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日
文⊙音苒洛
第十二章：break away from reality
祭典似乎是结束了。父亲走了过来，表情不变地问我：“怎么了，戴亚，耳朵疼么？”
“不——没事——”
只是，绝望了而已。
我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大家都说他的灵魂飞到了神的乐园，得到了永生。
明明只是死掉了吧。
发生的事情是永生的反义词呢。
我一点也不懂，是什么东西麻木了你们的心，是你们的信仰变得如此扭曲呢。
这样的杀戮，就能获得幸福？
不要太过分了，好么。
我真的不懂，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大祭司的工作是这样的事情，我甚至不明白我在心里是否接受了这事实，也许是因为，打击太大了吧。
父亲又背对着我，淡淡地说：“戴亚，这就是现实，总有一天你必须面对的现实。”
我沉默不语，我明白，父亲说的是对的，看着这么笑着狰狞而又可笑愚蠢的人们，我知道了，命运，是不能改变的了。因为我，是注定成为充满罪恶，又被人们说成神圣的大祭司的人啊。
父亲开始离开这广场了，我紧紧跟在父亲身后。
“这就是历史留下的传统。人们的疯狂程度，已经没法改变了。所以说你必须接受现实。无论怎么祈祷，幻想，时机一到，该被夺走的还是要被夺走。”
我低下了头，有点不适应这样温柔的父亲。
突然想起了是何时日曜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呢。
——可惜，蠢人的数量太多了，我们，就像是被蚂蚁嗑死的大象一样。
“戴亚，其实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可惜一直没机会呢。今天终于有了机会。我真的很高兴。”
我有些不敢相信父亲说出“高兴”这个词语，况且他仍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一直以来活在这种环境下的戴亚，大概也能坦然接受这事实了吧。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戴亚能接受这事实并一直活下去我就满足了。”
父亲说完这番话，便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我明白了他的心意。我真的很想叫他一声父亲，但由始至终，我都没能说出口。
回到家，我便窝到床上，沉沉睡去。这是一场无梦的长眠。不，我倒希望我的出生以成长以及命运还有一直以来遇见的一系列事情都是梦，只需睁开眼睛，一切就能回到光明之中。真可惜这是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待我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洒下明亮而温暖的月光。我看看客厅，父亲似乎不在家，又去办什么事情了。
“戴亚，我来啦，你在么？”
是熟悉的、温暖的、令人怀念的声音，响起之后就一直在我耳边回荡着。
我跑向门口，是那个散发出温暖光辉的少年，嘴角仍是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就像是月亮一样一直在发着洁白的光辉。
我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抱住日曜。
“日耀，我好想你。”
“嗯，”日曜笑着，“我来带你出去玩了！”
日耀拉着我的手，月光沐浴着我们，我跟着日曜，发现他没有去平日的花园中。
日曜一路都是沉默着的，我没有嘘寒问暖似的问他，日曜过得好么，好久不见了呢。因为我们心里都明白，彼此在不久前都还在痛苦地挣扎。
日曜停下脚步，我环顾四周，只发现了前方石墙上的洞穴。那是一个我从未看过的地方。
日曜带着我走进洞穴，洞穴里面照不到月光，昏暗的洞穴中有一股腥味的潮气，只有洞壁上摇曳的火把的光辉可以照明，我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也看不清楚前方的路，现在的日曜就是我的指路灯。日耀带着我走进洞穴深处，突然一种痛苦的感觉袭来，一股刺鼻的腐味迎面扑来。我映着摇曳的火光，定睛看看——墙壁上竟到处都是死人的头骨，一片一片地挂在那里，有的头骨上还挂着令人作呕的红色的肉丝。
“日耀，为什么带我来这么可怕的地方，我害怕。”我紧紧抓住日耀的手。
日曜竟然还是笑着的，日曜，难道你就不害怕么。
“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你想我了就到这里来找我。”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里是什么啊，那里的头骨是什么的头骨？是不是战争里死去的人……”总感觉我有点明知故问呢。我明白那是什么，我明白会发生什么，我都明白，但是我就是不能接受！
“这里的居民没有这么珍重人，他们——只知道神啊。”
日耀的微笑在昏暗的灯光下令人心痛。
“那是，祭品的头骨啊。未来有一天，我的头骨也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的心一点一点破碎——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来，一直这样下去，保留着彼此都明白的谎言不是很好么。
绝望中的我，想要拼命的压抑住悲伤而发出因为频率太高而无法听到的尖叫的声音，这就是我的人偶的身体，即使发出哀嚎，也不会有人听到。
那些声音遇到日耀却只化成了简单一句——
“快点走吧，日耀。我不要再呆下去了。”
“嗯。”
日耀带着我离开了那里，我们回到了往日的花园，这里有我们太多美好的回忆。我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心中的阴影终于离开了些许，我们走到花园中破旧的露台上。
“戴亚，你知道么，我最喜欢你了。”日曜用纯净的，没有悲伤的笑容面对着我。
“其实，我也是哦。”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种事情，还用说出来么。”
“不言而明啊。”日曜用温暖的目光看着我。
“嗯……我以后也一直和你在一起哦。”我握住日曜的手。
“嗯，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听了这话，一种莫名的痛感侵袭到我的内心。
“不要说这种话。”
“人总会死的，戴亚知道么。”
“但是，我们的路还很长，我们才１７岁而已呢。”
“是么……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太好了。”日曜笑了，笑得那样悲伤。
“那么先别想这种事情了，还是好好度过这一段时间吧。”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啊。”
日耀，我大概在逃避吧。对于逃避和痛苦，我选择的是前者。逃开吧，逃开现实吧，这样的话至少能保持一段快乐的时光呢。
但是，我明明知道的。我明白日曜的意思，我明白故事的结局是如何。
——我无法表达出任何感情，这样反而为我逃避奠下了更好的条件。
面无表情的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谁又明白呢。所以只要一句言语，我想做出怎样的感情，就有怎样的感情了。
——不明白更好，戴亚开心就好。”
在无表情的面孔下，我用细微的声音说道：“嗯。”
“戴亚，你知道么？”日曜捡起一片枯黄的叶子，“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哦。”
我呆了一呆，握住他拿着枯叶的手。
“日曜，生日快乐呢。”
日曜，十八岁就正式成为使者了吧，也就是说……
日曜，一点也不快乐，如果命运能改变，多好。
至少，我们就不需要这么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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