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地球，华国，汉宁省，燕北市第六医院。
2020年8月1日。
今天，我们科又收治了一个急诊患者。
是个中年大叔，刚从欧洲旅游归来，下了飞机后鼻出血不止，开车来到我们医院。
门诊医生用纱条塞满鼻子后仍无法止血，便将其收入院。
而我，正好成了大叔的主管医生。
大叔捂着鼻子，被他老婆扶着，就这样来到我的面前。
自从二十四岁毕业以来，我已经在医生这个职业里打拼了六年，像鼻出血这种病见多了，并不觉得如何紧张。
稳定住大叔和他老婆的情绪，让他们坐下说话。
这时我才看见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人，是个女孩，看身形和皮肤的状态，觉得她应该不到二十岁，个头高挑，一头清凉短发。
她那黑色烟熏的眼影范围超大，跟熊猫似的，夸张、叛逆，相当震撼。
我微笑着冲她点头以示礼貌，她却将搭在脖子上的耳机塞进耳朵，闭目听歌，根本不理我。
大叔的老婆开始絮絮叨叨捡一堆没用的废话，听得我有些心烦。
我不得不打断她，直奔主题的问：“李燕女士，是吧？您老公的鼻子出血多长时间了？”
她回答：“有一会儿了。”
我：“一会儿是多久？”
她：“从我们下飞机有好一阵子了。”
我：“好一阵子是多长时间？”
她：“反正挺长时间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
好想揪着她的脖子吼她：我要的是具体时间，几分钟或者几小时，你他喵的懂不懂汉语！
愁啊，经常有像她这样的人，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就是说不到点子上，让我们当医生的不得不费好多口舌。
还是那个女孩利索，她一句话就解决问题：“两个小时。”
我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她没有看我，双手插在裤兜里，轻轻晃着头，依然陶醉在音乐的海洋中。
她的衣着很休闲，上身是黑色V领T恤，下身是浅蓝牛仔短裤，脚蹬平底运动鞋，一双白直长腿和她的黑眼圈一样吸睛。
腿玩年啊腿玩年！
这妹子我要不去勾搭勾搭，这辈子算是白活。
李燕发现我对女孩多看几眼，也回头去看。
不看还好，一看大怒。
李燕一把扯下女孩的耳机，训斥：“你爸都这样了，你还没事儿人似的，长没长心？别听歌！听听大夫怎么说！”
女孩“切”了一声，把头一扭，瞪了我一眼。
这是怪我看她喽！
我回瞪回去，心说，妹子，你爸得病你都不上心，还怪你妈说你？
快速收集病史、写病志、下医嘱，最后告诉大叔，下一步需要全身麻醉手术止血，并把手术的一些重点问题说了说。
大叔从开始就捂着鼻子一个劲的点头，说只要止了血，什么都行。
他老婆李燕也表现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把我们医院从院长、各级干部，到科主任、医生护士，甚至连保洁员都夸了个遍，就差跪地上给我磕头了，好像我真是白衣天使似的。
“大夫，我相信你，相信你们医院，你们是燕北市最好的医院！真的，医术高超，大家都喜欢来。我觉得你相当不错，小伙长的挺帅，人还挺和气的，一看就年青有为。把老公交给你，我是一百个放心。你们院长我也认识，等过后我一定跟他说，好好表扬表扬你！我老公的病，全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血止住了，我一定重谢你。就算止不住，我也不怨你。知道你们医生不容易，肯定尽力了。”
在医疗行业里，我也算是“老司机”了，什么患者没见过！
“口蜜腹剑”四个字，送给这个中年女人再适合不过。
看着吧，如果她老公的病治好了，她没话说，一旦治不好，她肯定跟咱们没完！
虽然我不以最坏的心思揣度别人，但医疗这个行业，天使和魔鬼的转换，只需要一瞬间，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
刚刚签好手术知情同意书，科主任李俊便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李主任五十多岁，脸上褶皱不少，加上一头黑白交错的头发，活脱脱像六七十岁的老大爷。
他是个威严的人，平日不苟言笑，脸色总是很难看。
我们底下这帮医生，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能躲就躲。
我在心里祈祷，可别找我、别找我啊！
可惜，他直奔我就走了过来，我立刻菊花一紧。
果不其然，他劈头盖脸的训我：“七号病房那患者怎么回事？他说他今早上肚子疼，跟你说了，你没管。他刚才找我，说他对你很不满意知道吗？”
我下意识的辩解：“我都跟他说了，可能是手术后禁食的时间有点长，慢慢就好了。”
李主任放大了声音：“你说了，患者没有理解，跟没说一样！不能光说，还得让患者明白你说的是什么！要么就别说！都已经是主治医生了，这点事还不明白吗？还让人教你吗？”
我低下头，不敢再有任何反驳，否则一定会有更难听的话在后面。
办公室里还有三个医生，刚才还在轻松的聊天，主任这么一吼，他们立刻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视盯着各自的电脑、写病志，都摆出很忙的样子。
我知道，这帮家伙一定在心里偷着乐呢。
我们前两天还用这个打过赌，看当天谁会被主任第一个骂呢。
李主任发完火，拿起鼻出血患者的手术知情同意书，看了看。
我这小心肝儿呀，扑通扑通的跳。
可别出错，可别出错啊！
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了，眼珠突然瞪向我，质问：“你怎么又把鼻中隔的问题忘记了？你这活怎么干的？重新打印！”
说着，他“嘶啦”一声就把手术知情同意书给撕了。
我的脸面呐，也像这张纸一样，被撕个烂碎。
旁边那个“熊猫眼”女孩突然露出了迷之微笑，第一次用正眼看我。
我冲她撇撇嘴，表示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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