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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外·“病人”

卷外·“病人”

当下,Center地下基地,宿舍区,医护专用分区,无菌ICU病房内。

一个全身缠满白色绷带的人形平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作为一个活人来说,此人的境况未免过于凄惨。遍布全身的、边缘渗出点微红的绷带自自不必说;他的口鼻处、手臂处、腰腹处四处遍布维生的插管;他身上盖着的毛毯属于四肢的部分明显地塌陷下去,显然是失去了双臂和双腿;他的病榻四周被各式复杂的精密仪器所包围,其中的一些还发出规律的滴滴微声。

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死人了,全靠各式各样昂贵的医疗器械吊着一命。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将死之人”,他的胸膛却以肉眼难辨的幅度缓慢而坚定地起伏着,仿佛在不甘地呐喊着生命的不屈。

在他的床边,医疗仪器的包围圈中,存在着一把与周遭纯白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靠背椅,一个身穿全套医疗用隔离服的人一动不动地靠坐在椅子上。此人面朝着病床方向,两条小臂架放在扶手之上,双手和头部同步下垂,虽然藏在面罩后阴影中的脸看不真切,但看样子是在打盹。

他在这里已经守了很久了。

无菌病房的门缓缓打开,另一个同样身穿隔离服但身材略矮小的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关紧大门后,后来者第一时间走近了那些显示着复杂数据的医疗仪器以及置身其中的病人。在确认各项体征均属正常后,后来者靠近了坐在靠背椅上的那人,稍稍犹豫后,伸出手晃了晃其肩膀,开口试着将其唤醒。

“队长,队长,您醒醒!”女孩子的温润的嗓音,看来是个女护士之类的工作人员、

“... ...嗯?哦,是莫娜护士啊... ...”躺椅上的人沉吟过后直起身子坐正了起来,隔着面罩拍了拍面部,似是要清醒清醒。“呃,我这是睡了多久?”

低沉磁性的性感男声,看来是个男家属一类的角色。

“您才睡了一小时二十七分钟。”护士轻声劝道:“从昨天凌晨一点半第三次手术结束到现在半夜十一点四十分,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二十二个小时啦!这里有我们在,培恩先生的情况也已经稳定了,而您才刚刚经历战事,连例行体检都还没做呢,您还是去接受检查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床上躺着的伤员名叫培恩,看来是刚刚护士小姐所提到的战事中的伤员。

“哈... ...我没事我没事,你们不用在意我,我得在这里等我的老同志醒过来。”男子打了个哈欠后口齿不清地回道。面对护士的规劝,这名队长仍旧是无动于衷,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像是扎了根似的连动都没动一下。

“唉... ...请您好好听人说话呀,不然我们可要去找何副官了。”护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十分头疼地搬出了杀手锏。

男子正打算伸个懒腰,闻言,刚刚伸出一半的手臂顿时僵住了。“别别别我的好莫娜,你可千万别去找她,你也知道啊那个母老虎... ...要是被她发现我就完蛋了。”名为队长的男人愁眉苦脸,低声下气地对护士小姐说道。

正当护士小姐还打算说点什么时,病房的门冷不防地又被打开了。

第三个身穿隔离服的人快速而无声地走入了病房,原本还显得宽敞的ICU顿时有了些拥挤感。

最后走进来的人身材高挑,宽松的防护服遮掩不住她明显经过严格锻炼的匀称体态。通过身体曲线可以明显看出这是一个女子,而这名女子正双臂抱胸,周身散发出不善的气场。

女子走到了男子的面前。

男人石化了。

护士收回了还没出口的话语,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

试图稍稍回避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你说谁是母老虎?”半晌,被面罩模糊的冷声传出。

“啊哈哈哈哈哈... ...误会误会,我怎么会称我们最爱的小青母老虎呢是吧... ...是吧莫娜小姐... ...是吧... ...”

男子尬笑着自圆其说了起来,还转向旁边一言不发的护士试图找寻认同。

“... ...吧?”然而没人回应他的话语,躺在床上的照旧昏迷,站在地上的都一言不发。队长先生一时像极了表演失败的小丑。

面罩下,冷汗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淌下,滴落在防护服内。

病房内的空气顿时又沉默了下来,但此时的沉默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另男子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

用一声奇怪的冷笑打破了沉默。

“你现在... ...是不是站不起来了?”

