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把眼睛凑近,仔细地观察着玲右足踝上的伤口。
随后一爪子将她抓起,另一只拾起了老虎的尸体。翅膀扇动,直接飞了起来,低低掠过山谷中的树梢,似乎在有意地隐藏着身形。在稍微飞高些的时候,视野就能越过山脊看到远处的人类城市,在晨雾中反射着太阳的鳞光。
路上,龙一直在警戒地观察着四周,看起来仍然对教会的巨形盔甲心有余悸。不过速度飞快,转眼已经循着树根下的暗渠,来到山谷的深处一边。
那暗渠的源头是一处石滩间的地下泉眼,水看上去十分清澈。
龙将玲放在泉水边,玲心领神会,坐在水边准备将脚上的烂泥清洗干净。坐下来之前,也不忘强撑着向龙弯腰表示感谢。
药草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伤口的恶化已经停止了,可是尽管如此,看起来仍然可怖。
强忍着疼痛,她还是把泥巴冲洗干净,按照记忆中自己摔伤的时候凡尔纳叔叔为自己包扎的样子,扯下一块布把伤口裹紧。
痛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的时候,玲突然嗅到了一阵飘过鼻尖的肉香。
只见龙背对着自己,用几节截断的树干架起了一团高大的篝火,此时,它正用爪子剥开老虎的皮肉,穿在爪尖上放在火上烤。
虽然那爪子之前会被巨形盔甲的剑灼伤,但是似乎篝火的温度并无大碍。肉香就是从那爪尖上不断飘过来的。
玲只觉得食欲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不断地涌了上来,“尊敬的龙阁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奇怪的称呼,只是知道所有的龙都是没有性别区分的,不是先生也不是女士,就只好称呼为阁下了。
可是开口之后,却又实在不知怎么开口讨要食物,万一龙要是十分护食怎么办,是不是我还是自己想办法比较好?
似乎是察觉到了玲的目不转睛,她还在犹犹豫豫的时候,龙的爪尖已经伸到了她面前。爪尖上的肉表面上有微焦的色泽,虽然看起来有些干巴,但在好几天都没能好好吃上一点东西的玲眼中,此刻它却显得那么美味。
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话都说不出口,索性玲就在心中默默说了,反正龙阁下也没有在看这边,已经在专心致志地用另一只爪子把来不及烤熟的肉大块大块地往龙嘴里塞了。
玲双手扶在龙爪子背侧,一口咬在了那一大块烤肉上。
嗯,味道有些奇怪,而且又干巴又难咬,就算好几次都被噎住了,但此刻它实在是玲吃过的的最美味的东西。
一直到实在一点也吃不下了,玲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龙的爪子。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只庞然大物。老师们都说龙是人类的敌人,可自己现在不但在被一直龙保护,甚至还得到了它这许多照顾。这让她感到恍惚,在现在的她眼中,本该让人安心的人类的城市看起来让她感到恐怖,而本该让人恐怖的巨龙却让她感到安心。
这也让她内心感到焦急,因为语言不通,无法知道这只巨龙为什么会保护、照顾自己,但是如果自己一直都像这样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话,恐怕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被抛弃。
龙也已经吃到意兴阑珊,用爪子对着玲比划着手势,似乎是让她注意自己的眼睛。
玲才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一直顺着脸颊蜿蜒下来。龙是在关心自己流眼泪吗?还是说只是不能理解人类的眼泪是什么呢?
她一边擦拭着,一边想着要怎么向龙阁下解释,却突然发现手上的触感黏黏的,不像是泪水,反倒像是……她把手摊开放在眼前,没错,是血液。
完全黑色的血液。
玲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烧灼起来了,颈间的咒文项圈也渐渐收紧,视野中的一切渐渐黯淡,被影子吞没。
她一下就想起来,当时自己看到龙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巨形盔甲重创,就使用龙淋在自己身上的龙血发动了以眼睛作为媒介的咒术,那时候,项圈也是瞬间收紧,咒术的力量失控,眼睛因为反噬的缘故而剧痛,痛到她失去了意识。
看起来这种咒术项圈的作用,就是会利用带着项圈的人发动咒术的力量给项圈充能,再进一步造成反噬。
她想要呼喊,却因为喉咙被收紧而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深海,被无数海草纠缠住,不断地拖向黑暗中。
……
龙族复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月影城的街巷。大家都知道了,复活的龙屠杀了男爵的领地,随后逃逸了。
教会给出了高额悬赏,贴在了月影城猎龙人分部的悬赏板上,哪怕是提供了龙的行踪,都会被予以重赏。
因此,这个在深山中的小城也迎来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话说,这个破地方还真是冷清啊。”夕阳西斜,一个瘦高个和一个胖子推开隔栅,走进了猎龙人协会附近的小酒馆,隔栅的合页很破旧了,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音。
“也不知道老乡的话准不准,听说是几天前看到龙钻到这一带的山林里了。”胖子说到。
“这周围能让那东西藏身的地方总共也没几处,很快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要热闹起来了啊。”瘦高个摘下头上的帽子。
“热闹?我看未必,现在猎龙人协会的老家伙们早都散了,经商的经商,务农的务农,哪还有孤家寡人愿意大老远往这鬼地方跑?”
