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风格简约而不失豪华的车厢内,屁股下坐着的是柔软的真皮车坐垫,空调中吹来的阵阵凉风,让严悦绫顿时觉得自己达到了幸福的顶峰,当然,如果她耳边回荡着的不是日本摇滚乐队——UVERworld的高亢歌声的话......她满脸怨愤地盯着一旁听得很享受的夏溪,其实表面上看不出来,严悦绫是个清新小资派,此生最没有好感的音乐类型,就是摇滚,而夏溪,正好相反。
“好了,你就忍忍吧,车上没有唱片,只好用夏溪手机里的音乐收藏听听嘛。”高雅致坐在副座的位子上,注意到脸都快鼓成肉包子的严悦绫,漫不经心地安慰她,“其实这首Go-on还不错啊,谁叫你也不喜欢我手机里的歌剧啊。”她说着用手指在车窗沿上跟着音乐敲出节奏。
“NO!我一点都看不出来这首歌的魅力所在!”严悦绫吼了出来,声音毫无疑问地盖过了歌声高潮。“喂,这是音乐,能靠看的觉察到魅力就有鬼了。”夏溪似是幸灾乐祸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此刻的心情很愉快,这首Go-on是她在最喜欢的乐队UVERworld的所有单曲中最喜欢的一首。“对了,雅致,空调是不是打得太低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啊。”她说着向前探出头。
“小姐,这辆车没有开空调。”那个坐在司机位子上的男人特地停下车,微笑着回答夏溪,夏溪愣住了,不仅是为了这个男子异常妖异俊美的外表,更是为了一股从脚下爬上身体的一股冷气。
她忽然注意到,这条平日里车水马龙,异常繁忙的街道现在除了车里那首正唱到高潮的歌曲以外,没有了一点声音,刚才身边还不时有车辆掠过,一辆奥迪四环刚才还在车后慢悠悠地赶路......现在这条路上,一片漆黑,连路灯的光似乎也黯淡了许多,在那微弱的光芒下,还存在于这条街上的车辆,只有自己所在的这辆奔驰S500,四周寂静得令人害怕。
坐在车上的另外两个女孩也注意到不对劲,严悦绫两手扒在高雅致的车座后,将脑袋伸到她颈边,“雅致,手表看下。”高雅致白了她一眼,“没看我今天没带手表吗。把你手机拿来,和我的对下时间。”严悦绫马上翻出手机交给高雅致,高雅致看了下两部手机显示的时间:22:40,她清楚地记得,出于某种习惯,她离开学校时看了下时间,那是是北京时间,22:37。
夏溪看到手机,愣住了,她戴了手表,离开学校的时候也看了时间,可是怎么回事?从自己离开学校开始,车上播放的这首4分21秒的歌已经重复了两遍,时间怎么可能只过了这么三分钟!夏溪慌了。
那么现在,只有三种可能性:一·高雅致和严悦绫的两部智能手机同时坏掉,连带夏溪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也停了 二·四个人这是一起在做梦 三·......
但是显然前两种情况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而除了夏溪,其他三人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已经熟悉了这样的低温,这样带着金属锈蚀气味的空气,以及这一片仿佛要将所有能发出声音的事物吞噬的寂静。
夏溪感到背后一阵寒潮袭来,她缓缓转过头,正对上一只血红的大眼,那是一只巨大如钟塔钟面的兽瞳,红色的血丝由竖成菱形的瞳仁中心四散开来,虽然看不见,但是夏溪能够感觉到,那只眼睛周围,有东西在不停扭动。她感觉自己在与这只眼睛对视的同时,整个人被扔进了一月的冰湖。
意识在冰冷的湖水中下沉,下沉,水流向是尖刺一样穿透了自己的身体,身边渐渐只剩下一片漆黑,那是湖底深处的深渊吧。下落时不断吐出气泡,但不可思议的是,肺部竟然没有被水压压迫的感觉,只是头脑昏沉,像是很困,想要就这样睡在这里。她模糊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丝微光,淡淡的蓝色,拖曳着温暖的光丝。
“蓝色的......火焰?”夏溪坐在车座上喃喃道。
“吓!”一声低沉的吼声,一道带着微光的影子闪过眼前,夏溪的意识终于归于眼前,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那只巨大的红眼上出现一道裂痕,裂痕中忽的迸出赤红的火焰。虽然普通的火焰中确实有红色的外焰,但是夏溪从未见过像这样从焰心到外焰都是由深到浅的鲜红色,仿佛一抹鲜血涂抹而成的火焰。
那只大眼睛并没有在火焰灼烧中消失,一声震动了地面的怒吼,像是狮虎,又带着鸟鸣的尖锐刺耳。血红的大眼周围的黑影动起来,迅速凝成了一只巨大的兽形。这只四爪着地,拖着一条卷曲的长尾的黑兽体型像极了黑色美洲豹,但它不是,那只张在额上的独眼闪烁着血红的光泽,显示它是个异类。
夏溪趁黑兽转身的一瞬,看清了之前攻击它的那个人,竟然是身边燃烧着团团红焰的严悦绫,她手上还提着一把日本武士刀,锋利的钢刃闪烁着银光,上面几道粘稠的黑色液体拖曳出液痕。
“集中精神!”她还没回过神,高雅致甩开高跟鞋也跃下了车,夏溪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紧张。这是怎么回事,她们要去对付那个怪物,是她们疯了还是自己疯了?会死的啊!她大声想唤回她们,但她们好像没听到一样,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切都混乱了,常理在这里崩溃,那个正常的世界在哪里,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翻着从同学那借来的动漫杂志吗?