女子没有趁势追击,反而说出了这样的一句问话。

“是。”男子叹了口气,回道,“瞒不了你。”

“那你还在这做着干什么?想截肢直说,我可以帮你。”凶狠的冰冷话语从女子口中道出。

“什... ...什么?”侍立于一旁的莫娜护士从两人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妙的意味,此时她终于注意到了男子的异常——下身从始至终如同和椅子黏在一起一般完全没有挪动过的异常。被男子一贯的从容脱线的态度和话语所欺骗,以至于刚才连经验丰富的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男子那僵如顽石的、明显不对劲的左腿。

护士赶紧蹲于男子的左手边,双手快速而又小心地摸向了男子的左大腿。果然,他的左大腿此时像是肿了一整圈似的,皮肉鼓胀而起,手感略硬,没有正常肌肉的坚实感。

“这种伤势,您怎么不早告诉医护组!”护士压低的声线急促地斥道。

“急救组,急救组,立刻在急诊一室备好病床和手术用具,让卡森医生立刻准备好,五分钟后有一台手术需要立刻进行,对象是南步鸥队长,重复,对象是南步鸥队长!”护士一改先前娴静的形象,像是临战的将军一般以极快的语速向别于胸口的对讲机发布指令。

“您太乱来了!就算您关心培恩先生,您也不该隐瞒伤势!”面罩下护士的表情有些恐怖,那是一名医者对不珍惜自己身体的病人的怒意。

莫娜架住南步鸥的左肩膀,试图要把南步鸥扶起,然而直到南步鸥的屁股离开凳子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南步鸥的情况有多糟。平日里虽温文尔雅但精壮干练的汉子现在却软得像是宿醉后一般,刚刚将他抬起不到五公分两人便在南步鸥的体重下失去中心,向左侧倾倒而去。

就在他们几乎要摔倒时,莫娜只觉得右边被一股力量牵扯住,瞬间恢复了平衡。

“何... ...何副官。”护士隔着南步鸥看到了右方擒住南步鸥南步鸥右臂并将其右肩膀架起的何常青,眼中透出恭敬、自责和愧疚的情绪。“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

“没事,不怪你,是这家伙自己作死。”何常青一边配合着莫娜的脚步将完全无法站立的南步鸥挪向出口,一边淡淡地回道。

“嘶。”被牵动到伤势的南步鸥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一个小女生的腿劲那么重啊。”

原来南步鸥早在援助何常青时便被暴怒失控的珩尪踢伤了腿,却仍无视伤势领导参与了与FTR的司卡奇保卫战,这无疑是进一步加重了他的伤势,也难为这个男人能撑到这个时候了。

“愚蠢。”何常青出奇地没有冷嘲热讽南步鸥,只是以几不可闻的音量说出了这样的词语。她的脸掩藏在前披的发丝中,看不出表情。

“哦吼... ...”哪怕隔着面罩,也可以猜到南步鸥发光的眼睛。

三人眼前不远处便是ICU的大门,门被从外部打开了。在ICU的门外,是一片有条不紊的嘈杂和数个蓄势待发的人影。

... ...

———

培恩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

我这是在哪儿?

培恩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甚至身体,只感受得到眼前的一片黑,仿佛自己只剩一双眼睛漂浮在黑暗。

【呜呼,你可能已经死了!】

嗯?

我已经死了吗?

记忆逐渐明朗起来,关于子弹、爆炸、炙热的火焰、剧烈的痛苦,以及最后那终获救赎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

啊,果然啊,逞英雄什么的真是苦难的根源,。恩内心苦笑着,但却没有丝毫悔意。

【就这样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不后悔么?】

后悔什么的,没啥必要。反正我也只是一个老光棍,无亲无故没牵没挂,还是个佣兵,莫名其妙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吧,现在甚至还给自己的死挂了个救人的名头,岂不是更赚到?

【... ...】

非要说的话也就剩南步鸥那个臭小子了,明明比我们都年轻却那么爱出风头,真是让人头大的老大呀。可惜我是没法亲眼见证他和何副官以及佣兵团的将来了。

还有我那群老伙计,算他们倒霉摊上我这么个蠢货头头,结果到头来落得个死得整整齐齐的结果... ...唉,也只能下辈子再补偿他们了。

【... ...】

你怎么不说话了?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还是陪我在这最后的关头聊聊吧,要不然瘆得慌。

【痴妄,你命运已定,安敢多嘴擅议自己的存亡与否?】

哈?

