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报出的地址离这里不算远，但鱼栗还是拦了辆出租赶去。
相比于新城区，夜晚的老城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昏黄路灯点亮了附近的陌生街道，鱼栗摸索找寻着。
“珍艺剪发……门外……”
鱼栗抬头看去，远处一块灯牌半亮的理发店外矗立着一只通亮的路灯，路灯下站着一个阿姨。
鱼栗在书包里翻找着钱包数了五张出来捏在手上走近。
“你好，我来取下手机。”
那阿姨正喜笑颜开地打着电话呢，看见鱼栗走近后小声嘟囔了句什么迅速挂断，她回头瞥了眼鱼栗掌中的五百块，磨磨蹭蹭地从荷包里取出手机。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这事就这么结了。”
鱼栗摇摇头，“私了就行啦，我还谢谢您呢。”
“没事儿啊，以后小心点，手机这么贵重的东西可经不起丢。你也别觉得五百贵，这手机还好是我捡到了，不然明天就不属于你咯~”
阿姨收到钱后咧着嘴便要走，离开前顺便还教育了鱼栗几句。
鱼栗有些奇怪地问着，“阿姨在哪捡的手机。”
“就在这，”阿姨伸出食指指着地面，忽然说着，“我还有事啊，先走了。”
离开后她又拨通刚才的电话炫耀起来，“老娘就说这块地是个福地吧，那些偷了手机的都拿这来卖，我守在这总能捡点漏！”
“……”
鱼栗捧着手里的手机在街道上乱走，这件事她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但总不能大晚上的跑陈潼家里去打扰她吧，何况她家目前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混乱。
“明天去学校的时候交给她？”
鱼栗如是想着，可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今天与陈潼见面时似乎就没见过她的手机吧，而现在的陈潼肯定在学校里，那她的手机凭什么能在这个地方弄丢？
鱼栗又打了辆车往学校赶去。
这会儿已经到最后一节晚自习了，鱼栗却不愿意等下去，她急匆匆地走进学校，越过沉默的校园来到高三教学楼下。
楼道口有一个昏黑的身影，短发的剪影熟悉的身材，鱼栗一眼便认出是黄婷月来。
“希望黄婷月这次能识好歹，我现在挺急的。”
鱼栗在心头低低说了一句，快步走去。
黄婷月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偷偷溜了出来，在楼下吹吹风等着铃声响起就能跑回宿舍了。
如果是往常看见鱼栗一脸的焦急，不说伸出脚绊她一下，起码也要抄着手好一顿冷嘲热讽，但这一次黄婷月看见鱼栗就像是看见瘟神一样，迅速向旁边挪了两步，她故作无所谓的撇开脸，可眼角那抹紧张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
明明今天晚自习前她还对自己挑衅过来着？
鱼栗心头纵使万般不解，但现在根本就没有深究到底的心情，她迅速向着二楼走去。
依然是一班外侧靠窗的位置，陈潼端坐在那，头发被简单束成了一个不碍事的马尾，她在认认真真地对付着手里的试题册。
就像鱼与水一样，鱼栗每一次出现在附近陈潼总能莫名的感知到她的存在，她挽着耳边的发抬起头，正好与鱼栗视线相撞。
陈潼抿着唇微微一笑，她收拾好书本后起身到讲台出，对着值班老师低声说了句什么便径直走了出来。
鱼栗挥挥手，让陈潼跟着自己下楼。
目的地还是那棵老杏树。
下过雨的夜晚有些微凉，风仿佛能穿透衣物直接钻到心窝里去，鱼栗坐在第一次与陈潼见面的那张长椅上，跟在身后的陈潼这一次没有问出“我可以做下吗”这种话，她整理了下衣服款款入座。
“鲤鱼有什么事吗？”陈潼轻声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鱼栗反问。
陈潼乖巧的小脸明显一愣，旋即莞尔一笑，她的左手又悄悄盖在了右手掌背，她却抿着唇有些腼腆的笑起来，“鲤鱼的话，可以噢。”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鱼栗默默耳朵，斟酌了下用词后才说道，“不过我真的有事要找小潼来着。”
“好啊。”
陈潼认真看着鱼栗的双眸。
不是“怎么了”或是“什么事”，对陈潼而言鱼栗既然说了，那她就一定会全力去办到。
“我最近注册了一个微信号，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好友，这样也能多一个找到我的方式吧。毕竟，我们是好朋友是吧。”
鱼栗端详着陈潼，直到陈潼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陈潼支支吾吾着却道，“我的手机上交了，不在身边。”
“小潼以前也会把手机交上去吗。”
答案是不会，陈潼却点点头，“是的。”
鱼栗忽然没话说了。
她双手撑着长椅靠着椅背，透过头顶的树叶望着黝黑的天空，今天下过雨，所以天上看不见月亮，一片漆黑的夜色里，伴着身旁徐徐吹动的冷风，鱼栗有些无奈。
“那周末放假发手机后小潼再加我好友吧。”
“嗯嗯，好。”陈潼这一次终于答应下来了。
远处教学楼响起了放学铃。
学校就像是慢慢启动的柴油发动机，前一刻如蝉鸣安静，下一刻如洪潮喧嚣。
各个年级的学生慢慢离开了教室，有人是跑回去的，这是要抢寝室的热水洗衣服洗澡。
“该回寝室了哦。”
“嗯嗯。”
“那就拜拜，明天见？”鱼栗站起身，拍走落在身上的树叶。
“嗯嗯，鲤鱼明天再见。”
离开前鱼栗忽然回头拍了下陈潼的肩，她像是开玩笑一样问着，“小潼不会骗我吧。”
陈潼轻轻吸了一口气，这口气缺像是掺杂了刀片一样艰难划入喉咙，陈潼甜甜一笑说着，“不会的。”
“那就好。”
鱼栗将手伸进自己的书包，掌心触碰着冰凉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
陈潼回宿舍的每一步都像是脚下灌了铅，明明不远的路途就像是一条无尽的天路。
她像是责罚自己一样不断用力挠搓着右手手背，哪怕出现数条血淋淋的伤痕仍不自知，陈潼不断低声自言自语，“小潼撒谎了，但小潼只是不想鲤鱼见到小潼家里的丑恶而已。因为鲤鱼是……不能被玷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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