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从不主动狩猎，而是伺机而动。
少年这么安慰好少女，然后，转了个身。用大拇指对准了少女口中非常大的那个帐篷——
测量结果让少年几乎要爆粗口：“这到底是住着什么家伙，沙龙吗？”
“也有可能是土著的主帅官。”少女回答道。但是这一答案显然让少年并不太满意，后者默默的摇了摇头。在他记忆里，8岁那年爆发的那场战斗中，父亲带他偷袭敌人营地的时候，主帅仅仅是住在一个比普通士兵稍大一点的营帐里——难道这九年不仅仅是涅奥菲越来越令人感到腐败专政，就连土著也变得被这糜烂的风气传染了么…
少年叹了口气：“可惜现在没法去探探看，要是能遇到土著倾巢而出的时刻，只要看看营帐里面的残余的物品就能猜到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莉娅？”
少年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少女就从沙堆翻了出去——
“回来！”少年站起身拉住她，“这样可不算是合格的猎手，一个人对抗一支军队？还是你觉得你活得太久感到对人生绝望了？”
少女怔了怔，缓缓的后退。
“还好没被巡逻队发现，否则这次侦查就完全失败了。”把她拉回怀里，少年警惕的看着四周，完全没有发现被圈在怀里的少女一脸窘迫的样子，“好啦，现在我们撤退。”
这么说着，少年打算去够自己口袋里面的灵珠碎片——但是却发现这个姿势不太合适去拿，于是转而打算从少女的口袋里拿出另外一片。后者身体突然颤了颤，挣脱了少年的手——尽管是稍微推一下就能推开的，少女仍然表现出非常长时间的犹豫状态。挣脱之后，才将自己口袋里的碎片递给少年。
少年苦笑了两声，也没多说。摆了摆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了出来。
“刺骨，来接我们。我知道你应该能知道我的位置。”
从地表迅速裂开一条缝隙，少女抓住少年的手滑了进去——这能有效的节约时间，尽管这个在不断流动的家伙此刻显得对两人并不重要。
现在，两人又回到了相当昏暗的蛇口中——不过与沙漠的夜晚的一片漆黑相比，这里的唯一差别只是温度变得舒适了一些——尽管刺骨是冷血动物，但是仍然明白讨好主人的必要性，顺便也知晓对于恒温动物来说一个舒适的温度可以带来的良好心情——
对于刺骨的这点小聪明，少年不置可否。
“我刚才让你去找地下河了吧…现在带我们回地下河道，声音要小。”少年这么说着，闭目养神，想要躺在少女的腿上——但是却意外地被后者推开了。
少年耸了耸肩，猜测着后者一面羞红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这一举动让旁边本就不知所措的莉娅更加生气，尽管她不知道，或者知道也不想承认，自己究竟在烦恼什么。
“猎人的情感是多余的吗？”沉吟了片刻，少女突然问假寐着的科尔，后者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一些笑意。
“嗯。就和绝望一样，虽然不想要，但是人总是会感到绝望的。不是吗？”这么说完，少年又阖上双眸。
狭小的空间里再度流淌着诡异的宁静了。不过，这并不让任何人恐慌。因为所有能被确认为人类的生物，不包括此刻正在偷笑的玛蒙和拼命赶路只为让主人更赞赏一点的刺骨——虽然少年并不知道这段路途有多远，因此对时间没什么概念——，所有的人都在进行自己的思考。
而木偶和人偶师，思考的方向自然不一样了。
正如少年所强调的——木偶只需要卖命就好，而设计这种耗费脑力的工作，交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不适宜也不恰当的。不过此刻少女思考的问题——也许不能算是思考，仅仅是少年的话不断在脑海里回想而已。
对不断回响的声音感到痛苦的后者，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然而没控制好力道，让自己也疼了一下。
少女更纠结了。人与人之间的事情，往往都是错综复杂而且令人头痛的。不过，如果按照科尔的想法来看——那只是纯粹追寻欲望的过程中，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而已。喜欢这种心情，如果排除掉多巴胺这些化学因素的干扰，那么，本身就是出自于占有欲的吧。想要向外宣告主权，面红耳赤的人偶，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这是一条流量堪比森林河流的地下水。
地下溶洞潮湿而且阴冷，对此，刺骨表示自己会乖乖的变成人形以后去找一些柴火，于是离开了这个略显阴暗的地方。少年只好拿出灵珠暂时照明，不过红色的灯光毕竟令人感觉不太舒服，犹豫了片刻，少年又把它用外衣裹好并装回到口袋里，让微弱的红色灯光彻底消失。闭眼假寐，但是反而舒服了一些。
少女不动声色的也闭上眼睛，但是心里不能保持如同少年一般的宁静。
科尔不断猜测着土著下一步的行动——既然是沙漠，最重要的就是水源和食物——第十四营地记得是有一条河流流经的绿洲，大概是不缺少水源的，但是如果一旦土著把住了那股来自森林的河流入口，并将其断流的话——
不，不可能。不管怎么说那里也不能没有卫兵把守。而且无论如何，土著总不能从天生飞过去而不被人发现，那条河流毕竟上流是在十四营地的背后，但凡有一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条河流的重要性——何况对于十四营地仰赖的大型机械来说，需要的蒸汽并不能以正常营地的需水量来考量。十四营地的卫兵团，自然也会顾及一点的吧。
不过说到水源…从地图上来看，并没有河流从原本第三营地的山地处流过来——而且那山的高度实在惊人，水汽是不可能完美的输送过来形成降水的，就算用，毕竟耐不住2400多人，还有不知道数目的魔物。少年想到最后那个大的吓人的帐篷，打了个寒颤。
“等一下…土著的水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突然浮现在少年脑海里。然后，他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刺骨，这附近是只有这么一条水源么？”
后者显然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回应道——“流量较大的，只有这一条。不太确定，我再找找看…”
“嗯，先别收集柴火了。迅速调查一下这附近的地下水走向情况。”
尽管知道沙漠里的地下水系并不发达，有这么一条大的惊人的河道的必然是干流，但是少年还是十分冷静的下达了调查的指令。
“好了莉娅，我们别闲着，四处走走看，小心脚下。“
“嗯。”
拿出灵珠照明的两人，一步一缓的在溶洞里探索——少年大致知道来的时候的方向，所以有意无意的也沿着那个返回的方向走去。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另外一只紧紧握住——
“害怕走散。科尔，这条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蹩脚的理由和并不流畅的转折都让人觉得少女此刻的心虚。少年勾唇笑了笑，一言不发。
少女当然也只是找一个借口，对于少年不回答的可能性自然也猜测到了，不由得面上挂上了更娇羞的红晕——不过那红晕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少女变得冷静而且默无声息——
那是因为听到另外一股脚步声，而且稀稀拉拉似乎有三四个人的样子，正在向这里走来。他们嘴里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就像是蛇类之间彼此交流的时候，发出的嘶嘶声。
少年转过身对她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在她耳畔小声说：“土著。“
“怎么办？要打吗？”少女的解决方案完全不借助思考。
“冷静点——”少年苦笑几声，“真正的毒蛇是不会主动出击的，做的最多的是蛰伏待机。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伺机而动。你啊，还距离真正的猎手有段距离呢。”
我当然还差得远。少女心想——我还有多余的情感呢。
这么想着，少女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随即她沉静下来，时刻准备抽出背在背上的钢棒。毒蛇的变化，也许正是如此。不是完全的冷血，而是，该到攻击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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