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发声系统还能够正常使用,因此采佩什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明白,眼前的造主并不打算杀死自己。
祂可能确实想要一个答案,又或者只是因为玩具没在身边几天,重新觉得无聊以后心情不好过来发泄一下而已。
“在下...从未有过背叛您的想法.....从未。”
突然平静下来的祖只是不耐烦地犯了个白眼,用一种“又是这样”的眼神盯着地上被挤成了一团的大君议会首席。
【是啊,是啊,你当然不会有,毕竟这是你自愿当狗。】
并非是掩盖住内在情感的伪装,真正地夹杂着恶意的嘲讽被又觉得无聊的超凡存在嘟囔着,作为向对方的回应,祖又用赤裸的脚找了块还算比较干净的地方踢上采佩什的扭曲身躯。
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便让那团血肉撞向墙壁,让扎入身躯的骨刺又更深了一些。但采佩什的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这并非是疼痛造成的结果,而是眼前的造主将其作为了酷刑的一部分施加于他的身上。
【对,是我干的。】
冷不丁地,祖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将那个采佩什尚未来得及说出的疑问证实。
夜枭不是一种独立的生物,在一个血族诞生时,随着原初之血一起进入的便是黑雾。
无论是血还是夜枭的源头,都可以被追溯到血族的造物主身上来。
【我让卡尔班达斯暂时性地出来放放风,顺带还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容器选择。】
黑发少女抚摸着死去的赤魇骑士的脸庞。
【我是杀了你的玩具,破坏了你向我请求的那个诺言——所以呢?你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
采佩什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却一语不发。不知道是在忍受终于沿着神经被大脑感知到的痛觉,还是在压抑住那得到证实以后喷涌而出的悲伤。
以及些许的愤怒。
“感谢.....您的宽容与慈悲,向我....解释一切的慈悲。”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
“在下再无疑问....现今死而无憾。”
【不,你有。】
祖第一次蹲下身来,看着采佩什那被血液糊满的脸,一个嗜虐的笑容逐渐在她的脸上绽开:
【你肯定有问题,你还想知道原因。虽然我觉得你现在已经不想了,不过我还是会说出来。】
【我透过希夫的耳朵,听到有人在议论我,在对我指手画脚,那种感觉一向让我不爽,所以我就做了。】那双竖瞳微微眯起,【更何况希夫那样子也蛮有意思的,就跟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猫一样,想哭又不敢哭,那种场面我一个人欣赏就够了。】
【.....这是哄你开心的说辞,足够了么?】
但随之,那种变态性的愉悦也转变为厌恶与嘲弄:
【真正的原因是:我可以杀了她,而且我恰好心血来潮想去这么做,于是我就做了。】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再度流动起来的身体血液开始如同扭曲发生时的一般继续流动挤压,不过这一次,洪流确实将那些凸起的骨刺推回原位,将弯曲固定的脊椎再反着方向退回去。比原先更加剧烈的钝痛感就算是大君也无法完全承受住。
但这样,就意味着祖愿意放他一条生路:内脏与外在的损伤都可以通过原初之血的再生能力得到恢复,唯有骨头是个问题。
【采佩什,我已经够迁就你了。】少女依然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逐渐回到人形的首席大君。
【我听你的建议回来将这些贱种的氏族统一,听你的建议继续待在这里而不是把它们灭种,听你的建议给这帮贱种做了个连太阳都看不见的幕布。现在你还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这些贱种的事情来打扰我.....】
【这是最后一次,我要是再听见你和我谈这帮怪物的处置,那就让祂的光与火帮我代劳,让这些我生命中的污点就此消失好了。】
血族的神在如是说完以后,便如同来时一般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但采佩什依然跪伏在地,许久以后才挣扎着起身。
......
十五分钟后,于赤宫的另一处。
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对首席大君下达指令的传达与执行的芮维亚正疾步前往先前的房间,需要她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将洛芙尔德的尸体入棺,与其他成员一并将棺材送上马车,等等等等。
这些本可以交给侍从们完成的后事必须由团内的成员来执行,一切注重效率与速度的想法都必须为其中所蕴含着的仪式性所让步。
当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再是平常事以后,每一次身边生命的逝去都值得被庄重地以行动本身来铭记。
“好久不见了,芮维亚教官。”
然后,芮维亚那急促却又不显混乱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某个身形高大,肌肉快要将礼服撑破的黑发血族正如一块巨石般站在了她的道路前方。
没有任何迟疑地,首席大君的副官将右手搭在左肩,向着对面的上位者附身行礼:破坏之大君柯龙坦,唯二的二代种大君,亦是唯一一个不以氏族名取代原名的大君。
考虑到破坏之氏族的真实名称,这一举措可能只是为了方便称呼。
“诚如您所言,阁下。伟大之源祝福我们这一次因缘分的再遇。”
而芮维亚,她本人其实并不太愿意见到这位高阶血族,出于过往的一些事情,他们二人的对话总会让她感到些尴尬。
而对方似乎也有着与芮维亚同样的感受:在最基础的问候结束之后,两个在仪态上无可挑剔的高阶血族都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继续下去。
“不知在下一次弧月升上天空之际,您可否有些许的空余时间?”柯龙坦的语气中夹杂着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不确定,“在下偶然间,听闻王城中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厅....”
咖啡厅。芮维亚终于在这尴尬的对话中找到了关键所在,在那个瞬间她就明白了对方要找自己来干什么: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形式变得更加微妙而已。
“不胜荣幸。”芮维亚的回答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她这才将头略微抬起,看向柯龙坦那张与身形不搭,略显出忧郁的俊美面容。
“只是在下还有一个疑问:阁下是以何种身份对在下发出邀请?”
破坏之大君在听到此话后,那原本僵硬的面容也逐渐地舒展开,最终化为一个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放松微笑,就好像从刚刚的对话中彻底解脱了一般。
“当然不是以特里斯墨吉斯忒斯(Trimegistus)氏族的大君之名。”他流畅地将破坏之氏族那比锋锐的斯特里克兰还要冗长的名字说出。
“我以您的血亲之身份邀您共进晚餐——不知您现在意下如何,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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