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看着安如宁一时间有点恍神，心里好像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或许...但...那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他应该去牵安如宁的手，迟夏迟疑了一下。
“走吧，车到了。”
迟夏最终还是没有去牵安如宁的手，但身后的女孩依然满怀期待。
安如宁今晚的情绪一直都是难以言喻的欢喜。
迟夏先打开门让安如宁上了车，然后自己也坐进了后座，虽然不知道是何时养成的习惯，迟夏和安如宁一起坐车的时候向来都是坐一起的。
上车后，迟夏还在看言左发来的消息，安如宁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迟夏。
“看我干吗？”迟夏注意到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跨年。”安如宁语调温柔却不腻人，与平时略有不同。
“以后都会有的，人生还长着呢！”
安如宁莞尔一笑，她也觉得自己变了好多，不过，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窗外的烟花了。
“迟夏。”
“嗯？”
“小时候，我总是看别人家的小孩过年在放烟花，又或者亲戚家的孩子过年串门时会带着烟花来玩。”
“可从来没有人会带我玩，我的那些弟弟妹妹哥哥姐姐跟我年纪差的都蛮多的，比我年纪大的不带我玩，比我年纪小又不会玩。”安如宁的语气里没有心酸，只是有点无奈。
“过年嘛，都是在家，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可后来大家都会和朋友去过公历的年，不过从来没有人喊过我。”
女孩眼眸低垂，像是在回忆什么，声音轻的像是三月的杨柳被风带过。
“再过一会就是新的一年了不是吗？”迟夏也扭过头去，车里的光线有些暗淡，安如宁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脸。
“以前的故事都结束了，今后还有岁月漫长。”
安如宁罕见的没有嘲笑迟夏的文艺用词，她抬起头，没有去接下这个话题，而是说了一句好像毫不相干的话。
“迟夏，那你的故事会和我说吗？”
“会！”
这个字，迟夏没有犹豫。
“安如宁，今年过年你能出门吗？”
“可以！”安如宁说的很坚定，其实她也不确定家里会不会让她出门，但是谁都拦不住她。
“那我带你放烟花吧！”
安如宁一下子鼻子一酸，又连忙把头低下，然后伸出右手。
“拉钩，骗人是小狗！”
迟夏面带笑意，伸出了自己手，勾上了安如宁的手指。
车内的灯光随着窗外的环境忽明忽暗，在安如宁的眼里，却好久都没有觉得世界如此明亮了。
就好像，有烟花在窗外和心里同时绽开一样。
今晚市区的交通显得十分拥挤，原本十来分钟的路程用了半个多小时，迟夏可以猜到，全都是去往时钟塔狂欢的年轻人。
一路上的车几乎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迟夏预感有些不妙。
时钟塔那边是一条很长的步行街，迟夏没有坐到最后便拉着安如宁提前下车了，连车都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迟夏接通了言左的电话。
“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时钟塔这里，现在人...你还能...”迟夏不太能听见言左的声音，电话那头太过于嘈杂。
“我听不太清。”
“喂？喂？”
可想而知，言左已经听不见迟夏在说什么了，言左挂断了电话，然后又过了大概两三分钟，言左重新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现在听得见吗？”其实那边的声音还是很吵，但是勉强能听见。
“听得见。”
“迟夏，你们过得来了吗？就剩二十分钟了，我看不见外面，这里人太多了。”言左的声音有些急。
“我不知道，试试，但是人有点多。”
迟夏看着眼前的步行街，整条步行街几乎都被人群占满。
时钟塔在中间的位置，现在想过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迟夏看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傻傻跟着自己的安如宁，又看了看前面黑压压的人群。
没有太多时间犹豫，迟夏伸出手抓住了安如宁的手：“跟上。”
“诶？”
没给安如宁时间反应，迟夏说完就拉着安如宁往有空隙的地方挤过去，想去中间，除了这以外别无他法。
安如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任由着迟夏拉着自己。
“跟紧了，别丢了。”
平时过去到时钟塔的位置大概也要十分钟差不多，眼下的二十分钟真的不一定够用。
安如宁没有说什么话，就低头跟着迟夏，但是迟夏能感觉到安如宁的手正紧紧的抓着自己。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迟夏！”安如宁喊了一声。
迟夏只觉得自己的手一下子差点松开，即使安如宁已经尽力跟着自己了，但还是差点被汹涌的人潮冲散。
回头一看，还好安如宁没有被挤远，只是待在原地，有些无助地望向自己。
迟夏站在原地，又向回伸手，拉过安如宁，然后把安如宁拉到自己身前，就这样一只手护着安如宁，一边奋力的拨开人群。
如果此时迟夏的注意力不在前方的人群中，就一定能注意到安如宁羞红的脸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迟夏愈发感觉难以前进，他已经隐约能看见时钟塔的一部分了，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想往前，他找不到一点空隙，人群就那么凝固住了，丝毫不动。