“我在做梦?”夏溪不明所以地喃喃自语,“当然不是,你可以试试看掐自己一下,一定会疼的。”那个俊美的司机转过头来回答她,“当然,这些对你来说,会理解得困难些。”夏溪抬起头来看着他,他那双狭长的眼中带着笑意,却又看不出来高兴的样子,仿佛藏着无数密语。
“噗呼”一声,夏溪转头看向高雅致和严悦绫,一道绿莹莹的火焰从高雅致伸出的白皙指尖喷涌而出(好吧我承认,想象一下此情景,很想伏地魔与波特对战),夏溪愣住了,那些火焰是凭空飞出来的?没有任何燃料,甚至没有火柴打火机这样的点火工具,扯爆了吧,不不,一定有的吧,磷啊,钾啊,氮啊这类燃烧起来会产生异色火焰的物质,一定是有的吧。可是那火焰好像听她们控制一样,这是怎么回事,这不科学啊!
高雅致放出的绿焰直接混着严悦绫挥刀喷出的红焰包围住了黑兽,两种火焰混合成了紫色,火势一下子又旺得吓人,简直像是突然把一个钢瓶的纯氧倒了进去。
“哟,这时候骑士们该出场了哦。”夏溪身旁的那个司机又打了个响指,不知从哪里又冲出来两个人影,个子明显比两个女孩高很多,是两个男生。两人走近的瞬间,紫色火焰周围又燃起了碧蓝色的火焰,并且火势一下子盖住了紫炎和被它笼着的黑兽。其中一个男孩就像摆脱了引力一样跃上半空,银光一闪,他马上落地,火焰中间被劈开了一道口子。
夏溪耳边一阵快要冲破耳膜的尖锐叫声,就像是那只怪物临死前不甘的嘶吼,但马上,严悦绫,高雅致,和另一名男生加大了火势,没有给它一丝残喘的机会,那声悲切的尖叫声还在空气中回荡,黑兽的影子就消失在了互相卷席的火焰中。
“噌”的一声,严悦绫和那两个男生将日本刀收回刀鞘。随着这极有默契的收刀声,周围的黑影都凝缩到了四个人身后,然后就这么消失了,同时,属于各自不同颜色的火焰一道道闪过,他们手中的日本刀也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传来了汽车飞驰的声音,后面的那辆奥迪四环不耐烦地按着喇叭,示意他们要么找个地方把车停好,要么快点走。司机先生吐了吐舌头,将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头顶上是高大的欧式黑铁骨架的路灯投下的微黄色灯光,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那样琐碎平常,好像时间一直是这样流淌而过一般。夏溪觉得自己刚才就像是看了一场3D电影,而且绝对是片名十分劲爆的那种。
“夏溪,你没事吧。”一个温和如春旭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夏溪转头,江诚树一向阳光灿烂的脸上一脸紧张的神色。“江诚树?”夏溪愣住了,刚才那个将黑兽劈成两段,跳高丝毫不费力有如吊威亚的剽悍男生,竟然是江诚树!她再向他身后看去,一张英俊得仿佛艺术品雕刻一样的脸毫无表情,双眼好像冰冷的玻璃,那个跟江诚树一起出现的男生,是学院偶像,周航泽!
