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昙!伊昙?你没事吧!?」
「请放心,安,我已经将他释放出的高能电浆全部吸收了。」
「……下次能做到这种事之前,请你先告诉我一声,我差点被你吓死。」
「没问题,只是,因为刚刚那个所谓的魔法在脱离这个奇怪家伙的手后,才显示出能量的性质与速度,我在完成分析后电浆已经到达我面前,所以无法及时告知主人。」
「好在能被吸收,那可是高级魔法师层次的法术,如果你没挡住,估计这间屋子就没了。因为是纯能量的关系么……」
「对了,安,在吸收这些能量后,我发现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奇怪?」
「吸收的能源有些溢出,为了不浪费它们,我便把三种成像显示仪都打开了。而从其中的热成像观测中,我发现这名闯入者所站立的位置并没有任何生物的能源反应。除此以外,在这个位置对应的以客厅转角为正上方、十点钟的方向距离三米处,那里的空间密度有些奇怪,简单而言,我怀疑对方使用了某种能够隐藏真实位置的手段。」
「原来如此,这样,你不用移动,保护着母亲跟笃尔妮她们俩就好,我来想办法探查一下你所说的另一个位置,到底有什么奇怪之处。」
「好的,妈妈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这个叫法就不能改一改么?」
以上,便是在闪电漩涡被伊昙毫发无伤挡下后,她与安布罗斯通过「通灵共语」快速交流的几句对话。
而此时,崔培尔已经完全被眼前发生的事吓呆了。
至少从外表看上去是这样的——从她走向客厅通道口开始,经历了近距离与闪电漩涡擦肩而过的瞬间,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一点实际上的伤害,但在其他人眼里,她已经因为这接连超出常识的展开,而变成了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要知道,不论是凯尔特闯进来后的唾沫横飞,还是闪电漩涡掀起时的空气凝结,首先体会到这些事物的,便是站得离金发青年最近的她了。
此时她刚回过神,眼前的金发青年却已经消失不见。而在客厅的另一个角落,披头散发的凯尔特正拼命地捶着自己胸口,就仿佛他的气管被什么堵住了,整个人面色涨红,红得发紫的颈部皮肤甚至泛起一丝窒息的苍白。
凯尔特此时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气炸了。
如果说银发少女给他带来的是吃惊,那么眼前这个没了一只脚的落魄家伙给他带来的,就是耻辱。
——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的耻辱!
他对这个不知为什么烂了衣服的瘦弱青年,还是有所了解的,在托尔斯泰分校中,不少低年级学员班在轮到实验魔法课的时候,都抢着要拉走这个家伙。
因为他拥有能够自主恢复伤势的怪异体质。
因为他对多年来众多讲师学员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各种各样的魔法轰击实验不抱反抗。
因为他是个垃圾。
这家伙他妈的就是个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我他妈的竟然,被一个垃圾扔过来的两颗红枣核,给莫名其妙的阴了!?
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个一回事!?
凯尔特在心里不断疯狂地骂着,他想开口,但是被弹到食管中的增幅石,还卡在其中一半的位置,导致他不能很好的出声,将自己囤积在肚子里所有的火气一股脑全部爆发出来。
决定了。
不再管那个奇怪的少女剑士。
他决定必须要先把这个阻挡了自己手脚、麻烦到死的残废垃圾先轰成渣滓!轰成连他那古怪体质都绝不可能复原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渣滓!
凯尔特咳出了一口血,强行将增幅石咽入腹中,勉强让自己能够开口出声。
“……。……。。…………。!……”
他扭曲的脸部浮起不健康的紫青色,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狠狠盯着安布罗斯,快要咬碎的下颌骨轻微的颤抖着,从齿缝间传出一阵低沉细碎的语音。
被这个此时真正透露着杀意的眼神注视下,安布罗斯不由得紧皱眉头。
面对这个从见面起行为就不太正常的人,他心里一直有些不安。
这个不安此时被慢慢放大了,特别是当他终于捕捉到空气中那几乎不可闻的低吟声时,脸色骤然变化。
这家伙,身为大魔法师……居然默念祷言?
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布尔凯索梦中的呓语……糟糕,伊昙,让他闭嘴!”
