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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3.血月

Episode 3.血月

夜空中悬挂着的那轮明月,已经被人用双手染成了血的颜色。

D.S实验中心「代号零」秘密实验室内。

实验室正中央是一个六棱柱形的玻璃容器,外部用大大小小的缆线连接着各种各样的奇怪仪器和设备,里面则注满了某种淡蓝色的不知名液体,而被浸泡在液体中的是一个篮球般大小的人形胚胎。

「社长,按照您的要求,令爱的大部分记忆已经被及时收纳入这枚灵能芯片内了。」身着白色制服、戴着同样纯白口罩的研究人员将一枚小小的如同冰晶一般晶莹透明的极薄芯片交给了冉天柟。

冉天柟用拇指和食指夹着芯片,微举过头,抬眼凝神审视了许久,然后看向身前玻璃容器内的人形胚胎,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了苍白的笑容。

「小雨,很快……我们就能再次相见了。」

地下二层,少女囚禁处。

钟离陌在通道里徘徊了许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关押少女们的牢房内。经过之前的再三思量,他始终没办法将实情说出口,只能对她们说了个谎。

「小雨已经被她的父母接回家去了,她叫哥哥代她向你们说声再见。再过不久,你们也能离开这里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钟离陌知道这大概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谎言。

女孩们都相信着这个已经在她们心中占据了重要位置的兄长,所以没有一个人怀疑这个谎言,她们相依相偎在一起,脸上浮着一丝难得的笑容。

钟离陌看着她们的笑脸,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容不得再收回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彻底摧毁整个「神域」计划。

本以为因为冉听雨的死,冉天柟应该会终止「神域」计划,可谁知他不仅没有终止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计划进程。

「你已经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你究竟还想害死多少无辜的女孩!」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停下。既然已经失去了女儿,那我就更不能浪费这么好的实验资源,只有将「神域」计划代行下去,完成「代号零」的完美孵化和觉醒,小雨……以及其他无数少女的死才能被赋予应有的价值。」

「你真的已经是无可救药!一定会遭报应的!」钟离陌愤然地摔门离开了社长室。

「是啊,我从一开始就无药可救了。可是,你又能明白我些什么呢?明明……什么都不懂。」冉天柟看着他绝尘离去的背影,轻声苦笑,旋即微微仰头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忽然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小雨……就是我的报应啊。」

时间依旧在不停地流逝,钟离陌一边秘密做着自己的研究,一边耐心等待着,等待某一个时机的到来。

渐渐地,他也终于知晓了关于「神域」计划的一部分真实。利用牺牲无数未成年少女而产生的怨力和灵魂波碎片,通过特殊仪器设备加以收集、过滤、解析,然后将其重组为一个新的完整的灵魂体,再结合从其他地方采集而来的各种超自然能量,赋予其强大的特殊力量,最后与用从少女们身上分离出来的最优秀发达的骨肉、器官、神经、组织和基因培养而成的胚胎融合为一体,从而孕育出各项能力都远高于普通人类数倍乃至十数倍,甚至能自由运用掌握各种超自然力量的「新人类」——这就是所谓「神域」计划的最终目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D.S实验中心「代号零」秘密实验室棱柱形玻璃容器内的人形胚胎也在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从最初篮球般大小的胚胎成长为婴儿形态、再是两三岁的幼儿、最后成长为七八岁的美丽少女,这一切仅仅只用了不到一百天的时间。其实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少女竟与冉听雨有着几分相像。

而这也意味着,经过了这样漫长的等待,钟离陌终于盼来了第一个能彻底摧毁整个「神域」计划的绝佳机会,也是唯一的一个机会。

D.S为了成功激活精心培育而成的核心实验体「代号零」的生命机能,必须对其进行特殊灵力波动代码的输入,而只有身为特殊灵力波动代码核心部分的编写者的钟离陌,才唯一知晓代码的正确输入方法,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尽管冉天柟并不信任钟离陌,但他却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为了确保输入实验不会出现任何差错,他命人对钟离陌编写的核心代码进行了反复的剖析和检验,直到确认不存在任何问题和奇怪的地方后才就此安心。

钟离陌只是对此暗自发笑。就算他们检验上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也肯定发现不了任何问题,这是当然的,因为核心代码本身不存在任何纰漏,但只要他在输入的时候故意打乱其中某些特殊代码的输入次序,就能即时生成一条病毒代码,而这条病毒代码会在第一时间感染核心实验体「代号零」,使其发生失控和暴走。

当然,在病毒代码生效的那一瞬,冉天柟势必会第一时间察觉是他动的手脚,所以他早在前一天就进行了精心的策划,同时也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输入实验在密不透风的监视下紧张进行着,钟离陌埋头快而不乱地一遍又一遍输入着特殊灵力波动代码的核心内容,整个实验室一片沉寂,只有各种仪器设备的操作声。

