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音连嗟痛悲情沉甸甸的心事，哀切着，凄怆忧伤地看着她素洁轻盈的玉体。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雾茫茫的思绪，只得凭借窈寞的缄默，看见她内心破碎零散的殒殁。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那悼楚悱恻的朦郁，唯有依靠冷清清的惘然潜寂，守望她心绪缭乱绻缱的韶颜。他很难受，但还是将惆怅悯嗟的微笑，浸泡在轻悠悠的泪晶里。
这昏黑暗影、阴晦诡诞的社会，确实必须判处死刑。这暗黑长夜空荡荡的天地，是病情危险紧急的弥留之际。高高直立的楼房大厦，过于沉重，太高了，太恐惧了。曾有人从楼顶跳跃而下，摔成稀烂的泥土。噢，摔成稀烂的泥土。延王市公安局，隐蔽在一堆惊慌毛悚的淡灰色中。公安局压抑着非常愤怒、火冒三丈的脾气，像北极圈以北，那寒冷地带里，敏捷勇猛的金雕，在格陵兰海陡直的崖壁旁，乌压压地盯住格陵兰海可口的三文鱼。中午12点，钟上用以指示秒的针，肃静地作匀速圆周运动。太阳，在惊骇打怵凉飕飕的风云的后面，一命呜呼。洛天羽站在一处迷怖的混沌中，朦胧得像躲藏在凶宅里，害人的鬼怪。这迷怖的混沌，模糊得像隐匿于坟墓中，那头晕目眩、怖惧郁结的浓浓邪气。
“把言声叫到这儿来。”
徵羽摩柯的浅蓝之瞳内，有些许酷寒：“他累了。”
“那，等他睡醒以后再说。”
“必须见到最高领导者么。”
“嗯。”
“我是负责刑事调查工作的刑侦大队队长，应当了解刑事犯罪变化的情形，收集、通告、向上级说明刑事犯罪信息。言声是我的上级，我能够对他转达你符合实际情况的实话。”
“我必须亲自告诉他。”
“他是患病之人。”
“那，等他病好了以后再说。”
“他也许活不长久了。”
“确实令人痛不欲生。”
“还是先告诉我吧。”
“他活不长，言和也活不长，言和死得更早。”
“你也活不长久。”
“我让整个延王市给我陪葬。别忘了，碎莲正在行动。”
“邪不胜正，邪祟的法术，不可能超出刚直方正的气魄。”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中国刑事警察学院。”
“我是香港警察学院。你为什么做刑事警察。”
“为了生存。你担任过警察么。”
“没有。”
“毕业以后，找了什么工作。”
“一般工作。”
“什么一般工作。”
“普通的一般工作。”
“符合行为规则么。”
“嗯。”
“为什么加入碎莲。”
“为了生存。”
“为什么触犯法律。”
“为了生存。”
“杀害过多少人。”
“还没有。”
“成立家庭了么。”
“没有。”
“女朋友是谁。”
“没有。”
“父亲母亲晓得你正在干什么吗。”
“不晓得。”
“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有。”
“假定你不被判处死刑，会懊悔自己所犯的错误、并且加以改正么。”
“希望我怎样答复。”
“我正在救你。”
“我对你表示感谢。”
“实际上，最能够帮助你的，是你自己。倘若你改正所犯的错误，就还来得及挽救。我希望你明白，生存，同样必须遵照法规；生存，不是违反道德的理由。如果你重新找份正常工作，并且严肃对待它，你的心情将会快乐。”
“你快乐么。”
“不，但这就是生存。”
“生存，不是快乐的事情。”
“生命停息，一样不是快乐的事情。”
“那，什么是快乐。”
徵羽摩柯托帕石般婉美润丽蓝晶晶的杏眼，带着一点儿焦黑的冰天雪地。他像一条机敏的巨型哲罗鲑，在莫斯科河光澈匀净湿淋淋的水面之下，栖息着，屏声静气。洛天羽隐藏于暗处阴霾的虚空里，是地府中，穿戴青衣的黑无常。这阎罗王部下忠诚的帮凶，他扣留人的灵魂。
天涯布满了聚积连雨的静云，头昏眼花，像墨西哥非常怪异、恐惧而使人发慌的“娃娃岛”。岛上，到处是神秘的、经历了长远年数的陈旧玩偶，它们闹鬼。很多玩偶被绑在树木上，似上吊之人。它们残缺破败，是南大碎尸案中，死者刁爱青2000多块、被煮熟的尸体。噢，被煮熟的尸体。
星尘像黄金钛晶一样娇倩璀璨水汪汪的金色眼珠，有若干冷冻冰凌的神情。她像空落落的宇宙般深沉，包含全部时间、空间、物质：“你一点儿都不心疼言和？”
洛亦天的双眸，也是钻石金珀那样靓丽佳美、鲜亮明艳的凝睛。他一句话都不讲，然后盯视着，慢吞吞地说：“我应该捅死她。”
“你一点儿也不心疼她？”
“我应当捅死她。”
“你捅死她，我们就杀了你，尤其是言声跟乐正龙牙，他俩一定活活打死你。”
“言和究竟哪里好。”
“老大是什么人。”
“回答我。”
“她哪儿都好，现在回答我吧。”
