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打夜市呢?
说白了就是去网吧通宵,这说法具体的来历已不可考,反正学生们口口相传,约定成俗,甭管别的地方怎么叫,反正在商黎他们这儿,网吧通宵就叫打夜市。
可其实不管商黎还是张扬,这对难兄难弟俩人凑不出一张能上网的身份证。
不过没关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算他们俩是未成年人,只要给够网费,网吧老板就绝不会把他俩拒之门外——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开在学校旁边不远的网吧不赚学生的钱,难道要舍近求远,去赚大人的钱?
可有几个大人会天天不上班工作,泡在网吧打游戏呢?
总之,天刚黑下来,商黎就偷偷摸摸出了家门,一溜小跑,到了之前跟张扬约好的接头地点。
张扬早就在那儿等着了,发现他之后隔着老远就朝他挥手:
“商儿!这儿!快点!”
张扬喊得地动山摇。
商黎莫名有点心虚,急忙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到了张扬旁边说:
“停停停,喊这么大声干嘛……走吧。”
“成。”张扬倒没感觉心虚,依旧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诶对了,商儿,你吃饭没?”
“……吃了,怎么了。”
“我还没吃,等待会儿到网吧楼底下了,我得去买个肉夹馍,你跟我一块还是先去楼上等我?”
商黎一直都挺讲义气的,所以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拍板决定去跟张扬一块买肉夹馍。
哥俩说走就走。
头顶月光澄澈,路旁灯光烂漫,景观树交错纵横的枝杈和叶片投在地面上,街上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而无形无质的背后灵小姐悬在商黎头顶,作托腮侧躺状,模样慵懒,眼帘低垂。
这下真成“怀民亦未寝”咯。
她想。
……
网吧楼下卖肉夹馍的小摊据说已经有十来年历史了,年龄比商黎跟张扬的年纪都大,摊主是个年约五十多岁面相亲切的伯伯,手艺相当好,经他手做出的肉夹馍堪称一绝。饼子外皮略酥内里柔软,再加上三肥七瘦煮的烂糊几乎入口即化的卤肉,一点点红油辣子和剁碎的青椒,半勺最是精华的肉汤,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热气腾腾,微辣熨帖,最是享受不过。
商黎原本吃过饭了,不算饿,可看着卤肉的锅子咕嘟咕嘟冒泡,嘴里居然开始不住分泌口水,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也掏钱买了个肉夹馍。
这个点已经没有别的顾客了,摊主伯伯边做着肉夹馍边跟自来熟的张扬聊了起来,他问张扬你们是三中的学生?张扬说是啊,伯伯就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他有个跟商黎张扬差不多年纪的儿子,也在三中上学,成绩可好了。
说到这儿时伯伯忽然挺直腰杆眯着眼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如雏菊般盛放,上面写满骄傲。
商黎和张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伯伯的儿子成绩很好,可同为三中学生的他们俩却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出家门打夜市,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俩好像是该遭受良心的谴责。
只可惜他们俩虽然都有良心,但是有的良心都不多,更何况肉夹馍伯伯的儿子成绩再好跟他们俩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哥俩贼兮兮地又对视一眼,各自憋住笑,从伯伯手里接过肉夹馍,还都没忘很有礼貌地跟伯伯说谢谢。
然后,他们就左转进了网吧的门。
张扬之前说好了今晚他请,所以让商黎先去挑个好位置,自己就风风火火地去了前台开机子。
等商黎找好了为止,张扬也恰好开完机器,两人迅速输好卡号密码,戴上耳机,进入战斗姿态。
二零一五年的网吧环境比不得后世,即便墙上贴着吸烟区无烟区的标识,依然有不少机位烟雾缭绕,远远看去恍若仙境。
谩骂声,呼喊声,敲键盘乃至砸键盘声;烟味儿,饭菜味儿,消毒水味儿,甚至偶尔会有发酵甚至脚臭味儿。
半个网吧的人在打CF,剩下的则在玩LOL、DNF或是QQ炫舞QQ飞车,也有部分遗老遗少在玩侠盗飞车还有流星蝴蝶剑或者传奇,甚至在网吧泡的时间久了,说不定还能看到人沉迷血战上海滩。
在PUBG尚未爆火,Steam平台尚未以难以抵挡之势席卷国内网吧之前,这方世界仍被无冕之王企鹅独霸,其他游戏加起来都不够企鹅一只手打。
——那时大厦的确尚未崩塌。
商黎和张扬也是企鹅游戏的忠实玩家,前两年他们跟其他三亿小学生一块玩CF,这两年LOL逐渐火起来了,他们就转战了LOL。
现在正是S5赛季。
张扬一边娴熟地登录用老爹身份证注册的账号,一边亢奋中带着点担忧地问商黎:
“商儿!你说今年MSI厂长到底能不能夺冠啊?他妈的,咱们赛区让隔壁赛区压一头压几年了?今年总不能还是被送回家吧?”
商黎也登上自己的号,趁着加载时间,想了想,说:
“应该能吧,EDG最近状态挺不错的……但是隔壁赛区也不能小觑,尤其是SKT。”
张扬闻言立马不说话了,只是露出了略带窒息感的表情。
这个时代,LOL的职业比赛还在被LCK以绝对优势统治。
——S3赛季的世界冠军SKT,S4赛季的世界冠军三星白,而眼下的S5赛季,经历了再度重组的前世界冠军队伍SKT大有卷土重来之势,那个游戏ID名叫Faker的男人虽然还未成长为完全体的大魔王,但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会儿,张扬烦躁地挠了挠头,试探着问:
“诶,商儿,说真的,你就没点打职业的想法?”
商黎闻言“啊?”了一声,摇摇头,笑着说:
“肯定没啊,打什么职业,我跟职业选手比可差太远了,再说,我妈肯定也不会同意吧。”
“……那倒也是。”
张扬嘟囔了一声,转过头去,随即又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点可惜。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呢,他这位好兄弟表面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其实可是一区艾欧尼亚的钻石高手。
S5赛季,15岁的初三学生,能在不怎么有机会打游戏的前提下上钻石,含金量已可见一斑。
这样的高手居然窝在小小网吧里傻乐呵不去打职业扬名立万……
他为商黎感到不值。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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