并且有规律地相互转换着。
“没错，找到了，比预想中顺利。”
武勒收起扫描器然后双手抱住球体，虽然能感觉到明显的负重，但只要大小适合搬运还是没问题的。
“蛋？”
“蛋？”雾夜重复了一遍武勒的疑问，紧接着又是数秒的沉默。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在这里了，我现在……大概身处飞龙的巢穴了。”
硕大的蛋像一座小山一样堆积在眼前，如果不是近在咫尺，谁会想到不知不觉已经误入了变异体的制造工厂，居然还像卵生动物一样地繁殖后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
雾夜以为武勒愣在原地，于是大声喊道：“你被盯上了吗？”
“我想是的，是一条幼龙，看上去有巨龙一半那么大。”
“那也不小啊，但是它怎么会出现在那？”
“谁知道呢，兴许是有别的出口吧。但问题是我该怎么办？那家伙躲在蛋后面看着我，总觉得我一旦逃跑它就会追上来。”
“但也不能留在那吧？”
“总之你先让茉沫和幼鹿撤退，我这边再想办法。”
似乎只能这样了。
雾夜深吸了口气，然后切换到幼鹿的频道，只听见一声巨响，她急忙调低了音量，原以为是从武勒那边传来的，但从频率波动来看确实是幼鹿那边出现了状况。
“能听到吗？”
“能！”幼鹿斩钉截铁地回答，然后跳转路线滚到了另一侧，迎面冲过来的飞龙虽然也及时调转方向，但因为惯性撞倒了一整排的书架。
“发生什么事了？”
幼鹿重新爬起身，然后拔枪瞄准扬起的尘埃快速向门口移动。
“一只幼龙，不过幸运的是只比小狩猎者稍大一点，而且很笨。”
幼龙探出尘埃东张西望，背后的翅膀小到像装饰品，接着被来福枪射穿了。
“我这里大概是抽中大奖了吧？”幼鹿一边逃一边笑道。
“不，武勒那边才是，已经找到东西了，赶紧撤退吧。”
“诶？不过也好，交给他反而放心。”
“下个路口向右转，稍后我会引导茉沫也去你那边，武勒这边情况比较特殊，先不要汇合。”
“了解。”
此时此刻，武勒正抱住球体以每分钟移动一步的速度退后，眼前的幼龙也随之迈开一大步，于是距离不仅没拉开反而缩短了。
武勒把球体抗在肩上，然后单手固定，以此空出一只手指向幼龙，拟声道：“哔呦！”
只见幼龙有一丝闪避的意思，武勒便趁机抱住球体向门外奔去，距离终于如愿以偿地拉开了，然而随着一阵风袭来，幼龙一跃而起，飞过墙壁站在教堂的浮雕上怒吼，武勒已经顾不上惊讶，他无视了幼龙的警告直奔大门而去。
幼龙在嘶叫，仿佛传遍了整个地下，雾夜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个频道传来的动静，但能确定的是只有茉沫这边情况还算良好。
“然后是哪边？”
“左边。”
从地形影像上看，茉沫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幼鹿，而幼鹿那边时不时传来枪响和冲撞的声音，不过既然仍在移动就说明一切安好。
但愿如此吧。
幼鹿一边填充着子弹一边奔跑，所到之处很快又被追来的幼龙大肆破坏，明明身中数枪，但好像变得更兴奋了。
“幼鹿？”
隔着墙壁能听到茉沫的声音，那应该就在附近了。
“前面的转角处。”雾夜提示道，但茉沫移动的速度更快，只见转角处冲出另一条幼龙，而茉沫正驾驶着小裁决者骑在幼龙身上飞奔而来，此时身后的幼龙也伴随着冲撞声临近了，幼鹿顿时感到进退两难。
“冲啊！”
茉沫拔出离子刀像在鼓舞气势般喊道，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延长了，然而百感交集的幼鹿却选择了放弃思考，两条幼龙顷刻间相撞，并且以茉沫一方压倒性的优势撞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幼鹿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与她有同样想法的雾夜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不过，只看形势的话应该一目了然，这是己方幼龙和敌方幼龙之间的战场，而茉沫则挥舞着离子刀在等对方重新站起来，毕竟刚才那次冲撞勉强算偷袭，从现在开始才是公正的对决，不，是二对一的公正对决。
