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冷的空气灌入城市的肺管，水滴凝结在树叶表面，又缓缓坠下，在他的手心破碎。
真是个冷得离谱的天气。
赤木耀这样想道，顺便又捂了下自己已经冻僵了的微微泛红的手指；h市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冬天，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样的天气似乎都有点反常过头了。
就好像珍珠，却这么容易破碎……
赤木看着手心的水珠，看着它破碎又聚合，他轻轻地放下它，让它渗入泥土，只留下一小片好像烧灼过土地的殷痕。
他正要赶去朋友家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聚会，要是再这么磨蹭下去，Peter和Jenny该着急了，到时一定会把奶油都抹到他脸上。
赤木想了想两个好友的表情，忍不住轻笑起来，他直起身，朝前方走去。
“Look you poor little bitch！『看这儿，你这个小**！』”
“Kill it Charlie。『干掉它，查理。』”
在美国，有很多精力旺盛的青少年喜欢用虐待动物来度过他们美其名曰的“惬意的闲暇时光”，这在当地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可以称得上一种风俗，赤木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对意见，但他也不支持这种行为，在那些混混面前，明哲保身才是真理，因此他稍稍加紧步伐，准备绕过面前这一群人。
那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紧紧地依偎在母亲身边，而她已经伤痕累累，却依然强撑着护住自己肚下的孩子，一个黑人青年嘿嘿笑着，把玩着手中的铁棍，一步步朝**靠近：
“Let her see the real goods。『让她见识下真货色。』”
青年一棍抽在**的腿上，她痛苦地吠叫起来，身下的小狗也发出无力的悲鸣。
“Look this is like crying.『看，这贱货就像是在哭。』”
“Let's look at this little bitch.『让我们看看这个小**。』”
青年蹲下去，意图掏出****的小狗，它奋力挣扎着，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从自己的身边被夺走。
“It's no use now.『它现在没用了。』”
青年一脚将**踢开，它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青年手中的小狗；先前还乖乖趴着没有任何反抗迹象的小狗看到母亲被这样对待，不知被触及到了哪根神经，张口就向对方的手上咬去，顿时留下了两个血孔。
“Fack she bites me!『狗娘养的，这**咬我！』”
青年大吼一声，将小狗狠狠攥在手心，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小家伙则不住地哀嚎着，眼珠都凸了出来，似乎马上就会不久于人世。
“stop！stop！『住手！』”
一个人影闪过，夺下了青年手里的小狗，剩余的人纷纷转头，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打搅了他们的好事：
那是个瘦弱的青年，脸上仍带着少年的稚气，脸庞没有多余的肉，颧骨很高，鼻梁直挺，上面架着一副眼镜，整体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模样，他是个亚洲人。
“Give it to me!『把它给我！』”
“no.『不。』”
少年脸色苍白，看起来很紧张，却毅然决然地吐出了那一个音节，青年眼珠转了转，狡黠地笑了，他刚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In that case you'll come with us for some fun.『既然如此，就由你来陪我们找点乐子。』”
“wha……『什……』”
少年话音未落，青年的拳头就已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并不很疼，只是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那不是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会过来帮忙呢……？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跌倒在地上，接触到冰凉的泥土，它们触摸着他的面颊，却又转为温热，赤木从地上爬起，却发现他们已经变为某间阁楼的地板。
是谁……是谁？
不要……不要靠近我，不要！
我会做好的，我会做好的……不要惩罚我，不要惩罚我！
啊……
……
“He's not going to die is it?『他还没死，对吗？』”
青年凑上前去，这个家伙在发出一声嘶吼后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就在他想拎起这个像死狗一样的家伙时，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Let's play for a while.『让我们玩会儿。』”
他笑了笑，在同一时间折断了对方的腕骨。
“What the fuck did you do!『你他妈的做了什么！』”
青年哀嚎着抽回自己的手腕，片刻之后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冲向了少年，对方一侧身闪过他的扑击，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
“Don't worry. We still have five minutes.『别着急，我们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
“God...『老天……』”
青年惊愕地看着四处倒下的身体，少年来到他面前蹲下，嘴角微微勾起，他赤红的瞳孔倒映出对方惊恐的面庞。
“Game over.『游戏结束。』”
