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床,夏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拉开窗帘。
天气很好,家门口那株高大的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泛黄。虽然晨雾还未完全散去,但已有一丝丝金线一样的阳光从雾气中抽出,这些光芒落在她窗沿上,细白的窗纱在湿润的空气中轻轻摆动着。
她心情变得很好,她尽力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床边那张书桌上,笔记本的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淡淡的蓝光。她一夜未关,屏幕页面还停留在昨天打开的那封邮件上。她还没有做出任何选择。
夏溪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书桌旁,看也不看地一只手将屏幕合了起来,然后走出了房间。
厨房里已经传出烤面包和煎鸡蛋的香气,夏溪用力地嗅着,她觉得这种香味很温暖,让人心里热乎乎的。厨灶旁传来夏纱的催促声:“姐姐,你快吃早餐,我先把锅刷一下。”
夏溪在餐桌旁探头看向厨房里,一个瘦小却又好像藏着许多精力的身影不停地忙碌着,锅底与洗碗池的碰撞声不时在里面响起来。
她微笑着从面前的盘子里抽出一片面包,心里想着所谓的“幸福”也不过是这么普通平凡的时光吧。这才是她的生活,夏溪的普通的生活啊。
忽然,她手中刚刚撕开一小块的面包掉在了地上。“不会吧。”她喃喃着,她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下升腾而起。
她抬头看向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从头顶上那盏并没有被开启的灯泻下的微光,此刻那盏功率400W的吊灯的灯光却像萤火那样黯淡,妹妹夏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这片昏暗中。
在她面前,一团淡淡的黑影飘忽不定地移动着,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向她逼近。
“江诚树你个死人,你没告诉我它还会再来袭击我啊!”这是在夏溪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时最后想说的话。
在闹市里一条延伸至深处的街巷尽头,一栋古老的日式木屋前,江诚树伸着懒腰跟在周航泽身后走出房门。正用一只手捂住嘴打哈欠的他,动作忽然有了一丝迟懈,就在刚才,一个闪电般的念头流过他的脑海,将他的神经刺得生疼。他放下手,看向周航泽。
周航泽好像知道他感知到什么一样,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江诚树马上露出一脸苦瓜相,“操!有没有搞错啊,小爷我昨晚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这会儿困劲还没过呢,大清早的就要我去干苦活,那该死的逝时灵是故意的吧!”
这时,周航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一看,是碧切尔发来的短信,上面是一张精密的本地地图,其上一个红点不停地闪烁着。注意到这个地方,周航泽的眉毛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他转过身,将手里的手机摆到正滔滔不绝地发着牢骚的江诚树面前,“在夏溪家附近。”
这句话好像是江诚树的语言开关接收的命令一样,立即让江诚树闭上了嘴。周航泽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耳朵终于能消停会儿了。江诚树愣了一下,随即骂了句“混蛋,怎么不早说啊!”然后拔腿就跑。
周航泽被江诚树的速度撂在了原地,他默默地将手机放回兜里,“这家伙怎么一听夏溪的名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喃喃道了一句,他不慌不忙地背上书包向与江诚树的方向截然相反的那条巷子走去。
于此同时,本来约好了一起去上学的高雅致和严悦绫也收到了短信,急着向夏溪家赶去。
“喂,雅致!你能不能慢点啊,你知不知道无照驾驶后果很严重的!”严悦绫坐在高雅致那辆奔驰S500上紧紧抓着前面的驾驶座,身体随着极速转弯的豪车晃来晃去,她若是此时松一下手,绝对会像片羽毛一样被甩到车门上。她只好颤抖着大声向正在开车的高雅致抗议,“要不我还是将相关法律背给你听吧!”
“我要是慢一点,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该为夏溪请牧师了!”高雅致完全没有将严悦绫的话放在心上,加速到了80迈,一个急转弯,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滑动声,“再说了,现在这里还是时之限制的空间,交警叔叔正像雕像一样摆着右臂上抬的经典pose呢。”
“那我求求你给他一点面子,减慢一点嘛,否则到那的时候你该为我请牧师了!”严悦绫拼命抓住前面的驾驶座,身体又向旁边重重倾斜过去,“加入共青团的时候,你宣过誓要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各项法律的!”