“幼鹿，这里交给我吧，赌上龙骑士的尊严！”说完她高举着离子刀像在宣誓，霎那间确实威风凛凛。
“别趁着武勒不在就把吐槽的任务交给我啊。”
“你可以不吐槽。”
“那好吧。”
“别，求你还是吐槽吧，这里除了你没别人了。”
幼鹿感到有那么一丝混乱，但好像这样才正常。
敌方幼龙似乎恢复了理智，它虎视眈眈地盯着己方幼龙，不像生气也不像惧怕，更像在蓄力，而己方幼龙却表现得有些胆怯，但依然没有退后一步。
“不要怕，布塞菲勒斯，把世界当成自己的故乡，就无所畏惧。”
“亚历山大吗？”
敌方幼龙先发制龙地冲了过来，利齿已经张开，速度势不可挡，这种情况任谁都会下意识地避开，然而己方幼龙却主动迎击，在茉沫的掩护下双方撕咬在一起，然后瞬间调换位置相互撤离。
血像汗珠一样从幼龙的脖子上滑落，不过丝毫不影响气势，倒不如说更激起了双方的斗志。
“啧，没砍中，小裁决者根本施展不出力量。”茉沫看了看手中的离子刀，然后上下挥动着让自己尽快进入状态。
“我觉得你在拖后腿。”幼鹿例行吐槽道。
“布塞菲勒斯，喷射白光！”
“还有这种设定吗？”
“没有吗？那就喷射小型火焰！”
“那种技能只有传说中的龙才会吧？”
然而敌方幼龙含着一颗火球微微张开嘴，明明只有足球那么大，却连隔着防护镜的幼鹿都能感觉到明显的热量。
“布塞菲勒斯，喷射寒冰吐息！”
“你够了！”
己方幼龙一跃而起，并非冲向敌方，而是沿着墙壁一路躲开喷射的火焰，骑在背上的茉沫下意识抱紧了幼龙才避免摔下来，此时整个长廊瞬间被热浪席卷，但却没能形成火海。
敌方幼龙喷完最后的火焰立刻调转位置，眼看己方幼龙跳回地面准备反击，大概是过于自信露出了破绽，敌方幼龙突然从侧面张开血盆大口，茉沫及时甩开离子刀恰好命中利齿，于是己方幼龙转身咬住对方的脖子并撞向墙壁，随着火焰喷射，幼龙不断嘶叫，还没生长出装甲的表皮被火舌无情地炙烤着，焦炭味逐渐弥漫，直到最后一口火焰喷射完毕才渐渐松开了嘴，呆滞在原地的幼鹿一时不知道该吐槽些什么。
“什么情况？喂喂，听得到吗？”雾夜焦躁不安的声音从通讯里传出，幼鹿倒吸了口气，然后平静地回答：“说了你也不会信的，现在该往哪走？”
武勒抱紧球体四处狂奔，他已经来不及听从雾夜的指示了，因为那条幼龙会飞，速度也异常快，所以只能尽可能往曲折且狭小的路线跑，但即使如此，仿佛只要稍微停下来一秒就会被从天而降的幼龙抓住。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了，明明只是在操作小狮鲛刃而已，是因为紧张吗？还是因为害怕？离开了巨龙的保护人类也不过如此。
“我怎么感觉……又绕回来了？”然而就算抱有这样的疑问也不能停下脚步。
“一直往前。”雾夜发出指示。
“绝对会被抓住的！”
不能走直线吗？
雾夜快速计算了一下路线，然后说道：“左手边第三个房间，进去后从窗台跳下去。”
“什么？”
但已经等不到解释的武勒只好照做，他撞开了没有玻璃的窗框掉了下去，因为破旧而散成一片沙袋起到了缓冲作用，但仍然让武勒一时直不起背。
“往前，一直往前，有个隧道。”
雾夜的声音提醒了武勒，他立刻站起身开始奔跑，幼龙起初在冲撞房屋，意识到武勒从窗台跳下去后又起飞绕过建筑，眼下没有任何障碍物，仿佛就是一个空旷的狩猎场，而那个猎物正晃动着灯光四处逃窜。
“这里是什么地方？”
“工厂吧？”
武勒迈开大步跳过那些轨道，因为一旦被绊倒就必死无疑。
“那家伙！好像在上面看着我。”
“呃，那你小心点，它们会喷火。”
“喷火？”
“嗯，我听幼鹿这样说的。”
真是个十足的坏消息！
武勒逃进了隧道，但是依照这个高度，那条幼龙趴下身也能轻而易举地追进来，不过……或许是个好消息也说不定。
“喂，雾夜，这条隧道是通向我们进来时的那条吧？”
“对。”
“有岔道吗？”
“有，大概前方50米，右侧有个岔道，不过是死路。”