“嗑嗑……没用的,”
就在下一刻,祷言声停止了,或者说已经结束了。凯尔特咧起淌着血沫的嘴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一种戏谑,虽然没办法再用先前那种他自认为气势十足的口吻讲话,但还是要为眼前的垃圾宣告一下死刑才行,这是自己惯例的优雅。
凯尔特粗重呼吸着,准备抬手说道:
“只要我伸出手指,你便死无葬——”
下一秒这个表情就永远凝固在了他脸上。
这一回不再是融化的虚像,连同他那被截断的声音,没来得及再次瞪大的眼球,瞳孔已经失去聚焦,凯尔特那颗如同暂停了表情的头颅失去支撑力,缓缓离开颈椎,被地心吸力拉扯着掉落到了到粗糙的木质地板上。
伊昙手持无锋仪仗剑,站在他身前。
面无表情。
当凯尔特视野完全陷入黑暗前,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在他看来,眼前银发少女为什么能够阻挡下自己的闪电漩涡,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能够从自己视野角落瞬间出现在面前,这样的肉体速度,哪怕真的能够拦下那无数道光速般的闪电冲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这样的速度……就算是比起魔导师级别的「一瞬无形」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有趣。
【大动脉的血液剧烈喷洒,是在凯尔特的头颅掉落地板一秒后才发生的事。
伊昙回头看向安布罗斯,单手挥舞着仪仗剑,在没有回头的情况下,以看不清的速度将背后那些四溅飞散的血液全部抵挡了下来,未持剑的另一只手拂在胸口,向他微微点头。
露出一个“完成任务”的浅笑。
“我让他闭嘴了。”
而安布罗斯则看着这抹笑容,一副膛目结舌的呆滞模样。
他抽着凉气说道:
“我说让他闭嘴……不是指这个闭嘴啊!”
虽然,这个莫名其妙闯进屋子的金发混账确实一直很讨打,在最后还露出真的想要杀了自己的表情,如果有能力,安布罗斯肯定也会甩出魔杖,用各行各系攻击魔法,把这个家伙轰得连他妈都不认得。
然而杀人,这一行为的性质却是完全不同的。
安布罗斯此时背脊发寒,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忘记的事实,那就是伊昙一贯的作风。潜能武装具体是什么,他还不太懂,但这名少女能够在自己无法想象的残酷环境中生存下来,杀人这种大罪级别的行为,对她而言,或许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吧?
想到这里安布罗斯忽然想起了一件不妙的事,这些全被崔培尔看到的话……
他连忙回过头,却见母亲不知何时已经昏倒在了墙边。
“啊,不用担心,妈妈的话,因为我担心战斗的过程会暴露些什么,所以在把这个家伙的嘴巴关上前,我已经让她先睡过去了。”伊昙轻松地回答了安布罗斯慌乱的情绪。
听闻伊昙轻松的口吻,安布罗斯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笃尔妮会一直对伊昙保持一种莫名的恐惧了。
甩掉仪仗剑剑身上的鲜血,伊昙向安布罗斯伸出手,淡淡的问道:
“是这样的,安,在他向你伸出手指时露出的那个笑容,不知为何,让我感觉非常讨厌,所以我决定先杀了他。擅自执行安没有下达的命令,伊昙十分抱歉……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自言自语的安布罗斯,面对伊昙伸向他打算帮他扶起身子的那只手,竟然鬼使神差的缩了一下,躲开了伊昙的动作。
伊昙呆了一秒。
安布罗斯这才回过神,重新握住了伊昙悬在空中的手,站了起来,越过伊昙看到那具无头的躯体倒在地面,他不禁一阵干呕。
“唔……好在这里没有其他的人,总之先把尸体处理了吧。说起来,刚刚这家伙好像说过,他的姓氏是肯尼斯顿,听口气似乎来头很大,但我并没有在乌鲁城听说过这个姓氏,当今罗兰王国的几个贵族也并没有什么肯尼斯顿……”
此时伊昙恢复了正常的表情问道:“那会有什么麻烦吗?”
安布罗斯露出一副疲惫的表情:“不知道……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金发的家伙肯定跟我同为托尔斯泰的学员,如果他死在这里的事被学院知道了,我应该会被以同样的结果执刑吧。”
他望着手持仪仗剑的伊昙,目光中似乎多出了什么。
“这样说起来的话,他还提到过,学院似乎从王国接下了随军令。随军令是在紧急战备情况下,军队向最近的魔法学院征召随军魔法师的王国律令,这两天是托尔斯泰的休息日,我并没有听过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消息。这家伙的修为至少是高级魔法师,在随军征召的阵容里地位也是数一数二,如果真的有这件事,那可能我要应付的问题就严重多了。”
伊昙沉默了片刻答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杀了他会……”
安布罗斯摇了摇头:“是我忘记了一些某些本该记得的东西,不怪你,嗯,不怪你。”最后三个字,他仿佛想要说服什么般再次强调了一次。
“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说的随军令,很可能跟那支游击队的母舰有关……”
伊昙还想继续分析,却被安布罗斯抬手打断。
“抱歉,我暂时不想思考这些事,我有点累了……能让我先睡一觉吗?”
被拦下话语的伊昙,感觉眼前的人语气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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