输入完最后一条代码,所有人紧绷的心弦都瞬间舒展了开来。

终于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马上……马上就能终结这场悲惨的罪业了,对你们许下的承诺,用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能兑现了。

钟离陌站起身,抬手轻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微微偏头看着不远处的冉天柟,忽然露出了一个满是嘲讽的诡异笑容,同时右手的食指也郑重地落在了「确认」键上。

冉天柟看到他诡异的笑容,心里猛地一愣。

翠绿色的代码文字呈流体状交错着从智能终端不断涌出,然后缠绕着少女绝美的白皙胴体循序而上,流入少女的脑中。

不一会儿,所有的代码便被全部接收完毕了,少女开始出现奇怪的反应——她的身体不断颤抖扭动着,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警报!警报!核心实验体内出现不明病毒,已经感染10%、25%、40%、60%、75%、97%、100%……无法清除!无法清除!」机械的女性声音伴随着各种仪器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实验室。

冉天柟如坠冰窟,脸色惨白,他终于明白了过来,立马大吼着给其他人下达了命令:「见鬼!快!快对「代号零」进行代谢抑制!然后找出病毒源,想尽一切办法消除它!」

研究人员们这才从呆愕中醒悟了过来,迅速动手摆弄起各种仪器设备。

「该死的!你这家伙究竟干了什么!」冉天柟用杀人般的眼神怒视着钟离陌,青筋暴突,随即又对身旁几名保安人员咬牙命令道,「你们去把钟离博士给我抓起来!」

「是!」几名保安人员一齐点头,然后向钟离陌围了上去。

钟离陌掏出先前偷偷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指着渐渐逼近的保安人员,一步步往后退却着。

当退到实验室正中央的棱柱形玻璃容器前时,他的嘴角忽然微微往上一扬,转而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将刀锋调转方向对准了自己心脏的位置,然后毫不犹豫地狠狠刺了下去。

顿时,血溅三尺!

那几名正向他步步逼近的保安人员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下意识停住脚步,愣愣地呆立在了原地,就连远处的冉天柟也是一脸震惊。

钟离陌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靠着玻璃容器的外壁瘫坐在了地上。他艰难地扭过头,看着容器里的少女舒心地笑了。

「你看,我……终于做到这一步了呢……你们……能原谅我吗?」钟离陌轻声喃喃着,可他明白,就算她们原谅了他,他也永远原谅不了他自己,这早在他触及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生命在迅速流失,钟离陌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好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剩下的事情就期待自己的实验能侥幸成功吧,毕竟那只在动物身上成功过,用在人的身上这还是第一次,结果……不可预测。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刹那,他隐约看到,容器中的少女似乎……睁开了原本一直紧闭着的双眼,露出一对如月光般柔美的漂亮眸子,悲伤地望着自己。

「你们几个笨蛋还傻站着干嘛!赶快把钟离博士送去抢救,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冉天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慌乱地吼道。

那几名保安人员这才回过神来,正要上前,却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声尖锐的叫声在那一瞬间响彻了整个实验室,旋即那个包容着少女的六棱柱形玻璃容器猛然炸裂开来,可奇怪的是玻璃碎渣和里面的淡蓝色液体并没有因此而四下飞溅,而是如同定向垂直爆破般整个崩散了一地。

少女轻轻落地,长发飞舞。她蹲下身,伸手轻轻抚摸着钟离陌早已失去生息的苍白脸庞,两行血泪从眼角缓缓涌出,顺着绝美的两颊流下,滴落在了钟离陌的右耳垂上。

「啊……!」少女仰起头,再次尖锐而悲凄地嘶叫起来,同时,她原本光滑的背上肩胛骨的位置,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破开了两道狭长的口子,血红色的如同代码般的字符从那伤口争先恐后地不断喷涌而出,交织成为一对巨大的血色羽翼。

片刻之后,少女扭过头,看向了实验室里已经被这一切惊呆了的其他所有人,眼神中充斥着和无尽的怨恨和悲伤以及……强烈的杀意!

忽然间,少女背上的巨大双翼猛地伸展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相互交错缠绕成螺旋状,并如同光柱般无限向上延伸开去,冲破了天花板直指苍穹。

从那螺旋而上的血色双翼上,有无数如同代码般的血色细小字符挥发出来,飘散在空气中。飘散的血色字符一碰到有形体的东西就立刻遁入其中消失不见了。

于是,异变开始了。

那几个再次被惊呆的保安人员和研究人员们忽然一个个开始陆续吐血,然后倒地身亡,并且他们失去生息后,尸体居然像是巧克力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溶化,最后只剩下一滩如同烂泥般的暗红色流体。

就连冉天柟也没能幸免,只是他吐血后并没有马上死去,跌跌撞撞地靠坐在了墙边,然后看着自己的身体也同巧克力一般溶化了开来,奇怪地是竟感觉不到一丝痛苦,而且在他的眼中也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恐惧,只有茫然、彷徨和无奈。