刚刚回归现实的夏溪又晕了,天哪,正常的世界在哪里,老天爷,你是感冒发烧到二百五十度了么,怎么能将这么扯淡的一幕毫无违和感地摆在夏溪面前?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在,那就提前对这位新人小姐进行培训吧。”那个俊秀中透着一丝妖异美的司机先生拍了拍手,所有人自觉地安静下来,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首先,是入门的基础知识。有关逝时灵,谁来说明?”他说着扫视身边不自觉站得好像列伍军人一样整齐的四人。
“那个......”夏溪犹豫着举起了手,“我觉得,首先,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什么身份啊。”她简直觉得这几个人就像漫画里的忍者神龟,在都市的夜晚现身,惩恶扬善,高举正义的大旗,旗上书四个大字“打击盗版”!只是她不明白,怎么这几位高人,除了周航泽,都是自己熟人啊,更甚,其中的江诚树,可是自己的青梅竹马,自己本以为对他知根知底,说句通俗点的,只要他撅一撅屁股就知道他放什么屁,谁知他还有这样拉风的一面,刚才还有如武林高手般挥舞着长刀在自己面前英雄救美。
“‘守灵人’,这是我们集体的称呼。”面瘫帅哥周航泽依旧面无表情,“我们的具体工作,就是将逝时灵,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种怪物送回他们原本应该所在的异界,那个地方被称为‘罗生门’的另一边。”
“罗生门?”夏溪不明所以地看向另外三个人,“简单点说吧,你觉得刚才的怪物像是这个世界的事物吗?”高雅致站出来问她。
夏溪摇了摇头,高雅致继续说,“事实上,世界,即我们所在的地球,乃至整个宇宙,并不是只有我们所认知的一种样子的。”夏溪似懂非懂,她觉得高雅致讲到了宇宙空间学,“你是说,平行宇宙?”她套用以前在《时间简史》中读到的一点皮毛问。
“没错。”严悦绫跳出来插了一句,“我们说的‘罗生门’就是指连接我们所在的世界与逝时灵所在的异界的虫洞,但是我们人类现在的技术还不足以支持我们通过虫洞,到达另外的平行宇宙,不过这些逝时灵却可以做到。”“哦,因为它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它们在这个世界出现时,时间就会停顿。”夏溪有点明白了。
高雅致满意地点点头,“不过这种时间停顿出现的范围并没有到能影响整个世界的程度,可是毫无疑问,这种现象对于我们的世界来说是有负面影响的,各地的时间会错乱,时间轴的平衡就会崩溃了。”“但是既然时间停顿了,为什么你们还能正常行动啊?”夏溪又困惑了,刚才那片漆黑的空间里,除了这几个人,确实没有其他人在行动了。
高雅致耸耸肩,摇了摇头,“这点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拥有和逝时灵相似的能操控时间的能力,不过显然比逝时灵要微弱许多,只能保证我们不受它们对时间线的影响。”
“不只是我们,所有守灵人都有这样的能力,也同时拥有不同能力的火焰。”放松下来的江诚树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松口气,“其实守灵人在20世纪初就已经是个初具规模的群体了,他们运用与生俱来的火焰与逝时灵战斗,通过火焰的灼烧消灭它们。本来大家都认为在火焰灼烧之下,逝时灵都会消失,可在21世纪,就算是个初一的学生都知道,能量不可能凭空消失。”
他抬头看向缀着几颗银星的夜幕,向着天空伸出一只手,“那么被火焰灼烧后没留下一点痕迹的逝时灵又去哪了呢?一次,一位守灵人在交战中发现了一只带旧伤的逝时灵,而那伤痕,明显就是火烧造成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他转头看向夏溪,“通过火焰,他们回到了原本的空间,所以会再一次通过......额......那什么门来到这个世界吧。”她一时语塞,想不起来那个虫洞的名字了。
“罗生门。”面瘫的周航泽第二次发言,他薄薄的嘴唇就像是两片刀刃,吐出的话语更是带着一股冷气,“算了算了,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夏溪知道意思就行了。”江诚树对于周航泽的坚持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啦,我们的工作,就是将扰乱两个宇宙时间线的逝时灵通过火焰送回原本的空间,真艰苦。”他说着叹了口气。
“嗯,解说到此结束,更详细的,等你正式加入我们再继续谈吧。”一边托着下巴听几个年轻人侃侃而谈的司机先生再次拍了拍手,结束了他们的对话,“没有什么问题了吧?”他狭长的双眼始终带着狐狸般的似笑非笑,让人完全看不透。
“不,有问题。”夏溪这回抓紧时机举了手,“嗯......你......”
“我叫苍灯。”司机先生的嘴角扯出一丝漂亮的微笑,“更像狐狸了。”夏溪心想。“苍灯先生,刚才您说,等我加入你们?”夏溪食指指着自己问他。苍灯理所当然似的点了点头,“你也是拥有时之限制的特别的人,刚才你看到逝时灵的时候也应该注意到了吧,潜藏在身体里的强大力量,火焰。”
点什么头啊,有事没事冒充什么专家,我的身体你怎么知道,透视眼哪,还有变态倾向。时之限制,关我毛事啊,逝时灵跟我又没关系,现在是和谐社会,要讲究和平,随便跟另一个宇宙来的客人打打杀杀,太没礼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地球人都那么没素质。时间崩溃?别扯了,时间崩溃又怎样,世界毁灭?毁灭就毁灭,要死大家一起死,等死总比累死好,再说,我就不信如果时间真的崩溃,就凭你们几个阻止得了吗,英雄梦未免做得太多了吧。
这一连串的话夏溪没有说出口,总之最后她只说了一句,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的,“对不起,我拒绝。”
看着自顾自走开的夏溪的背影,苍灯挠挠头,一脸苦恼,“真是麻烦的孩子,要不要我再劝她两句?”
一边靠在车上的江诚树倒悠闲得很,他摇摇头,“没门儿,她是个现实的女孩,别说这种拯救世界的英雄,从小到大,她连公主梦都没幻想过。别的女孩子还拿着芭比娃娃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已经系上围裙对着菜谱研究四大菜系了。现在你随便跟这样一个女孩儿说了一堆别人听来像一名死宅的梦话的话,跟她说,‘小姐,请你加入我们维护时间线的平衡吧’,你觉得会有戏么?”
他转头看向苍灯和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的周航泽他们,几秒后,四个人抬起头,十分默契地摇头。江诚树摊开双手挑了挑眉,“这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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