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昙,不要那么奇怪,索缇妮在这里年龄最大,但又是「天窗」学龄最小的成员,所以不论见了谁,只要对方是比她年幼的女性,索缇妮都会露出这幅德行。”
伊昙此时脸色苍白,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安布罗斯象征性地轻拍她的背部,看着不远处跪坐在地面上,被乔伯安厉声训斥着的大波浪少女,无奈的苦笑着。
油光锃亮的背头肯尼斯,在突如其来的物理冲击下,发型早就乱成一团,颇有昨晚安布罗斯头顶药膏鸡窝的味儿。但他重新站起身后,一反常态什么也没抱怨,只是对索缇妮露出异常幸福的笑容,然后冲出教室奔向食堂去了。
而索缇妮则被那奇怪的笑容笑得一阵不自在。
“安,”伊昙平缓下来后,以一种浓重的疑虑感询问起身旁的人,“这里……真的是我们刚刚走过的托尔斯泰学院吗?为什么我总有种,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感觉?”
安布罗斯再次苦笑起来。
“就如同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天窗」是整所托尔斯泰的异类聚集之地,这里的异类,可不仅仅只是对魔法而言的那个异类,用你教给我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奇葩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单只气氛上天差地别,这个教室的课程与成员也与楼下普通的教学区截然不同。自「天窗」由乔伯安教授一手创下以来,因为它的特殊性,以及某种意义上比入学考试还要难上数倍的加入条件,导致这个理论班五年来的学员总数,加上我也就才四个人。”
“四个学员?”伊昙疑惑道。
“是的,包括肯尼斯,额,你就当他是个二逼吧,还有六年级生的索缇妮学姐——当然在这个班里,她算是我的学妹。还有一个跟我同级的家伙,他这段时间因为特殊的课题暂时不用来这里上课。这么说起来,那个家伙跟你拟定的身份倒是很像,都是异邦来者……”
“安布罗斯,早课准备开始了。”
“好的,我马上过来。”
来不及告诉伊昙那第四名学员的名字,安布罗斯便被已经停下了训斥的乔伯安喊了过去。正好,满脸涨红着吃力地手提一堆铁罐头的肯尼斯,也从门口哼哧哼哧地走了进来,三人以不同的氛围感向乔伯安的书桌聚集而去。
而伊昙稍微有些惊讶。
她不会算错,从肯尼斯离开阁楼开始到回来后,整个过程时长居然不过五分钟,这与安布罗斯带领她来到这里时,所花费的冗长时间对比起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不过转念一想,斯洛克世界的力量体系毕竟有所特殊,伊昙便没再多疑惑。
“你们这群没人性的家伙,也不来帮个手……咦?”
大喘着气的肯尼斯,瞳孔忽的微缩。
此时,安布罗斯一瘸一拐走到书桌前,就算是神经大条如他,也发现了对方瘦弱身影下右腿的不对劲。
“……这是哪个家伙干的?”
肯尼斯慢慢地放下铁罐,一改先前的嘻哈,严肃地问道:
他很了解安布罗斯的情况,这种完全不正常的伤势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意外造成的。
索缇妮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来查看了一下安布罗斯右腿,用一副天真地语气自言自语道:“末端自我愈合了……看来又是安博的体质作怪,但为什么呢?根据以前遇到的情况,这样的伤应该可以再次长出来的呀?”