安如宁被拥挤的人群挤的贴在迟夏身上，她一只手抓住迟夏的手，另一手死死扯着迟夏的衣服。
迟夏再看一眼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大概是过不去了。
找个地方吧!虽然不能和他们三个一块跨年了，但总不能带着安如宁在什么都看不见的人堆里度过今年吧？
迟夏依稀记得，这附近是有二三层的建筑可以上天台。
迟夏四处张望了一下，他好像看见找到了，就在他们旁边，希望还有位置能让他们上去吧。
他先是转了过去，然后拉着安如宁的小手把安如宁拉到自己身前，带着安如宁挤出人堆。
这是一家露天咖啡厅，迟夏问了句“还能上去吗？”，底下守在楼梯口的服务员微笑着点头，然后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收款码。
这下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上面还有位置了，迟夏暗骂一声奸商后付了两人150所谓的“入场费”，然后随着楼梯走上去直到三楼的天台。
一上天台，十二月底的冷风吹过，给安如宁吹得一个激灵，其实上面人也不少了，座位已经坐满了，不过上来的人大多也不是冲着那个座位来的。
这里离时钟塔只有不到二十米，确实是这而附近最好的地方了，还可以看到四周的建筑，俯瞰底下黑压压的人群，迟夏一下也觉得那个入场费没有那么令人心痛了。
不过即使上面依旧都是人，但却挡不住那不断吹拂的冷风，安如宁双手环抱住自己，然后微微贴在迟夏身边。
“好冷。”
“让你不穿厚一点。”
“你不懂，好看。”安如宁看着不远处的时钟塔没有回头。
“到时候着凉了就自己在家哭吧！”
迟夏再看了一眼时间。
23：58
只剩两分钟了，迟夏朝下方望去，言左他们大概也混杂在那堆人里，但是他看不见了。
言左：迟夏，你来得了吗？
莫兰蒂：过不去了，我在附近的天台。
言左：天台？富哥。
莫兰蒂：我没得选。
说完迟夏也不再去看言左回复了什么，就算言左这时候给迟夏发一个位置共享，迟夏大概率也是找不到他在哪里了。
迟夏靠到天台的边缘，想要伸出手撑住那红瓦雕栏的栏杆，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没有放开安如宁的手。
不是他不放开，是安如宁一直抓着。
迟夏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默许了安如宁的行为。
他看着眼前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娇小少女，她的脸上洋溢着胜过冷风的笑容。
时钟塔已经走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圈了，随着秒针一点一点的走过，底下原本鼎沸的人群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那根白色的秒针。
“迟夏...”
“10！”
“嗯？”
“9！”
“你说大声点我听不见。”迟夏看到安如宁张开嘴好像在跟他说什么，但是身边可见的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盛大的倒计时，迟夏听不见了。
“7！”
安如宁看着迟夏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然后松开了握住迟夏的手，却没有拉开距离，而是反手扯开了迟夏的风衣，在迟夏错愕的表情里，安如宁钻进了迟夏的衣服里。
“5！”
迟夏错愕的看着身前的安如宁，安如宁个子不高，额头只能磕在迟夏的下巴上，她转过身去，向后靠在迟夏身上，再伸出手紧了紧风衣，迟夏刚好能感受眼前少女的几分清瘦，也正好是这件大一号的风衣才能把两人都裹住。
“3！”
“看时钟塔。”安如宁靠在迟夏的怀里说道，这句迟夏听清了。
迟夏也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时钟塔，让自己先把其他的都抛到脑后，正正好好，那个时钟正好和他们处在同一高度，不需要仰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2！”
见迟夏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抗拒，安如宁嘴角勾起弧度，又说了一句：“迟夏，我还是有点冷。”
也来不及等迟夏作出反应，安如宁很快地把手伸出风衣，左右交叉拉过迟夏的手，环过在自己腰间。
“1！”
“新年快乐！”外面人们开启了狂欢。
而安如宁则把手缩了回去，包裹在那件风衣里，转过身来，面对着迟夏。
她微微抬起头望向迟夏的双眼，声音软糯。
“迟夏，新年快乐！”
眼前的巧笑嫣然的少女，温软的贴在迟夏的身上，迟夏甚至觉得自己能在这场狂欢的盛宴中听到她的心跳。
如果要说之前，迟夏觉得他和安如宁都是缺爱的小孩在抱团取暖，那么此刻，他觉得他们都是被爱的人。
四周的人们手里的气球也升上了夜空，以此来代替不能燃放烟花的缺憾。
身后的人们都挤着往前，想要记录下那气球升空的画面，而迟夏和安如宁也被身后的人们挤的紧紧的，紧到安如宁身上那甜腻的气息都能弥漫进迟夏的鼻息之间。
迟夏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低下头，看着安如宁那仿佛有光的双眼，缓缓开口道：
“安如宁，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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