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致的驾驶服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只要上了太空这都是小问题。戴上头盔之前,我不小心瞟到镜子里的青年——他一头蓬松的黑发,完全没打理过的样子,要是蕾娜中尉在这里绝对会把我骂一顿的。
我靠近机体按下按钮,把驾驶舱的铁门开启,抓着绳索让自己升上去,然后跳进驾驶舱里。有一股味道,但还不至于让人感到恶心的地步。
想起第一次坐上这个驾驶舱的时候,我对这个小空间挺抗拒的。打开屏幕开始确认机体的动力系统,顺便检查一下武器的状况。首先检查机体头部的弹药,之前被那群太空虫子围住的时候,我靠头部这些炮弹才能冲出去的。
以太炉的运转没有问题,没想到维修人员那么快把它修好。手部榴弹发射器就位、以太粒子军刀已配备,散热板也没问题,剩下的就是……
『嘀嘀——』
屏幕传来请求对话的讯息。我点了一下就弹出一个对话窗口,同时里边出现一位大叔。
他双眼充满血丝,脸上挂着不愉快的表情,有一头跟我一样不爱打理的黑发。
“小子,待会儿我们就要去『第十惑星』执行任务,别以为之前在宇宙中作战几次就得意忘形了!要是像蕾娜一样白白送掉自己的命,老子可他妈饶不了你!”
“我明白。谢谢您的好意,维克托队长。”
“切!”
他咂嘴一下关闭了视频窗口,但对话频道还在维持。我知道他在担心,只是故意用那样的方式说话而已。
如果当初我能好好跟蕾娜中尉对话,是不是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了?
『本舰即将加速,请各位船员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
随着舰船尾部传来的巨响,我开始感觉到自身被重力束缚,双手紧紧握着操控杆,忍受着一煎熬的过程。
“该死的重力!”
对话频道那头传来维克托队长的声音。但我连出声的余裕都没有,嘴巴被重力牵拉着根本张不开——说一句话都很痛苦。
所幸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很久,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宇宙。回头看向那颗发着翠绿光芒的星球,感觉它好像正在向我告别。
——那不是地球。
但我不讨厌它。
人类拼命摆脱由重力组成的“安全带”,远离养育自己的“母亲”,妄想把这星辰大海当做自己的征途。
就算找到新的家园,人类也要面对极端恶劣的环境、未曾谋面的病菌。在那些问题面前,褪去原生态保护膜的人类变得脆弱——他们总会吃力地解决那些难题。
然而这星海之路并不只有人类这一种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群人类遇上了那些会开着诡异战舰的虫子。我们无法与它们对话,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互相射击。
“小子。”
维克托队长又一次与我视频通话。
“能做到吗?面对那群太空虫子。”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先前那么严厉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
我按住还在颤抖的右手,深吸一口气。
“没问题。”
『本舰即将进入杜门星系,请各位机师做好出击的准备。』
“KT —Zero Ⅱ 已经准备完毕,可以进入发射轨道。”
『收到。战机 KT—Zero Ⅱ 请求进入发射轨道。』
舰门被打开,我见到了充满繁星的宇宙。
真是美丽。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想多画几张宇宙。
“多利·卡特兰,KT—Zero Ⅱ ,出击!”
声音落下,我推动了摇杆让战机启动引擎,视野很快从狭小的舰船内部结构变成了浩瀚的宇宙,甚至感觉星星不断飘落在自己身边。
在不远处有“彗星”闪耀,但我很清楚那只是战火的余光,大部分虫群的战斗机都在攻打那座空间站。人类联邦主力不在这颗殖民星球上,我们只能依靠这点战力死守。
我喜欢宇宙,但不喜欢这样喧闹的宇宙,它应该是宁静的。
这一次还会再逃避吗?无论是那群太空虫子,还是蕾娜中尉的执念,我只能……
◇◇◇◇◇◇
再一次醒来发现周围不再有充满繁星的宇宙。我先是感到侥幸,这次“梦境”没有到我被击坠的那瞬间,然后是郁闷——为什么又梦回那个时候?
前世我只是人类联邦的一名机师,要说遗憾的事确实有很多。而且直到最后一刻,我也没能遵守维克托队长的命令。
或许不是梦境,只是我潜意识回忆那时候的场景。也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愿过段时间能消停。
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喉咙干干的。估摸着现在是半夜,也不好意思叫醒佣人过来帮忙,只能自己去倒水了。
除非是尿急的时候,不然我很少在半夜醒。
轮椅转动的声音挺大,我打算走路过去。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靠着感觉和印象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我扶着墙壁,拖着不方便的右腿走在软软的地毯上。
大约二十多步,在左手边就是茶水间。
不过我不清楚佣人放水壶的位置,只能试着找一下了。
手指触碰冰冷的金属制品,拿起来抖一抖,我感觉好像不是这个,从平时听到佣人拿放水壶的声音来判断,应该要大一些。
在转身的时候,我突然绊到了自己的左脚,结果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到一旁,好像还碰到了桌面上的水壶。
『砰——』
“啊!”
水壶从桌子掉到地上发出的一阵响声把我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才冷静下来,感觉额头和侧发一直有水,应该是水壶洒出来的水沿着我脑袋往下滴落,重力就是这样的玩意。
幸好水是温热的,不然我可能会被烫到。
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受惊了,是因为在黑暗容易变得敏感?明明以前当机师的时候连那些炮火都不怕。
上衣已经变得湿漉漉,就算很难受也不能把衣服脱下来,我可不想被别人被当做不雅的大小姐。
右脚不方便确实挺麻烦,我下次还是注意点。
“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他的声音。
“如你所见,我在喝水。”
我模模糊糊地朝门口笑了笑。
“喝水?这副模样?”
“拉斐尔这么晚还不睡?”
“『拉斐尔』,你是真打算这么叫我?算了……你们安排的房间离这里挺近的,刚才听到声响我还以为是小偷进来了。”
拉斐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后,我感觉到自己腿部和背部被他伸手抱住。
你这小子对我使用公主抱?
“你这样也很难走回去,先忍一忍。”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愤怒,拉斐尔连忙做出解释。
行吧,我先委屈一下自己。
“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向他提问。
“我不知道。”
“哦。”
之后我们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在白天我将这个人的身世告诉杰丽雅后,她才慢慢接受我的决定,不过她还提出了一个疑问。
『如果米莉安娜小姐是真心想让他留下,那他应该会同意的。』
杰丽雅说的没错。但把拉斐尔留下确实不是我的本意,只是顺着父亲可能的想法去做了。
“你的房间是这儿吧?”
“嗯。”
我用鼻子稍微闻了下,确信这是我房间的香水味。
拉斐尔把我放在床上,感觉很小心。
“你的佣人在哪个房间?我去把她叫过来。”
“不用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能做。”
不考虑他之前的态度,这人做事倒挺绅士。
“那我走了。”
拉斐尔刚说完,我就急忙拉住他的手。
“谢谢你。”
不管怎么样,我是真心向他道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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