“教会给的实在太多啦!”瘦高个显然不认同胖子的话。他环顾四周,昏暗的酒馆里就只有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看他身上皮革粗织的衣服和倚靠在桌边的角弩,大概是个猎户。瘦高个便不太在意,只是稍稍压低声音:“你知道嘛,听说要是把消息先给莱茵国的线人,他们的出价比教会还高呢?”
胖子撇撇嘴:“得了吧,背着教会赚钱,只怕有命挣没命花。”
“别这么悲观啊兄弟,咱们来得早,就进林子里趟一圈,挣个情报钱,钱到手了咱们就消失。卖命的事情轮不到咱哥俩,让后边儿来的傻冒儿去享那个福份吧。老板,点菜!”
角落里的猎户似乎是终于酒醒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把弩箭背到背上。蹒跚着一路扶着墙向门口挪了出去。酒馆老板只顾着和两个新顾客献殷勤,正眼都没瞧上一眼那醉猎户。
猎户走到街上,晚风似乎将他的酒意驱散些许。他沿着墙根,路过了酒馆隔壁的猎龙人协会,协会里面已经被改成了一家旅社,飘出一阵阵狐臭味。门口的告示板已经被风雨蚀出了窟窿。上面孤零零的贴着一张告示。
“……凡有复活之龙确切动向者,请立刻通知教会,一经核准,将奖励5枚教会金币;讨伐复活之龙并将其或其完整尸首交付教会者,将获得450枚教会金币作为奖励……”
落款是圣哲拉姆,圣行神教的四位圣师之一。
猎户却只是稍稍瞟了一眼那告示,就继续跌跌撞撞地前行,仿佛是因为酒醉,对这些都漠不关心。
街心广场上,摊贩们正忙着把一天都没卖出去的蔬果清理掉。有的已经在把摊位收起装在车上。一群人在告示板稍远的地方忧心忡忡地小声议论着什么。
几辆马车的声音从远处就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马车车棚盖着白布,白布上绘有教会的十字纹章。
人群默契地停止了议论,马车里的人透过车上的小窗视线扫过来时,就只能看到人们纷纷让到路边无声的低下头行礼。
这幅图景被斜阳下房屋的阴影吞没。马车的队伍转入到酒馆后面的另一条大路上,路的尽头高耸的教堂尖顶切割开残留着余晖温度的天空。
后面的几辆马车路过路面不平整的地方时发出巨大的颠簸声,从车尾帘脚飘起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坐着全副甲胄的武士。
等到马车转过路口尽头的弯,避让在路边的老猎户才走回到路上。大家谁都没多看他一眼,在这里生活的人都知道,这个隐居在城外的怪人每天都喝到酩酊大醉,在宵禁前最后几刻才出城回家。他是个怪人,穿着猎户的装扮,却从来打不到猎物,从没见他带着皮毛回来,只是用一些在山里采到的草药换些酒钱。
城门口的守卫也都习惯了,并不急着催他,倚在城垛上目送他摇摇晃晃的背影一步一停地慢慢挪到山上,消失在夜色渐浓的林子里。
十多年来这都是个安宁的地方,曾经这里是对龙战争末最后一头陨落的龙长眠的地方,讨伐了它之后,所有的猎龙人也失去了谋生之道,其中有许多人依靠着那最后一单活计的报酬,在这里定居下来。变成了酒馆老板、卖菜的摊贩、还有肚子发福的城门守卫。
因为这些人生活得过于单调,单调得渐渐从教会和王国的视野中淡出,乃至于教会在这里驻扎的人员都成了无所事事的闲职。
大陆的南方大多都是平原、少见山脉,而将月影城环抱的星野山脉就是其中之一。平原被一方方农田吞没的时候,隐藏在星野山脉中的月影城就像是隐藏在人类文明的盲区里面。
而围绕着月影城的黑魆魆的群山就更是人迹罕至之地,再向深处眺望,月光下远山山巅上的一抹银白十分显眼。
在幽幽的山路上,能看到一盏莹莹的孤灯,慢慢悠悠的漂浮着穿过疏密有致的山林。老猎户沿着隐蔽的小径,不急不徐的向着山上攀登,另一只手拿着的短竹竿,不断地敲击着路上的野石发出有节奏地声音。
从这里还能俯瞰到城市,一些窗户还透着昏暗朦胧的光辉,只有灯火通明的教堂,在夜幕低垂下十分显眼。
猎人却并不在意这些,只是顺着小路缓缓攀上了山脊。天空中的云渐渐散去,借着氤氲而下的月光,能看到在山脊的背侧,有一间被林木隐蔽起来的小木屋。
猎人推开门进屋,将背上的弩取下来挂在墙上,随后点亮了角落的小火炉。小火炉里的炭火释放出温暖,火苗却渐渐隐去。还好,借着椅子边的开窗,屋里并不会完全黑暗。
老猎人静静在椅子上躺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皎洁的月亮,他的眼角似乎突然带上了一抹阴郁的色彩。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夜风掀动树叶的声音。
正当他就要这样沉沉睡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注意到,在月亮下面,山谷深处的地方,一道袅袅的轻烟从林子的阴影中升起。
酒馆里那两个人的话从脑海中闪过,更驱散了老猎人的醉意。他依然仔细地观察着深山中的烟柱,在云散的夜空中的烟柱,就像是在昏暗的夜城中的灯火通明的教会一样显眼。
老猎人终于起身,熄灭了炉火,把弩背在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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