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15
林瑰回到出租屋。
苏圆依旧沉浸在婴儿般的睡眠中。
将苏圆放在床上，林瑰打算先去洗个澡。
虽然身上没有血迹，但总感觉有股血腥味混合着腐烂猪肉的味道。
褪去衣物，打开淋浴喷头，任凭温暖的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
即使没有特意锻炼，林瑰的种族天赋也让他拥有完美但不失少年感的身材。
没有过于明显的肌肉轮廓，全身肌肉呈流线型，纤薄却很有力量。
“呼～”
放松地喟叹一声，林瑰闭上眼睛，在温暖的水流下冲洗掉头发上的泡沫。
他一直觉得，洗澡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不仅能洗掉一天下来的汗渍与灰尘，很多烦心事似乎都被洗去了一样。
“！”
脚踝一凉，林瑰猛然睁开双眼。
他看向自己的左脚。
刚刚，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拽了他一下。
浴室里热气氤氲，但林瑰还是能看见狭小空间里的全部东西。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哗啦啦。”
淋浴喷头照常工作，林瑰继续洗头。
水顺着额头滑到眼角，林瑰再次闭上眼睛。
“！！”
这次的感觉很明显，的确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拽他。
因为林瑰睁开双眼时，清晰地看见一只怪手飞快地缩回墙缝中。
惨白、枯瘦，如同一只冻在冰箱中20年的鸡爪。
“见鬼！”
这不是语气词，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额头上暴起青筋，林瑰一掌拍向墙壁。
迅速收力，手掌堪堪停在了瓷砖墙壁一寸处。
要是把墙打烂了就不好了，还要赔偿。
墙缝狭小，手指伸不进去。
但那只怪手却很轻易地钻进去。
就像一只蟑螂一样，当你没有杀死它，它却消失在你面前，让人脊背发凉。
关掉淋浴，林瑰来到厨房，拿出一把大号水果刀。
握紧，瞄准，猛然刺出。
“呀啊啊啊！”
水果刀完全没入墙缝中，就像完全没有碰到障碍一样，但墙缝中爆发出女人凄厉的尖叫，同时有黑烟冒出。
林瑰毫不犹豫的抽刀再刺，连刺三刀，黑烟越来越浓，最后一次水果刀拔出来时，一条手臂也被带出来。
正是那只诡异的怪手。
但鬼女人的尖叫仍未停止，尖叫声从浴室的墙壁转移到天花板上，很快又向客厅移动。
痛苦的惨嚎声逐渐变小，鬼女人彻底失去行踪。
“可惜。”
林瑰看见怪手化作黑烟散去，一甩水果刀，在空中留下环状的黑烟痕迹。
继续洗澡。
心情不好。
洗完，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从浴室中走出来。
余光瞄到搁在洗手池上的水果刀时，林瑰神色凝固。
光滑的刀面上，一个身着白衣，右手整个消失，断口处冒着黑烟的女人，血肉模糊的脸上满是怨毒，充血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林瑰马上回头，背后空空如也。
等他再看向水果刀时，上面的人影也不见了。
“居然还留在这里，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呀。”
林瑰叹气，这只鬼就和藏在洞中的老鼠一样，如果鬼女人要和他玩捉迷藏，那他大概率是很难干干净净地弄死它的。
“刚刚那个是……”
如果没有看错，按照刚才刀面上映射的距离，鬼女人就躲在洗手池背后的墙壁里。
是因为刀面反光，我才能看见的吗？
就像对李莲生所说的那样，林瑰没有学过道法，天生能看见各种各样的鬼怪，擅长用物理手段除鬼。
或许大多数驱魔师会更苦恼于与鬼怪的遭遇战，而林瑰一般不担心这个，他完成任务的流程一般是：找鬼，追鬼，物理驱散。
其中找鬼可以占据进度条的三分之二。
因此，林瑰非常喜欢那些刚刚晋级，被力量冲昏脑子的鬼怪，这种鬼怪的特点是特别省事，喜欢骑脸杀，然后喜闻乐见的被杀。
而那些本身不算太强，但没有实体，可以在建筑等死物中穿行的鬼怪就比较恶心，因为林瑰在视物时无法屏蔽真实存在的事物的干扰。
如果藏在例如墙壁、地板之类的物体中，那林瑰能做的就只有拆家了。
但委托人不准他拆家，房东也不允许。
真麻烦啊~