少年拿起铁棍，充耳不闻青年的惨叫，将他的一根手指硬生生地敲了下来，塞进了他的嘴里；他抓着青年的头发，一把把他的头提了起来：
“If the next time I see you do I'll let you smashed to pieces.『如果下次让我看见你这样做，我会让你粉身碎骨。』”
青年惊恐地点了点头，对方满意地笑了，他转身准备离开，顺便还拿走了青年的夹克。
今晚……是红色的满月之夜啊。
“啊！”
赤木大喊一声，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爬起，视线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手表上发光的指标映入眼帘。
“是做梦吗……”
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赤木感到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而且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他只有一些很模糊的记忆断片，隐隐约约地，他想起自己昨晚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而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完全记不清了。
就好像是……自己的时间被别人强行占有了一般。
“算了。”
再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总不能一直躺在这儿。
赤木转身准备爬下沙发，被子从他的肩膀处滑落下来，身旁的镜子正好倒映出这一影像，赤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愣住了。
那不是他的衣服。
此时他身上穿的，赫然是一件戴着各种铁钉装饰的硬皮夹克，上面还纹饰着一只烫金的骷髅。
“怎么回事……”
赤木上下翻看着这件衣服，心中反复检索着昨晚的记忆，却发现不论怎么去回忆也完全没有关于这衣服是怎么穿到自己身上的片段。
“奇怪……”
正在这时，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出于好奇心，他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个戒指。
上面雕刻着各种古怪的纹饰，以及一个名字，一个男人的名字。
“辻……真……生。”
————————————————
“这就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体内。”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瘦弱的少年，他一直处于一种很紧张的状态，不停地喝水，而且不敢与别人对视。
“这之后的那几次……我都会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在某个陌生的地方醒来，遇到各种奇怪的人，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赤木耀苦笑着拉开自己肩膀处的衣服，那儿纹着一串法文字母：les fleurs du mal『恶之花』
那家伙性情冷漠易怒，喜欢虐待别人，包括女人和孩子，所有人都会成为他的狩猎对象，他是个疯子……只要他一出现，就一定会有暴力事件发生。
“我明白了，那么……你这种双重人格的症状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表现的是吗？”
“医生，除了一点，您说的都是准确的。”
“哪一点呢？”
“我的人格……不只辻真生一个。”
“…………………………”
“多重人格……？”
“嗯。”
“有几个？”
医生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年则露出一种凄惨的笑容，轻轻吐出那两个字节：
“六个。”
——————————————
结果这次的心理审查……还是没有半分结果啊。
赤木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触摸镜子，很凉，如同水面，自己的影像被精确的复刻出来倒映而上。
镜中的人……真的是自己么？现在拥有这副面孔的人，可不仅仅是“赤木耀”一人了啊。
越是熟悉，便越是感到陌生。
“少爷，回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
名叫刘烨的瘦高男人恭敬地立在一旁，用他那带有浓重鼻音的特殊嗓音开口说道：
“令母希望您尽快回国。”
“……”
“有什么疑问吗，少爷？”
“不……谢谢你，我会尽快回去的。”
“那就好。”
自己待在这片被称为美利坚的土地上已有十年之久，如今却突然让他回国，母亲却只是以“你要回国来上高中”为理由搪塞过去，究其原因却只字未提。
“辻……真生。”
不论怎么说，自己的时间都不能再被夺走了。
“少爷？”
“啊啊……我知道了，母亲那边我会让她满意的，你先走吧。”
“可是我想说的是，既然想走就趁现在嘛。”
“……？！！”
刘烨的嗓音突然变了，变得阴冷又冷漠，赤木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对方的皮肤正在一点点地脱落，接着是肌肉、筋络，直到骨骼，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化为了一摊肮脏的血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赤木惊恐的朝后退去，那一摊液体却逐渐向外扩散，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先是脚踝，膝盖，再到脖颈，最终吞没了他。
赤木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他想呼吸，吸进肺部的却只有那粘稠的液体，在失去知觉前的一秒，他看到了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那不是他，“他”在笑。
啊啊……原来在镜子里面的，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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