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章二十五
雪白的连衣裙被猩红沁湿，妖冶的血光映照着银色的秀发。
残破的天台早已被红色的血肉填满，沙耶站在这如同地狱一般凄凉的场景中央，看着眼前那个同样浑身残破的身影。
“还要继续下去吗？明明都砍掉了我那么多的触手了，你还真是残忍，这样也不满足。”
轻轻的舔舐了一下残留在右手上的鲜红，沙耶用那红宝石般的瞳孔盯着对面的身影。
“……”
尽管身体已经在战斗中被弄得破破烂烂的，但是他仍然冷着一张脸，没有接沙耶的话。
“还是不说话吗？不过看起来，就算你设计让其他人离开了，也无法奈何我嘛。也许我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在抓到你之后让你乖乖开口？”
看到他还是没有答话的准备，沙耶不爽的砸了下嘴，接着毫无征兆的跺了一下脚。
在她动作的瞬间，自称莫纳的冷漠家伙立刻跳离了原地，而在他刚好跳开的时候，地面猛然间被一条猩红的触手给刺穿了。就算他提前做出了回避的动作，但是触手还是从他的肩头擦了过去，从他那残破的身体上再次带走了一片血肉。
不过冷漠的脸上仅仅是抽动了一下，就再次平静了下去。而与此同时，蓝白的电光在他手上闪过，他反手就劈在了还来不及收回去的触手上。到底身上的伤势还是影响了他的动作，电流构成的刀刃只是切入了触手不到二分之一的地方就被卡住了，他自己反而被横向扫出的触手给击飞了出去。
“呵呵，你的体能已经不行了吧？这一下居然没能切断我的触手呢，要不要试试其他用魔法复制出来的超能力，看能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呢？”
尽管嘴里不停地继续说着，但沙耶的动作也没有停下，趁着那个家伙疲于应付那根触手的间隙，马上贴着地面再次伸出了几根触手，向着他缠绕而去。
但这波偷袭还是没有取得战果，触手还没有来得及够到他面前，便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给紧紧的束缚在了地上。
“这次是念动力么？不过似乎你还不太习惯嘛，使用得可不怎么样哦。”
沙耶话音落下的瞬间，触手突然猛地一伸，借着缩减体积而增加的长度，速度不减的刺向了那个家伙。
有些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他拼着受到一些擦伤，好不容易躲过了射向要害的猩红尖刺。不过沙耶可不会让他就这么容易的躲过去，还不等他站起来，落空的触手就调转方向缠住了他。这还没完，似乎是之前使用过同样的方式但无法完全控制住他，这一次缠绕上去的触手不仅在慢慢的收紧，还马上增殖出更多的猩红肉质，将他牢牢的包裹住，只留下一个头露在外面。
“终于抓住你了，现在看你还怎么继续乱窜！”
带着危险的笑容，沙耶盯着那个家伙渐渐发青的脸色调侃道。
“不愧是……半成品的……贤者之石……”
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个家伙居然主动向沙耶搭话了。
“贤者之石？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科学的产物，不要用你们那些参考价值最低的魔法理论来衡量我。”
虽然沙耶在听到那个名词的时候震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有些不屑的回复道。
她的否认，这个家伙却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绰绰有余眼神盯着她。
“喂，你的眼神很失礼唉！哼，既然你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那不如现在给我科普一下怎么样？”
本来沙耶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期望他的回答，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怎么从他口中套出情报，但是她却瞥见那个家伙冷漠的脸上居然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诡计得逞般的笑容。
“那个家伙……动作好慢……不过，还好敢上了！”
“你说什么！”
沙耶的话音还没落下，整个商场就被诡异的光影给笼罩了。
——————————
用语言沟通也许是人们自我保护的一个环节？
只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
而把自己的内心用语言的壁障隔离起来。
那么打破这个壁障真的好吗？
窥视别人的内心是否等于把自己也坦露在别人面前？
当所有人的思想都毫无阻碍的交融在一起时，“自我”还是“我”吗？
……
鸣弦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她短暂的人生中还没有时间容许她思考这种深层的问题。
她只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容乐观，如果她不采取合理的措施的话，她就可以尝试一下她的“自我”能在“集体无意识”中坚持多久了。
仍然是在那个黑白的世界中，但是这里的线条早已不再勾勒具体的形状。
空白和漆黑交缠在一起，如同滴在清水里的墨水，两者相互侵染，边界早已暧昧不清。海量的信息透过那暧昧的边界渗透过来，杂乱无章，浑浊难辨。她只能在潜意识中，认知到这是不属于她的意识的思考。整个空间浓稠黏着，她在这里寸步难行，即使想要解决出现这种状况的源头，但是保持自我不被侵染已经使她尽了全力。
无力、烦躁、怨恨、悲伤、绝望。早已不成形状的意识团们在这个空间中沉沉浮浮，混乱的意识早已不能构成完整的思维，仅仅将最基本的情感相互传递、感染、蔓延。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为了排除那些不属于她的思维，她只能用“思考”这种方法维持自己的意识。