———

唔呃。

培恩艰难地睁开了自己的仅剩的左眼。映入眼帘的是纯白无瑕的天花板。

我... ...这是在哪儿?

还不及细想,培恩便咳嗽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他全身上下为数不多仍算得上功能完好的听力渐渐恢复清明,身边那些有序地机械音渐渐传入他的脑中。

虚弱的男子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他努力地想要弓起腰,起身看看周遭的环境。

但在他挣扎之际,一只结实的大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这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行为。

“嘿,别动,你才刚醒,还没恢复,需要再修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培恩乖乖地停了下来,躺平到了床上。

“老大... ...”培恩沙哑漏风的声音自呼吸面罩中模糊不清地传来。

“你得庆幸咱团还算坚挺的装备还有你那踩了狗屎的好运,大多数破片没有伤到你的内脏,不然你现在连这俩字都说不出来。不过你的烧伤还是太严重了,他们帮你植了人造皮,虽然四肢没保住,但能活下来还是算你命大。”南步鸥坐在病床边的躺椅上,上身挺起,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着,一边一本正经地调节着点滴注射器的流速。

“队长,我... ...”

“得,你才刚脱离危险期没多久,现在你得少说话,等你恢复了要侃一整晚我都陪你好吧。”南步鸥流里流气地说道,再次打断了培恩说了一半的话。

培恩终于放弃了和这个男人对话,只是用左眼看着他,眼中夹杂着复杂的情感。

空气沉默了下来,南步鸥和培恩大眼瞪小眼,两人半天都没蹦出一句话。

“唉... ...”最后,还是南步鸥打破了这愈发沉重尴尬的气氛,“听着,培恩,咱团自由归自由,大家都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事,但前提是一定要听从指挥,因为说到底,我们还是算得上是一支军队,明白吗?”

“我知道你性子直很看不惯FTR那群人的作风,知道你没办法放任一个无辜的人不管,更知道你们在出手前就做好了觉悟,但是这不是你们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理由好吧?”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会尽全力去护好每一个人,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干的,难道你想说你还信不过我吗?”

“你也是最早跟着我的那批人了,我们之间比起上下级来说更像是兄弟,所以我也不会太强管着你们,但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多听听我的,保持冷静,不要上头。”

南步鸥说完一长串后重重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敢于为一个小女生出手,敢为了救人命都不要,这样的精神还是伟大的,就算你们因此牺牲了,你们也能被称之为烈士。但既然你侥幸活了下来,那就是你的造化,你不要因为感觉自己独活就想不开,带着先去一步的兄弟们的分一块活下去,好吗?”

“队长...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不应该留在这拖你们的后腿,我申请离团。”

“滚滚滚,什么废不废人的?我们Center家大业大,不差那点资源养你个混蛋东西。”南步鸥甩掉沉重气氛,神气活现起来。“回头带你去隔壁高科技佣兵团一趟,给你整个义肢,继续给我留在这干活,别想着可以偷懒。”

“... ...老大... ...”培恩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颤抖。激荡的情绪压抑于这名硬汉的心中,一缕浊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害... ...”南步鸥看着面前的培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么多愁善感,可不像你啊。怎么?老混蛋良心发现了?”

“... ...臭小子,给你脸了。”半晌,培恩沙哑地憋出这么一句,虚弱而又低声,但仍是一字不差地传入南步鸥耳中。

“呵呵... ...”南步鸥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笑了起来。

一时间,ICU内满是轻快的气息。

笑着笑着,南步鸥突然龇牙咧嘴起来,险些从躺椅上掉下去。

“哎哟哎哟沃日... ...”南步鸥抱着自己的左大腿,满脸的愁苦。

培恩这时才通过眼角余光注意到南步鸥左腿那粗厚的石膏和绷带。

“头儿... ...你咋了?”

