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脸上挂了彩衣服上还带着干涸血迹的商黎自然遭到了老妈的盘问。
“哎呀！我滴乖儿！你这是怎么啦！”
正在厨房炒菜的中年妇女拎着锅铲就冲了出来，她两三步跨到商黎旁边，用围裙擦了擦手，轻轻碰了碰商黎肿着的右脸，又抓起商黎校服的衣襟，皱着眉仔细打量上面那块已经发黑的血渍。
越看表情越慌张，越看心里越着急。
她心疼地看着商黎脸上的伤口，下意识提高了声音：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商黎下意识想撒谎，对老妈说没人欺负他，他是不小心摔成这样的。
不过他话刚到嘴边，艾醺就提醒他：
“要是不想让你妈为你担心的话就别想着骗你妈，最好实话实说，你身上的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摔出来的。”
于是商黎想都没想就改口：
“是有人欺负我……”
他刚说完前半句话，老妈的火就腾一下烧起来了——她动作利索地放下锅铲，解开围裙，牵起商黎的手，冷声说：
“走！跟我去学校！我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兔崽子敢欺负你，还把你打成这样……他奶奶的，我乖儿让欺负成这样，今天不管是学校还是那兔崽子的家长，今天必须得给个说法！”
这时候商黎才来得及说出后半句话：
“……不过那几个人都已经被我打跑了，而且他们伤得比我还重。”
“嘎？！”
老妈怪叫了一声，刹住了正往门外走的步伐，回过头，不可置信地捧着商黎的脸来回打量了几遍，这才如梦初醒般问：
“你说……欺负你的那几个兔崽子都已经被你打跑了？还一个个的……伤得比你都重？”
商黎看着老妈不可置信的表情，忽然感觉有点骄傲——不过他很快就想到那全是醺哥的功劳，于是收起不该有的骄傲，老老实实点头说：
“嗯。”
“嘶——”
老妈倒抽了口凉气。
她看着商黎，心里头忽然有了种此子……哦不，是“俺儿竟恐怖如斯”的感觉。
自家儿子她是了解的，平时乖是乖，就是有点乖过头了，几乎从不调皮捣蛋，就是爱看书，文静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她原以为商黎在学校被欺负了八成会选择忍气吞声，可事实却是商黎以……
“乖儿，你实话告诉我，”老妈忽然问，“有几个兔崽子欺负你？”
虽然不明白老妈为什么要问这个，但商黎还是乖乖回答：
“三个。”
“……”
老妈傻了。
事实是商黎以一敌三全部撂翻，看样子还只受了点轻伤。
她简直无法理解，她也彻底没话说了，要是商黎一打一赢了她或许能夸一句儿子打得好老妈支持你；就算一打二输了她也能摸着商黎的头说没关系，他们占人数优势，人少打人多输了不算输！
可商黎撂翻了三个。
这实在有点挑战一位中年妇女对自家儿子的了解和想象力极限了，她总不能欣慰地拍拍商黎的肩说“谁言人族无大帝？我看我儿商黎就有大帝之姿”吧？
所以老妈吭哧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
倒是商黎这时候闻到了从厨房传来的糊味儿，为老妈解了围：
“老妈，你闻闻，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老妈闻言大惊失色，拎起锅铲转身冲往厨房，边冲边哀嚎：
“红烧肉！坏了！我的红烧肉啊！”
商黎目送老妈冲进厨房，对大概率已经烧焦的红烧肉进行最后的人道主义关怀，提高声音跟老妈喊了句“我回房间了”，没等老妈回话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商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锁了房门，然后他把单肩包摘下来挂到门后，就这样穿着沾了血迹的外套躺到了床上。
他的表情有点亢奋，下意识伸手抓了枕头过来抱在怀里，开始回想不久前经历的一切。
被校园霸凌，但在他最绝望时并没有天使像小说里写的一样从天而降拯救他，相反，拯救他的是恶魔——忽然出现的恶魔控制了他的身体，把欺负他的三个小混混揍得哭爹喊娘。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醺哥？”
可无人回应。
房间和脑海中都空荡荡的，寂静如水，兜头冲凉了他发热的头脑。
商黎愣了愣，又试着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醺哥？你在吗？”
依旧无人应答。
就像商黎给名为醺哥的人打过去了电话，他满怀期盼地等着醺哥接电话——当然醺哥要是没空，他能听到“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也心满意足——但偏偏他打过去听到了“您拨打的是空号”。
商黎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
接下来他又换了挺多种办法，包括在心里狂想醺哥这两个字，鬼鬼祟祟地用最小声问醺哥醺哥在吗……
但都没有用，房间里依旧一片死寂，商黎只能听到自己愈发粗重紊乱的呼吸声。
没有人回应他，艾醺好像不曾存在过。
是幻觉吗？
商黎一点一点把身体蜷缩起来，像只遭到主人抛弃的小狗。
他想好像也是，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人能听到醺哥说话，也没人能见到醺哥长什么样——这么一来，用幻听来解释醺哥的存在简直再合理不过，实在不行还可以说是人格分裂。
面对小混混的刀子和威胁，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使他分裂出了另一个名叫醺哥的人格，所以醺哥才能自然而然地使用他的身体打跑小混混们……
商黎越胡思乱想，心情越低落。
他再度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就像他被小混混们拖进厕所殴打时那样。
偏偏这时候他听见了防盗门被推开的动静，然后是皮鞋敲击木地板的啪嗒声，以及低沉喑哑的男低音：
“我回来了。”
是父亲。
商黎全身的血仿佛一瞬间停止流动了，他的耳朵嗡嗡的响起来，于是传进他耳朵里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你可回来了……商黎……学校……打架……”
这是老妈说的话。
“打架……兔崽子……狠狠收拾他……不像话……”
这是那蛮横中年男人的回应。
然后，皮鞋渐渐接近，停在商黎房间门外。
“咔嚓咔嚓——”
皮鞋的主人试着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上了，于是不耐地用拳头捶了两下门。
“咚——咚——”
“开门！”商黎惊恐地听到那名为父亲的生物对他喊，“听到没！我让你开门！”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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