“大概是刚刚启动能力没多长时间的时候吧。”
自身的线条明明灭灭，勉强保持着她自己的样子。
“那时注意力完全被二十四附近的‘存在但是无法认知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居然没有关注早已充斥着整个商场的‘不协调’的那些东西。”
她几乎在能力共鸣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那些刻画在商场轮廓上的诡异线条。但是“存在却无法认知的什么东西”那压倒性的存在感，让她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
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那些线条组成了一个明显的图案，像一个盒子将商场中的一切锁在了其中。没错，潘多拉的盒子，在它发动的一瞬间，其中所有人的意识都向着最基本的原点回归，成为最单纯的“情感”的集合体。即使是刚刚发动的现在，人们心灵的壁障都已经如此的模糊不清了，如果魔法运转完成之后，大概所有的意识都会彻底的沦丧吧。而这时候，只要拥有这个盒子的钥匙，便能轻易的控制所有不再拥有意识的身躯。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感受到了构成盒子的魔法阵，它的原理和作用就被鸣弦仅存的意识解析出来了。可能是将要完成这个盒子的那家伙，在魔法生效的现在，一部分的意识也被鸣弦捕捉到了吧。
“原来这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么？难怪这场人质劫持事件如此的儿戏，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吸引足够多的能力者来到这里吧。而既然如此多的风纪委员们都进入了他的陷阱，那么的确是没有必要进行什么谈判。”
试着联系作为终端的其他几个人，却发现除了二十四以外，她们同样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虽然链路仍然连接着，但发过去的信息都没有回应，只有杂乱无章的思维活动传递了过来。
“二十四大概是被那个‘存在却无法认知的什么东西’影响了吧。嘛，总比陷入这种状态好，至少不用承受这种混沌不清的感觉。”
叹了一口气，鸣弦切断了和她们的联系，然后挣扎着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最大。
描绘她的线条在她的控制之下纠缠在了一起，多余的细节全都被排除，所有的黑线都用来巩固她的轮廓。终于，她自己那暧昧的边界渐渐的清晰了起来，虽然由于她的强行控制导致线条粗糙抽象，但是总算将其他人的思维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空间中的黏着感也减少了不少。她勉强驱动着自己的脚步，向着曾经一瞬间感受到的，幕后黑手启动魔法而发出的波动出现的地方蹒跚而去。
“嘛嘛，到头来自己还是要当拯救所有人的英雄吗？真是的，明明连自己的存在本身都不能公诸于众，却还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果然有能力者就要肩负起更多的责任么，在这种只有自己能活动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让我做出其他选择的余地吧。”
疲劳早已达到了极限，整整一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现在还能在这种状态下挣扎，她都对自己的坚持感到惊呀了。
她一边自嘲着自己的行为，一边继续缓慢的前进着。
时间的维度对意识来说没有具体的意义，只是随着意识的认知的改变而改变。
尽管已经知道这条只适用于这个黑白世界的定理，但是在这漫长的前进过程中，她还是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在最糟糕的结果发生之前阻止魔法阵的发动。随着认知的动摇，周围的意识团的扩散似乎越来越剧烈了，就算她想要重塑对时间的认知，保持“自我”不被侵蚀所花的精力，却已经不允许她做出更多的动作了，她只能祈祷潘多拉宝盒中的希望还没有飞走。
不知过了多久，目标已经进入视野，而她也从那个世界中退了出来。
晕眩的感觉充斥着大脑，干裂的嘴唇不断的渗出鲜血。
某个身影朦朦胧胧的浮现在双眼中，她却连那恶俗的表情都无法确认。
严重缺水的症状一个个的出现，她好不容易才保证了那“不可名状”的黑色能够覆盖在她身上的每个地方，防止自己的意识继续扩散。
“哈哈哈！你这只小老鼠居然没有被困在地下，不过你挣扎着来到这里有还有什么用呢？再过一会儿本大爷的胜利果实就要成熟了！你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我登上野望的宝座！”
即使模糊的视觉已经无法辨认那恶俗的身影，但是张狂的言语却明确的表示出了他的身份。
没有，也做不出回答，鸣弦只是让苍白的电流在她的身上开始流转。
“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吗？哈哈！那我也不能失了礼数，刚好这里有一个绝好礼品可以招待你！你就感激涕零的收下吧！来吧！我的仆人，为你曾经的朋友献上最后的惊喜！”
刹那间，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
她只能勉强看清那茶色的，束成双马尾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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