高雅致根本没有再回答她的烂话,自顾自地转动着方向盘,后面的严悦绫只得跟着她又被甩来甩去。
“刷”一道黑影像鞭子一样凌厉而迅疾地甩向夏溪,夏溪一个躲闪不及,手臂被擦伤了,虽然只是一点,但不知为什么,疼痛却超乎了她的想象,一丝血丝渗透衣服,竟然呈黑色。
对面的黑影更加不依不饶了,暴雨一样的黑影追着夏溪袭来。这只逝时灵显然跟之前遇到的那只不一样,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大型的木乃伊,除了两只鲜红的眼睛,周身的黑影根本不成形,布条一样在身边飘动着,瞅准了时机甩向夏溪。
夏溪只能不停地向前跑,她家的客厅绝不超过二十平米,可是这个时候,她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到处一片漆黑,简直,让人绝望。但是她还是不停地逃,躲避身后袭来的攻击,她知道,一旦被两条黑影追上,自己就完了。
“用吧,”在她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不停地轻声说着,“用吧,那样你就不会死了。”
“用什么?”她在心里困惑着,“你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现在你该面对了,否则你就死了。”那个声音果真回答了她。
就在这时,黑影从四面而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住了夏溪,它们像蛛网一样缠住她的四肢,然后将她全身包裹住,将她送到那两只血红的眼睛面前。
“看哪,那是死亡,凝视着那对眼睛,你不会感到恐惧?”
“它会杀了你,夺取你的灵魂,你绝对会死的很惨!”
“你不想死吧,用吧,能挽救你的那根稻草就在这里,用吧。”
那个声音越来越强烈,最后简直要吞没她的意识。但是她在抵抗,她不想使用。她知道那指的是什么,那一天她清楚地看见了,那一星碧蓝的火种,就在她所看见的深渊底层,她的意识里静静燃烧着。这一刻,她也能看见,那已然是一片火海,碧蓝色,疯狂燃烧在水底的火海!
如果使用了这个,她害怕自己的存在都会被之燃烧殆尽,能使用这蓝色火焰的自己,就只能与平凡的人生永别了,但是她那么依恋这样弥漫着面包和鸡蛋香味的秋天的清晨。
她害怕,害怕成为怪物。
这个时候,周航泽已经站在了她家的房顶上,周身燃烧着刺目的蓝焰,右手提一把武士刀。他皱着眉头,明明已经释放出了火焰,可是这栋房子,逝时灵侵入的这个空间,他进不去。
江诚树稍后赶到,看见站在房顶上的周航泽,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周航泽,你明明是在我后面的,怎么在我之前赶到了?”
周航泽瞥了他一眼,一脸看白痴的鄙夷神情,“你不知道有一条巷子可以直接从日暮黄昏馆通到这里的大路么?”江诚树一听愤怒地指着他:“你开外挂!”
一声尖锐的摩擦声,随后是一股烟尘,两人朝面前看去,停下的漆黑的奔驰中两个人影走出来。一个是匆忙奔到夏溪家门口的高雅致,还有一个是扶着车身,跌跌撞撞靠在房子前的栅栏的严悦绫。
“你怎么了?”江诚树扶住差点要瘫坐到地上的严悦绫,注意到她一脸苍白。“一......一言难尽......”严悦绫只是摆了摆手,“我没事。话说夏溪怎么样了,你们怎么都只站在门口?”
“我进不去。”周航泽从房顶上翻到地面上,本应落在这栋房子的庭院里,可是却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阻碍弹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及时调整方向,恐怕会摔得很难看。
“这是什么啊,喂!”高雅致的手刚刚就要接触到大门,却也被什么挡住了一样,怎么也伸不到门把手上了。
“太邪门儿了吧。”江诚树皱眉,“夏溪还在里面啊,她的火焰刚刚觉醒,她还不会操纵呢。”周航泽站到了他身边,“这倒也不一定。”三人都听不懂他的意思,目光都投到他身上。
“守灵人会使用火焰与技巧是完全无关的,这完全是本能不是么?除非她拒绝,不然是绝不会不知道怎么使用火焰的。”
缠在身上的黑影越来越紧,夏溪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痛,而且呼吸已经开始困难了。
“你在犹豫什么,你真的想死一下看是什么感觉吗?”那个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但是夏溪不回应她。
“你死了,下一个就是你妹妹了。”“什么?”夏溪的瞳孔忽然惊愕地瞪大了。“不是么,这个空间里还有一个活人,你别忘了......”“等等!”夏溪急着想追住那个声音,但她却已经走远了。
妹妹,夏纱,是啊,自己怎么会忘了,她还在,她是自己最珍视的亲人啊。她那么小,那么可爱,那么懂事......
“无论是消失,还是留下来,我都害怕,因为我不喜欢一个人。”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江诚树说的那句话。如果她现在真的放弃抵抗,夏纱也会消失,让那样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独自一人永远在黑暗里徘徊,她想想心里就泛起一阵痛楚。
“好啊,我使用。”她挣扎着在心里大喊着,“呵呵......”她似乎听见那个声音的窃笑。
一阵热浪喷涌而出,火舌不断喷吐着,卷席着飞涌着冲荡着四方。碧蓝色的火焰一瞬间在夏溪周围燃烧起来,马上演变成了一片火海,黑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甚至连最后的惨叫都被吞没了。周围都是蓝色,深蓝,就像是天空,海洋......眼泪,夏溪的视线模糊起来,她纤瘦的身影在蓝海中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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