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二大氏族中,只有锋锐之氏族是被两位初代种建立起来的血脉。
锋锐的斯特里克兰并非单指一位初代种,而是一对姐妹:长姐作为战士与那些同样获得了原初之血的夜之贵胄们厮杀,而幼妹则作为铸造匠打造与修补着兵器铠甲。
这便是锋锐之氏族的纯血种要远多于其他氏族的真正原因:从一开始播下种子的初代种就是其他氏族的两倍。
第一位斯特里克兰与其他所有在彼此厮杀中幸存下来的初代种们全都死在被采佩什主导的集会之中。那是血族的造物主唯一一次在大众面前出现,并在这之后通过最直接的暴力手段将原本分裂不断的十二氏族统合在一起。
但锋锐氏族在这之后却并没有因血脉的顺位而轮到未去参加集会的妹妹领导,后者主动放弃了这与生俱来的权力,反而将自己锁在了铸造室之中。只有从厚重石门内传来的凄厉咆哮能够让人确定这原本就有精神问题的大君更加疯癫。
是因为亲人的死亡?还是因为一直以来对于铸造的追求?
当其他血族打开石门之时,这一切都无从知晓。
因为锋锐氏族残存下来的初代种将她的尸骨,意志,以及原初之血都铸造为了把斩裂一切的魔剑。
第一位斯特里克兰身死于集会之上,第二位斯特里克兰寄魂于魔剑之中。
以上是这所谓的“第二位斯特里克兰”在一个尸坑中被希尔洛夫捡到时的说辞,虽然后者对这些消息的可靠性一直保持着怀疑。
毕竟她可从来没见过像狗一样主动贴上来的大君。
【我再问你一遍。】希尔洛夫闭上双眼,用视觉之外的感知系统去更好地进入到与魔剑共感的状态。
在闭眼后的黑暗里,她看见一个有着枯白色长发的成熟女性正瘫倒在虚空构成的地面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随着对方微弱的呼吸将其内部不存在的血液渗出。
这只不过是一种便于交流的方式罢了。或者说,一种更能够引起他人的共情的形态。
已经洞察了其本质的希尔洛夫自然不会因为对方这幅惨相而产生半点的怜悯之情,灰发少女摆出一副残酷无情的剥削者的样子继续对着斯特里克兰发问道:【你说过,什么东西都可以被你斩裂。】
初代种的意识体似乎抽搐了下。
“是的....是的,从未改变!”魔剑的声音依然因恐惧而颤抖,但立马就变成了略带些歇斯底里,自说自话的叫嚣。
“斩裂一切,把一切都随着你的意志,你的憎恨屠杀!采佩什那次只是个意外...呵呵呵....给我机会。希尔洛夫,主人!给我机会!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武器吗?!别的武器做得到吗?!只有我,只有我能享有你的恨意!!!”
【你没资格教我做事——现在给我闭嘴。】
再度睁开双眼,希尔洛夫所看到的依然是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的梅特梵因——看来自己说的那些确实让他长了记性。
但随着希尔洛夫将长剑从鞘中抽出,反握住剑锋让尖端指向自己的胸口的时候,幻象的那种阴郁瞬间就变成了茫然与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慌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斯特里克兰,就用我自己来试一试。】
这并非是什么冲动的想法,而是希尔洛夫自从醒来开始就不断思索的,对于自己的处置方法。
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种族,就算回去也不可能再与莫尔哈特他们相见:猎杀兄弟会的领袖就是吸血鬼,就算高层一致认同这个事实,组织的性质也会因为她的回归发生变化。
现在希尔洛夫似乎又回到了那十八年前,作为圣谴者被自己的养父与导师逐出教会的那一刻:除了皮囊改变视力恢复以外仍然一无所有,如同闭环的人生中只是多了几个在她耳边念叨的幻觉。
她从与采佩什的战斗中逃走是因为那一直被压抑住的求生本能发作,可再度清醒地掌控自己身躯之时,希尔洛夫却发现自己除了怒火以外更多的是感觉到疲惫。
这还不如死了算。
“希尔洛夫,先停下!有什么事情可以....”看到对方完全无视了自己的梅特梵因把喊出的话卡在了半头,最后化作一声怒斥:
“你们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他们?
“这是她的决定,她的本心,我们何来资格干涉?”
就在希尔洛夫意识到梅特梵因所指的对象的时候,如少年幻象第一次出现那般,有两个身影同时自希尔洛夫两侧的视觉死角中出现。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左偏头看往那个女性声音的源头。
那是赤魇。
燃火的巨马对于梅特梵因的劝阻只是不屑地打了个响鼻,暗色的双眼看着希尔洛夫:“若想活,那便活;若想杀,那便杀;若想忆,那便忆;无物当束缚你的本心。”
“若想死,那便死。”
【你又是哪个.....算了,无所谓了。】
或许自己在梦中见到这匹马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对方的心理准备才是。但希尔洛夫现在却已经没有闲情去思考,这些幻象到底都是什么的具现化。
只要能够去死,那她也没必要再因为这种事情感到迷惘或是困扰了。
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准皮下肋骨之间的缝隙,那剑锋将要贯穿的目标是心脏——一切血族的弱点。希尔洛夫猛地将第二位斯特里克兰扎向自己身躯的同时将目光从两个幻象身上转回正前方,并且不可避免用余光瞥到了什么东西————
【....噗嗤】
漆黑的魔剑刺破了皮肤,却没有如对方所想那样贯穿心脏。
因为她的使用者强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那个与赤魇一同出现的存在。
【这他妈的在开什么玩笑啊......】
灰发少女嘴唇颤抖,双手死死地抓住锋利的剑刃边缘将其停下,纵然手掌被划破也视若无睹地向着那个东西怒吼着。
【你到底是谁啊?!】
那个一直被希尔洛夫忽略的,刚刚与赤魇一并出现的存在只是沉默着。
无孔面具与那套厚重的骑士甲表面都折射出不存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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