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嗤嗤嗤嗤……原来在这里啊。”
怀着赴死的心情而准备迎接死亡的尼洛却听到对面的帝国军人队伍中传来怪异的笑声和骚乱声。
尼洛刚抬起头，温热的红色液体溅到了他脸上。
带着曾经存在过的温度和鲜艳颜色，曾经是活着的一部分的证据。
这是尼洛第一次身上沾上不属于他人的血液。
完全分辨不出。
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
——原来人的血都是一样的。
本来逐渐缩小的包围圈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一个挥舞着红色的巨镰的少年带着爽朗的笑容出现在那个缺口上。
血与肉铺出的道路突兀的显现在帝国士兵的包围圈里。
“我来接你回家了，我的主人……的至爱之物（弟弟）哟。”
鲜红的血液绮丽的绽放在少年苍白的脸上，粘稠的红色染料顺淌而下，撕裂了少年嘴角上扬的微笑。
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少年舞动由红色“水晶”做成的镰刀，将冲上来的一个帝国士兵斜着“斩断”。
说是“斩断”，是因为只能用“斩”这个词来形容那把巨镰，然而那人肉被分成两块时发出的湿润低闷的声音和许多落在地上的碎肉却完全不能用“斩断”这样干净利落的词，应该说是被钝齿的铁锯以巨大的力量硬生生的瞬间碾断。
尸体从肩膀处斜穿过胸到腰部斜斜的分成两半，断处的血肉嚣张的露着断裂的脊骨，破坏的内脏因为冲击而脱离了腹腔的舒服洒在了两半血肉的中间处。
像是被撕裂的布玩偶。
残破，丑陋，恶心。
却给人一种如果尝试一下，说不定还能拼回去的错觉。
血和肉末粘满了少年的脸和衣服，少年张大着红色的眼睛享受着这地狱美景，用满足低沉的声音喃喃：
“所以说，人类真是太美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卡奥帝国的士兵面对面前恐怖的杀戮景象畏惧的往后退缩。
超越常理的恐怖在这些对杀人早已司空见惯的大脑里如火山般爆发。
“人？不是哦。”
“我呢，是恶魔啊。”
——这家伙，从最初开始就在说什么？这家伙除了变态以外什么都不是吧！
对于拉斯特莫名其妙的回答，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滑稽的恐惧。
“喂，一定有人在觉得我是变态。”意外的敏锐直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战争吧。既然是战争，死人有什么不对。反正要死人，被我愉快的杀死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只不过是把人砍成两段而已，只是不小心让内脏洒出来了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自称为恶魔的少年就这样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这样谁都无力反驳的理由。
“还是说，”少年环视周围那些恐惧的帝国士兵，故意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说：“你们在杀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被人杀么？”
所谓的杀人其实是一个将自我抛弃而放逐的过程，杀人时，杀人者的灵魂早已不在躯壳内，而是以第三方的视角在观察这一过程，直到结束后理智才会重新掌握身体。没有任何人会在杀人时将自己代入被杀的角色中去。
四周一片寂静。
尼洛也因少年的话而沉默。可是，年轻的少年公爵的沉默并不代表他被面前的“理所当然”的杀人魔所说服。
一定有什么不对。
尼洛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绝对性的错误，只是却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
——战争是不对的。
——杀人是不对的。
——伤害是不对的。
——以杀人是合理的这一前提来解释自己的残忍是彻底错误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尼洛握紧了拳头试图鼓起勇气，抬起头……
可扛着红晶巨镰的少年似乎听到了尼洛心中的想法，正用金色的双瞳注视着侍卫中间的尼洛。
从少年望向自己的红色右眼里尼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
——这个“人”很危险。
握着细剑的右手不住的颤抖。
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动不了，身体被本能所支配，跨越了理智对少年的气息感到恐惧。
尼洛感觉快被自己那种害怕的想法给淹没吞噬。
——会被杀。
心中不住涌起的恐惧瞬间就击溃了尼洛最后的一丝勇气，想要传达的想法最终停在口中。
说不出！
说不出！
说不出！
真正的想法……
“唉，我和死人说那么多话干什么。”拉斯特摇了摇头表示对自己的无奈。
“那么接下来，宴会继续。”拉斯特举起了手中的巨镰。
血液沿着镰刀的刀柄淌下将本是晶红色的镰刀浸润的更加猩红。
幸福的狰狞笑容已经爬上了拉斯特的脸。
肢体横飞的场面仿佛已经呈现在脑海中了。
太过于期待了，鲜血淋浴的场景，以至于没有察觉到。
“噗”的一声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从后方飞来的一支白色的光箭准确的射穿了拉斯特的右手手臂，这支光箭带来强烈的冲击力和圣光直接将整只手臂都炸成两段。
画面仿佛定格了，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拉斯特也愕然的看着自己依然握着巨镰的右手掉在了地上。
“那么说，‘恶魔’阁下也做好了被人杀的觉悟了吗。”一个清冽的声音从光箭来向的地方响起。
镰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将惊醒了呆滞的众人，拉斯特歪斜着头转过身。
毫不在意的冷淡表情。
右手断裂的地方并没有如常人一般流出鲜血，断处只有一根红色的断骨、破烂的皮肤与脂肪层，和如同已经干涸了一般毫无血色的粉色的肌肉，像鱼肉一般竟然没有一根血管。
一个穿着纯白色斗篷的少女举着一把由光组成的长弓，长弓上另一支光箭正在缓缓形成，箭头瞄准着独臂的拉斯特。
眉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是被少女的光箭锁定带来的精神压力。
——切，是玩的太尽心了么，真是大意了……
“好吧，你赢了，我可不想脑袋再被这样的光箭来上一发。”拉斯特耸了耸肩露出认输般的表情。
光箭仍在缓慢膨胀。
“喂，我都认输了啊。”
周围的众人对露出一副无赖般表情的少年表示无法接受。
——这是算是“恶魔”的冷笑话么
——这家伙砍人的时候从没问对方认不认输！
光箭仍在缓慢膨胀。
“切！”拉斯特明白对方显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样子。
“不过时间也够了。”拉斯特嘴角勾起从容的微笑，一个红色的魔法阵瞬间在脚下出现。
少女松开了勾住光之长弓的弓弦的手指，光箭以破开空气的速度飞向拉斯特。
“落血破。”由于刚才的杀戮，地上早已是一片血泊。
最后一个音节从拉斯特的口中吐露出，满地的血液仿佛有自我意识般迅速流动聚齐在一起。就连被射落的断臂和红晶巨镰也在同时瞬间诡异的融化成更加深红色的血液，血液聚集在一起在拉斯特的面前形成一个血球，正好挡在了光箭的前方的轨道上。
下一刻，光箭的箭头已经与血球接触，却意外的没有穿过血球，两者蕴含的能量剧烈的碰撞着，发出瑰丽的红白光芒。
“那么再见了。”少年就这样带着微笑逐渐消失在红色的魔法阵中，只留下这样一声道别。
传送魔法阵消失的瞬间，光之箭穿过了血球，只是目标所在的地方已只留有空气而已，而光箭也在刚才与血球激烈的冲击中消耗了巨大的能量，最终没飞出多远就散成许多光粒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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