本来强迫自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的安布罗斯,一时间有些为难。
“好了,”乔伯安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先开始我们每日的例行早课,关于安布罗斯的伤,老夫之后会跟你们解释。今天的事项不少,除了上午照常的课程外,你们下午还要去中庭大会堂进行随军令征选,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听闻老人有些漠然的语气,伊昙发现肯尼斯首次露出了强烈的不满神色。
不过那个神色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乔伯安说出了第二句话:“……老夫知道,你们肯定对这个情况感到十分愤怒,但这些你们不需要操心,老夫自然有办法为他讨回公道。”
作为在「天窗」进修了三年的他,肯尼斯马上就读懂了老人口中的“办法”是什么意思。
肯尼斯一摊手:“虽然我很想知道是谁,不过既然老头子愿意自己出马,那这些确实也不重要了。”
而索缇妮站起了身,轻点朱唇,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那么,例行早课,今天还是每人一步,老夫执黑。”
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乔伯安便离开书桌,来到阁楼房间的一个角落。在那里有一架铁质的小桌,伊昙顺势望去,小桌上摆着一块黑白相间、横纵皆八的方形铁板,铁板上耸立着十数枚形状怪异的生铁棋子。
正是西洋棋。
不过,跟伊昙系统记录中传统的木质棋盘不同的是,这副铸铁西洋棋不论棋盘还是棋子,表面所显露出的色泽都是用特殊的烧制法锻漆而出的,嶙峋交错的黑白分外显眼。
“……珍珑?”
伊昙下意识说出了一个词语,她的声音很小,没有被棋盘周围的几人听见。
“不,还不算是珍珑,根据棋子个数与系统推演,应该刚刚结束开放性局面,算是……‘过度扩张’吗。”嘴里喃念着某些不知名术语的伊昙,慢慢走近棋盘处。
“三天前的步势,你们都还记得吧?”乔伯安轻笑一声,“还是根据「天窗」的排行,由学艺最浅的索缇妮开始第一个执子,老夫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成绩给出不同的强度。接上一回的补手,Pawn(兵),h5,让老夫看看你的进步有多少。”
“哦哇,教授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呀,”索缇妮摆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吐了吐舌头后,她稍微看了一下棋盘,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道,“Bishop(象),d3。”
乔伯安点了点头:“棋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脑,相当符合你的风格。”
索缇妮顿时嘟起嘴,但她也不敢正面反驳这名唯独对自己相当严格的老教授,谁叫她进入「天窗」以来,对理论研究的成绩一直都是吊车尾呢?
最后她只能强行狡辩着:“我,我这是打开后盘的行动可能性,就像自我牺牲的圣女,为了给接下来那个幸运的家伙制造华丽表演的机会!”
“这位圣女,”肯尼斯黑着一张脸拍在了她的肩膀上,“你这一步可把三条空间优势都给华丽的封死了,给幸运的老头子制造了好大机会啊!”
“哦哇,”索缇妮一脸呆愣,“我真的那么厉害吗?”
肯尼斯叹了口气,不再理她,径直走到棋盘前面:“到我了?”
“没错。”乔伯安似笑非笑着,手不再伸出,但棋盘上的黑子却如同受到一种无名力量般自行移动了起来,“表面随便,实际上在课堂上却严谨慎密的你,会给老夫带来什么答案呢?——King(王),d7。”
肯尼斯沉吟了片刻,却也没动作,而他那一边的白子也跟乔伯安相同自行移动起来。
“……Pawn(兵),b3。”
走完这一步,肯尼斯又叹了口气,转身摸着脑袋没心没肺地朝安布罗斯笑了起来:“哎呀,都说攻略要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来,无奈局面被她一弄变得乱七八糟……接下来就靠你啦!首席大弟子。”
安布罗斯此时正对伊昙低声介绍着,这所谓的例行早课,其实就是以乔伯安为对手,每天每人只行走一步的西洋棋,用以“醒脑”的课程。
看着安布罗斯一跳一跳地走到棋盘前面,乔伯安先是露出欣慰的笑容——对这个苦心钻研魔法理论的学生,不论是态度还是心性,他都十分满意。
但随之看到身影蹒跚顿错时,老人的表情又化作忿然,以及一丝悲怮,当然,他的神情隐藏的很好,至少面前的安布罗斯是看不出来的。
“轮到我了,乔伯安教授。”安布罗斯平静的说道。
乔伯安轻呼一口劣气,板起脸色道:“既然你都看到了,索缇妮过于随便,肯尼斯则庸然保守,但他们两人都不是在这个小屋中成绩最出色的人。现在,轮到你接受考验了,老夫不会再以跟他们俩那样松懈的态度出手……准备好了吗?”
安布罗斯聚精会神,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Bishop(象),h4,然后……”
乔伯安满是皱纹的双眼微眯。
“——check(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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