“总感觉最近不期而遇的鬼怪略多了些。”林瑰将水果刀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不经意间看向镜子“啊，又变成琴女了。”
镜子中依旧是原本的样貌，五官柔和秀丽，帅气但略显阴柔，湿漉漉的黑发半遮住同样漆黑的左眼，但卧蚕处出现了浅淡的粉红色花纹。
林瑰微微张嘴，然后向左转头。
牙齿变尖了一点，右耳后面同样出现了大片纹路。
看上去危险又色气，粉红的色泽像是被粗暴对待过的红痕，发泄着堕落糜烂的欲望。
当然林瑰自己肯定是不会察觉到这点的。
因为他是千年铁树，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就不会开花。
“什么时候变的？完全没有察觉啊。”
眨动眼睛，镜中的人又变回正常的少年模样。
林瑰皱眉，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有点不安。
或许要去看医生了。
总感觉如果不去就会后悔。
停顿片刻，林瑰检查苏圆是否真的睡着，然后将她抱起，离开了出租屋。
……
弥漫着浓烈薰衣草香的屋子里，一个女人慵懒的侧躺在沙发上，右手细长的老式烟枪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
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拦在屋外，使室内阴暗凉爽。
“今天刮得是什么风呐，居然把您吹过来了。今日道爷大驾光临，找妾身何事呀~”
“不找你看病，还能找你干什么？”
女人促狭一笑，吐出一口烟气：“能干的事情还有很多呀，大人可是很寂寞的~”
林瑰没有说话，女人又开口道：
“啊呀，是要我看你怀里的那只小狐狸吗？她看上去健康的不得了哦~”
林瑰摇头：“不是她，是帮我做个检查。”
女人起身，她上半身是正常女人的仪态，但下半身却是一条两米多长的蛇尾。
她是蛇人，也是妖怪们的医师。
“过来吧。”
女人名叫雫。妖怪就和人一样，也会患上各种各样的疾病，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寄生虫青睐他们的躯体，因此，妖怪医师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
“你的话，会麻烦些，价格要贵一点。”
林瑰跟着雫来到侧室，里面更加阴暗狭小，勉强视物。
侧室中没有椅子，只有一张低矮的长桌，长桌上摆着稀奇古怪的、似乎与常人眼中的医疗器械完全不搭边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一只几乎与雫手中那只一模一样的烟斗。
长桌两侧，分别摆着两个坐垫。
雫跪坐在靠墙的坐垫上，示意林瑰也坐下。
然后她从墙角的瓶瓶罐罐中拣出一罐，揭开盖子，捻出一撮粉尘，洒在桌上的烟斗中。
“怨灵粉尘，怨灵晒干后放在研钵中磨成粉，就像人类的面粉一样，能用在各种你想到或想不到的地方。”
“它很便宜，制作起来也不算难。贵的是这个，把手伸出来。”
取出一根寸许长，如同火柴的枝条，雫捏着火柴在林瑰手前一划。
“借个火。”
火柴瞬间燃烧，金红色的火焰瞬间将它覆盖，变成一个小小的火球。
雫迅速将火球丢进烟斗中，接触到里面的怨灵粉尘后，燃烧得正旺的火焰立刻熄灭，烟斗中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烟气。
“灵魂灯芯，不过它烧的不是灵魂，而是残余的精神能量。”
雫将小沙漏倒扣在桌上，在沙子滑落至底部的细微声中，静默地看着仍在不断冒烟的烟斗。
林瑰不知道她在观察什么，或许是烟的形状？他始终觉得这玄学且不靠谱，但雫的医术是妖怪们公认的高超。
片刻后，沙漏计时结束，雫拿起桌上的烟斗，红唇抿住烫金烟嘴，深吸一口。
“呼~”
一口烟气吐出，正对林瑰的脸。
林瑰下意识的扭头，却还是被辛辣刺激的味道呛到，咳嗽几声。
“搞这种事前，说一声不行啊？”
“往往在毫无防备时，才能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呢~”
雫笑呵呵地回答。
“恭喜你，要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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