“甭提了,一个小女生蹬的,哦哟哦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得尊老啊。”南步鸥愁眉苦脸地回道,唉声叹气的样子像是一个老太婆。

“... ...不愧是老大,轻易做到了... ...咳咳... ...我们做不到的事。”培恩艰难地笑着,挖苦着南步鸥。

还没等南步鸥贫嘴,ICU的大门被打开了。

“队长,您怎么又偷跑出来了?手术才过去三天,您这样跑来跑去的不利于伤势的恢复。”还没见到人,莫娜小姐那极具辨识度的唠叨便传入了病房内。

“啊,培恩先生你醒了!请你稍事休息一下,医护人员三分钟后就会过来帮你查看身体情况,注意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哦。”

“队长,请您不要逃避现实,现在立刻跟我出来换药,然后会您的病房!”

莫娜护士一面检查着仪器上培恩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一面不忘警告在那打哈哈的南步鸥。

“是~”位高权重的佣兵团之首在医疗区也只能乖乖听从面前这位医疗区总负责人的话。南步鸥无奈地柱起放在一旁的腋拐,慢吞吞地向门口挪去。

“培恩,等你出来了咱再一起造两杯哈!”南步鸥临走前仍不忘贼贼地低声示意老战友。

“想都别想!”

———

ICU病房的门外,高挑的马尾辫兵装女子双臂抱胸,倚靠在门边的墙上,聆听着病房内的声响,感到头疼似地摇了摇头,迈开步子离开了。

离去时,可以瞧见她嘴角那一抹微小的弧度。

———

———

当下,FTR中原国汐江分部附属私人医院,普通病房区,某病房内。

苍白的漆面四壁和反射着白炽灯光的同样苍白的白瓷地面构成了这所医院的廊道和病房四壁。在病房内,一张铁灰色钢骨架的病床上,躺着一男子。男子身着灰绿色病服,面容方正,五官棱角分明,看样子是东亚地区人士。

病房灯光略暗,内里安静无人,只有钢架病床被嘎吱嘎吱摇晃的声响。

细观病床上的男人,只见他怒目圆睁、眉头扭曲、面部表情狰狞如鬼,双手颤抖着、无力地、一下又一下地锤着床铺。他的愤怒之情抑制不住,似是要将谁生吞活剥。反观他的胸腹以下的躯体,却是僵化如顽石,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与躁动的上肢不同属于一个身体。

男子停止了锤床,转而狠狠揪住了床单,勉力控制着如癫痫般痉挛发颤的双臂,试图将自己撑着做起来。然而无论如何努力拼命他都无法如愿,下身仿佛是被钉死在身下的床上,软软地铺于单薄的被单下,丝毫不听使唤。

男子的鼻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其额头上、前胸后背皆被汗水濡湿,但却只是愈发突出了他的无力的可怜。

“混... ...混账!给我... ...动起来!”暴怒夹杂着恐惧的沙哑声音从男子干裂的嘴唇中爆发而出,他举起右手,勉强握拳,重重地、连续地敲击在自己的腿部。然而饶是如此,他的双腿依旧无动于衷。这如同嘲讽一般的无反应疯狂地刺激着男子的神经,他的眼神愈发恶毒,连握拳都堪堪握紧的手砸腿的力度不断地增大,就像那不是他的双腿而是他的杀父仇人般。

明明是无意义的行为,明明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捶打自己的腿。

敲击皮肉的钝响和床板的嘎吱形成诡异的节奏,回荡于冷色调的昏暗病房内,

病床的床尾部,一张灰白纸片镶在亚格力隔板中,纸板上记录着床号、病人序号等相关信息,其中最顶端是病人的名字。

——“常鹰”。

———

病房外,两名护士脸色淡然地交谈着,好像对病房里的动静已经习以为常,看起来丝毫没有要进去制止这种自残行为的打算。

“真是倒霉,虽然隔着防弹服,但还是被子弹击碎了三节腰椎和胸椎,低位截瘫外加上肢功能受损,估计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吧。”两人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护士推了推眼镜,一边看着手上的病历一边随口说道。

“不用管他,他再过一段时间估计也得转出去外面的医院了,组织的资源和器械不是用来养闲人的。”另一名看起来比较老成的护士淡淡地催促着,“走了,别浪费时间,去下一间。”

“是,护士长小姐。”

护士中跟鞋的踢踏声在寂静的走廊中渐行渐远,孤零零的病房中也没了声响,就像里面的病人已经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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