“她具体哪里好。”
“哪儿都好，现在回答我吧。”
“她没有不足的地方？”
“没有，现在回答我。”
“我不知道老大是什么人。”
“冰月是谁。”
“我不晓得冰月是谁。”
“十圣呢。”
“我不知道。”
“碎莲什么时候建立的。”
“不晓得。”
“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
“你为什么捅言和。”
“吸引你们出现。”
“那，只需绑架就可以，何必动手。”
“因为她过于厉害，假若不伤害她，她必然伤害我。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控制住情感。”
“你向言和说去吧，跟她承认错误。即使依据法律，你不成立主动到公安机关说明施行犯罪行为的情形并且等候处理，但按照实际情况说明犯罪事实、对于控告犯罪事实没有不相同的认识，我们就依法从宽发落。”
“依法从宽发落，好像不是你们决定的。”
“我们对这事表示关心重视，而且提出见解。”
“如果有能力对案件提供证据的非当事人失去生命，如果证人失去生命，如果证人死了，那，我就无罪释放。”
“我们都是证人，有能耐，就把我们全杀掉。不正直的，无法压制正直的事物，邪不压正。我们可以调集整个国家范围内的警力，可以请求国际刑事警察组织支援。倘若这事闹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会怎样。”
“无非是A级通缉令。”
星尘蜂蜜似的甜香明眸，镶嵌奥伊米亚康零下七十多摄氏度的寒风侵肌。她像东西伯利亚凉生生的奥卡河，冷眼内，一抹残缺的晚霞，很娇媄。洛亦天与她的瞳色彼此没有差别，但多了一缕不合理的念头。他仍旧在一股悚然可怕黑压压的恐怖烟雾中，宁谧着，恍若欧洲的北欧神话里，潜伏于大西洋东北部的边缘海海底、正在酣睡的北海巨妖。
这巨妖，天空中也有。天空中无垠无尽、像库鲁伯亚拉洞穴两千余米深的不吉利的预兆，就是巨妖。它丧失了生命，变成震撼而令人畏惧的凶恶之鬼。这厉鬼，穿越两千多年，从古代，直到当前这个时期的大盛世。嗯，大盛世，然而缺欠真善美。延王市人民医院，屏匿于一方黝黯低沉、晦气灰暗的昏厥中。它治好了不少人，也治死了不少人。雪山白宝马X1快疾地飞跑着，横驰在骸骨僵尸铺成的连续配筋混凝土路面上。米其林全钢载重子午线轮胎，高速碾压，这怪谲荒诞黑乎乎的混凝土路面。
这天空，亦是由骸骨与僵尸铺成的、被华夏文明从河南省洛阳的仰韶文化到济南的龙山文化——被它们粉碎的阴天。不，被碾碎的，不是布满云的天空，而是天空下面，寡欢沦寂懒洋洋的愿望。宝马X1熄在人民医院住院处大门前面八九米远的停车位，安纳依、乐正绫开门下车关门，后者用遥控钥匙锁门。她们向着住院部走去，走向那个银白碎发的女孩她柔静地将心扉里悲恫切痛的别情，葬于初春这爱怜的粼粼依恋。
镜音连拧开病房门的把手，攥着门把：“阿和，有朋友来看望你了。”
她暖洁清莹的脸，微微朝右转了一下。皎澈之目，像南澳大利亚州的圣文森特湾它融晶而盈盈的天蓝色深海。
两位女生很坦然地走进屋，犹如看望一个普通患者，乐正绫还一边打招呼：“小言和，我要做自我介绍吗？”
安纳依蓦然感觉自己心绪中那处最软的净土，被什么阴柔纤媚滴涟涟的秋思所吻。她甚至几乎忘记了对这个崇高而修雅的少女说一句迟到的问候，几乎忘记了真诚地表白一声一瓣心香的歉意，只是静影沉璧玉亭亭的寂默，在这银色碎发女孩她像玛琳湖畔紫玫瑰花瓣那样哀怜追念的澹澹体香所浸透的房间。
言和娟好静秀地看着含笑的乐正绫，樱唇似草莓般芬芳，陪伴那梦幻倒影暖融融的泪波，勾画出一丝浅笑：“你是乐正龙牙的妹妹乐正绫吗。”
后者迅速而稳当地坐在言和的床边，亲昵地瞧向她绝美如诗、丽容淑媛的蓝钻石之睛：“嗯。喏，这是咱们的新朋友。”她指了指纳依，看上去很放松：“台湾籍同胞，安纳依。”
纳依微笑着，冲言和点了点头：“你好。”后者，也含笑对她点了点头，双眸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情凄意切：“你好。”
镜音连拿进来一只海南黄花梨马扎，招唤：“纳依，坐。”
“喔，谢谢。”
乐正绫对言和道：“我哥乐正龙牙，也就是你的男朋友，他昨天夜里通宵工作，现在疲倦得走不动路，所以吩咐我们两个来啦。还有其它朋友们，都很繁忙，我是个法医，今天没什么事情，然后就想找你玩，顺便帮助你回忆回忆。噢，还有你的哥哥言声，他可是个高冷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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