“那就足够了。”
武勒计算着路程，因为隧道太暗稍不注意很容易错过，等找到岔道后他把球体扔了进去然后转身把灯光对准前方，伴随着震动越来越强烈终于和幼龙面对面见面了。
“呃，怎么说呢，我把蛋弄丢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幼龙默不作声，像是被武勒的气势镇住了一般没敢多前进一步。
“等爸爸妈妈回来后发现蛋少了肯定会骂你，怎么连弟弟妹妹都照顾不好？整天摆出一副懦弱受气的样子，这也算得上是飞龙吗？然后看到弟弟妹妹逐渐长大，一个个都比自己优秀，而且经常玩在一起，然而乖僻的你只能躲在新生的蛋后面，或许，连那种权利都没有，因为你已经弄丢了蛋，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虽然是说给幼龙听的，但雾夜依然感到一时语塞。
“你们这个队伍……说不出话。”
幼龙开始低鸣，仿佛悲愤的号角已经吹响，它微微张开嘴凝聚着火球，热量不断扩散，隧道被彻底照亮，幼龙吐息，火焰如同洪水般喷涌而出，已经无处可逃了。
本应如此。
武勒冲进岔道以最大速度奔跑，火焰刮起的风暴推动着他前进直到撞向尽头，原本停滞的球体也因风暴向里滚动，数秒过后，岔道里依然能感觉到余温，而此时岔道外传来一声巨响，原本附着在天花板上的巨大变异体坠落下来，柔软的躯体压住了幼龙并附着在上面，幼龙无法动弹，想要怒吼却连上颚也被紧紧压住，并且向四周扩散，仿佛要把幼龙包吞进自己的身体里。
武勒抱起球体沿着墙壁逃了出去，看着像要做成标本的幼龙，他不禁说道：“爸爸妈妈真的不要你咯。”
逃出来了，三人顺利地逃出来了。
虽然茉沫有些依依不舍，她向布塞菲勒斯告别的时候顺带帮它包扎了脖子上的伤口，因为小裁决者身上刚好带了紧急救生物品，大的伤口涂上抗生素然后用绷带缠绕打上蝴蝶结，小的伤口则贴上创可贴，虽然是少女风格的款式。
“再见了，布塞菲勒斯。当正义之剑挥出时，听到作恶者的哭嚎是必然的！”
“所以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幼鹿表示难以理解，不过也不想理解，告别了布塞菲勒斯后，幼鹿想了想还是有些在意。
“你背着我们到底又干了什么？”
“结识了布塞菲勒斯。”茉沫得意地说道，好像还沉浸在角色扮演中。
“这种事大概也猜得到，但为什么两条幼龙会打起来？”
“幼鹿，你一定不懂吧？在家族里如果有兄弟姐妹的话，是会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而解决这些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不过呢……布塞菲勒斯的家族可真不得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家族也不得了。”
身为独生女可真幸福。
幼鹿从来没有如此切身地感受到。
“但是，你要答应我别告诉武勒，不然他肯定又要骂我一顿。”
“放心吧，这种荒唐事我也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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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临近傍晚，迷雾散开了不少但依然存在，斜角的太阳看上去十分朦胧，因为想尽快回去，四人决定先更换新能源然后连夜赶回废场，但没想到夜幕比预想中还要来得快，无奈之下只好打开巨龙的探照灯开始逐一更换能源。
武勒驾驶着小狮鲛刃看了看周围，接着又看了看光束。
“你们觉不觉得雾变大了？”
然而，没有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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