少女起身,缓缓来到冉天柟的身前,看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可眼中却分明满是悲伤。

「爸……爸……」少女用几近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吐出了这两个字。

「小雨……是你吗?」冉天柟看着她,茫然地问道。

「……嗯。」少女微微点了点头。

「太……太好了。我知道,你大概永远都无法原谅爸爸了吧。」冉天柟露出一丝欣慰地笑容,「但……这样就够了,不管怎样……爸爸终于是再次见到你了啊。」

「好好……活下去。」冉天柟抬起溶化殆尽的右手,想要去抚摸少女的脸庞,可在将要触碰到的那一刻,他的整个人就彻底如同烂泥一样瘫软了下去。墙边,只余下一滩暗红色的恶心流体。

少女无神地愣了一会儿,再次流出了两行血泪。

此时,不光是死去人的尸体,就连其他的各种仪器设备以及一切拥有形体的东西,甚至是整个实验室的墙壁都开始溶化了起来,唯有钟离陌的尸体依旧如初,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就像睡着了一样。

某年某月某日夜,9点整,中国境内的祈灵市。

城市中灯火通明,正是每天夜市最热闹的时候,环城公路上车水马龙,折射出一条又一条的耀眼光带,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洋溢着轻松幸福的笑容。

忽然间,一束螺旋状的血色光束从城市中央的某座高达数十层的建筑穹顶上冲出,直指夜空中高悬的圆月,顿时,原本通彻苍白的明月便被瞬间染成了血一般的暗红色,无数同样血红的细小光辉飞散在了夜空中。

发现这一幕的人们都纷纷停下脚步抬头呆呆看着这举世奇观,然而下一秒,异变就在整个城市中迅速蔓延了开来。

血色的细小光辉飘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将整座城市染成了梦幻般的色彩。

女孩看到窗外飞散着的血色光辉,好奇地打开窗,伸手想要接住那如同蒲公英一样美丽的光辉。血色光辉落在女孩摊开的手掌中,然后瞬间消失不见。女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对发生的这一幕感到既害怕又好奇,然后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下一个瞬间,她看到自己伸出窗外的手像是巧克力一样迅速溶化了开来……

妻子看到自己家的客厅里飘荡着无数细小的血色光辉,便好奇地走出了厨房,刚想开口询问,却看到正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丈夫忽然迅速溶化了起来,就像是巧克力一样,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一滩暗红色的烂泥一样的东西,紧接着,就连电视机、沙发和茶几也开始溶化……

父亲牵着自己刚满七岁的儿子在公园里散步,忽然许多如同蒲公英一样的血色光辉从夜空中缓缓飘落,不一会儿就充满了整个公园,这时一旁的儿子指着某个方向对抬头看得正呆的父亲说:「爸爸,爸爸,你看那边的房子在溶化呢!」

「傻瓜,房子怎么可能会溶化,又不是冰激凌。」父亲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在他的视线中,一座尖顶建筑真的如同冰激凌一样在迅速溶化着。

然后,他又忽然觉得自己握着儿子的手黏黏的,便下意识地低头……这一低头却吓得他差点晕过去了——他看到自己的儿子,也像远处的尖顶建筑一样在迅速溶化着,不消片刻就只溶化得只剩下一滩暗红色的烂泥一样的东西,而他的手中也沾染着那粘稠的恶心东西……

除了地面,所有的东西都在像巧克力一样迅速溶化着,如果从夜空中俯瞰,你会看到……整座城市都在溶化!

城市,变得混乱起来。还没有溶化的人有的在街道上狂奔着,有的害怕地躲进了衣柜里瑟瑟发抖,还有些平时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干脆成群结队趁火打劫起来。

异变,持续着,一直到接近黎明时分,螺旋状直入云霄的血色光柱开始消散。

此刻,整座城市已经溶化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因为没有完全溶化掉而形成的残垣断壁,昔日人影绰绰的繁华都市在遭遇一夜突变后,已经是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只剩下不知是因何原因而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溶化的少数人还在城市各个角落里心惊胆颤地躲藏着,恐惧和不安,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祈灵市,已经沦为了一座死城。

城市中央的一处废墟中,绝美的少女**着身子仰天呆立着,无神地看着拂晓将近的夜空,在她脚边,躺着一个戴着眼镜浑身被鲜血所浸染的、早已没有生息的年轻男人,脸上保持着静谧的微笑,如同是在熟睡。

昏暗无光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如被鲜血浸染过般的血月。

与此同时,距离少女大概四百米外的一处地下室中,一双眼睛悄然洞开。

男孩坐起身,看着周围放着的各种奇怪仪器,脑中一片空白。他完全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甚至就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

男孩茫然地跳下床,一张卡片似的东西顿时从他的衣服中掉了出来。他疑惑地弯腰捡起卡片,发现是一张类似于身份证一样的东西,上面有照片,照片上的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旁边还印有一行字,大概是照片上的人的名字,叫做……

白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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