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的巷子里,一丝光照亮狭小且幽邃的路,头顶叶子沙沙摩擦,他把衣服往脖子上提了提,想披上颈部避免寒冷袭身。
可寒冷像在骨子里慢慢渗入,他挺直躯干,尽管在他人看来有点佝偻。
这种天气,平时他绝不出门,话说回来,一年到头,他出门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今天不一样。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满是粘稠的黑暗,他想像那黑暗里盘踞着一条大蛇,有多大?他也不知道。
但这么一想,倒也觉得有趣。不是吗?又走了一段路,周围愈发的暗,他抬头望向把云和风映照出影子的月,皎洁,明润。
他无声的走着,这条路再无他人,也无踪迹,是啊,只有他一个人。
“真好看。”突然出声,这么说道。
“应萤无端,应萤无证,应萤应萤,哎~”他说着话,长长叹气。
应萤睁开他那双莹白的眼,一双如白玉莹然的眼,真好看。
应萤喜欢闭着眼,哪怕是走路大都也睁不开眼,因为闭着眼舒服,倒不是因那双眼奇特迥异,而是天性使然。
大晚上的,明月长照,白光荡漾,前路宵禁,难免撞上什么怪事,可是自记事起,就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发生过。
大抵人世,都是这样。
应萤嗓子痒痒,突发奇想在这里嚎两嗓子,左右看看,路旁的小树大树,杂草野花无不投下窸窸窣窣的黑色影子,摇曳不停,营造了不错阴森氛围。
双手紧紧抓着两臂的衣服,缩了缩脖子,想着万一还是在周围有人醒着,难免扰民,应萤眨眨疲累的眼睛便打消了念头。
现在是几时?应萤想。
他实在不喜欢外面,也不知道此行能不能顺利?
他半睁半闭起眼来,一副懒散的样子,双目开阖间白白荧光散落,好似要落在黑色的地上,将那些堆腐烂的落叶都点燃,升腾起沸沸扬扬白火,好照出被黑暗缠绕的小路,将前方一览无余的便如同在白日一般。
不过只是夜晚,应萤还是很喜欢的,因为在很久前,他不再眷顾光了,或者说,光是不是抛弃了他。
这样幽暗的气息,将会在应萤的一生中伴随着他了吧。
倒也不错,应萤想着,望着分叉路口,选了右边的路。
快到了,在一路上的胡思乱想也该停止了,他一路走来,浑浑噩噩的,这样可不行!待会还要,还要认真的应付呢!
这条巷子又窄又长,四通八达,曾经应萤还以为这里能通向所有地方,可萤燃说,嗯?他说了什么?
忘了。无所谓了。应萤想,至少不会通向黄泉。
可有人,是从黄泉来的。
到了。
这里是一座破旧的石桥,真是够凄惨的,青苔从桥底蔓上来,桥面裂开一块一块的,不少碎渣就这样静静躺着那些罅隙里,不挪也不动,就像他一样。
桥下有人,人影晃动,应萤也不做声,就默默的看着。
直到被发现,应萤才回了个招呼。
“应萤,到了也不出声啊。”
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个人身形魁梧,大大咧咧,应萤与他很熟。倒不如说,不可能不熟。
“大伯。”应萤打招呼挺简短,好像那人与自身毫无关系,却不是真的这么想的,只是长久习惯了一个人。
是的,孤独能消磨一个人的情感。
“像以前。你很亲热。越长大越没有像以前小时候那样礼貌了,这一声大伯好像很不情愿啊。”他直直走到应萤面前,不留情面的挖苦。
“哦。”结果也就换来了应萤这么一句回应。
应萤目光扫向远处黑暗,或者说近处黑暗,至少都乌漆麻黑的看不清,那里还有一个人,在面前称作“大伯”这个人的身后,那道身影到也渐渐看得清楚了。
“她是?”
“你弟弟相中的,怎么样?”大伯笑着拍着应萤的肩膀。
“哦?是弟媳?”应萤多打量了一眼,心里暗下评论,不错。
“还不是。本来是不等你问的。后面也没人了。回去吧。”大伯搂着应萤的脖子,魁梧的身形真不是盖的,应萤觉得像扛了一座大山,当然只是夸张的想象,应萤还是挺冷幽默的。
回头招呼一句,“晚上黑,小心。”
“蘘相,跟着息庾叫哥就行。”大伯也做声,意图让这个有点默默无声的女孩子早点和应萤熟悉起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蘘相此刻才出声,“嗯。知道了。”
真是怕生啊。应萤看着蘘相安分的样子,倒是一直会忽略她的样子,真是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倒是和他挺配的。应萤一直算得上是木然的脸,多了几分笑意。
泉一旗,就是应萤大伯的名字。他是个干脏活的,和应萤父亲一样。
那所谓的父亲,应萤也就记得一个名字,泉一释,那个人也算是失踪了好几年。
和父亲那个家族不一样,应萤没有继承他的姓氏,连身上的血,大概经年累月之下也变得不一样了吧。
这么说来,自己还是够怪异的。应萤默然。
自己被抛弃了?不。倒不如说,是自己天生就不会争取,也争取不来,就像自己身上的血,改也改不掉。
回去的路也是黑的,仿佛一辈子走也走不上充满光的路上。
“应萤,好久不见倒是瘦了。”
“应萤,这条路往哪边走?”
“应萤,怎么样,是不是也该找个人家啦!”
泉一旗絮絮叨叨的,应萤努力在木头一般的脸上刻出一个微笑,“灿烂”的回应着。
不时回头看看,那个小弟媳有没有走丢。
“是不是还在想那件事啊!”大伯突然说道,一下子从嗑唠家常变成安慰,又像唏嘘不已。
“欸?”倒是应萤反应不过来,“啊!什么?”
泉一旗放慢步调,刻意平缓的说道,“那不是你的错,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应萤在心里说着,却没出声,还是笑着。
蘘相发现前面的应萤不知什么时候握紧了拳头,好像,在颤抖?
沉默了一会,泉一旗开口,“说句不公平的,那本来就是你们的宿命……”
“这世上不存在宿命!”
应萤快速开口打断他说的话,蘘相在他们身后默然无语。
“我……什么也不相信,只是我知道,什么时候该了断。”应萤说着,捂着胸口。
“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宿命,宿命这个词就好像在诋毁我们,大伯!”没错,我们,不应该被这么看待,我们接受这一切并非那宛如宿命的结局,而是因为,我们是有情感的人类!
我们愿意这么付出,就好像我们会在夜晚降临时,去往那黄泉一般的奈落深渊,去了断“我们”身上的血缘。
“哦。你明白就好。”泉一旗淡淡的说着。
“快到家了。你们一路赶来要好好休息才是,蘘相,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啊。”一瞬间就恢复了那份和睦的家庭气氛,应萤温和的笑着。
“嗯。明白……应萤哥哥。”蘘相脱口而出。
应萤点了点头,这次很快就能到家了吧。
蘘相有点恍惚,泉一旗看见便投来关切的目光。
在蘘相示意无事后,泉一旗便收回了目光。
只有蘘相自己知道,她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不是应萤,而是应燃,那个名字,绝对是泉氏家族的禁忌!
蘘相深深地看了一眼前方应萤的背影,脑海里回旋着意中人“泉息庾”的声音,“我哥哥他啊,是当之无愧的……夜狩!”
夜狩,乃终夜徘徊在黄泉边缘的守路者。他们,是劫的象征!
苍云之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