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鸟雀夜啼,怪虫低吟。
冷风携带着阵阵寒雨吹过荒山,零星的枯死桦树在风下挥舞着枝丫。
楚临渊低头看着湖中倒映的皎月和他那有些苍白的脸颊,他看着自己那没有多少生机的沉寂眼瞳,想起了少女曾问过的话。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他以前好像确实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是怎样的呢.......
大概那时候,充满希望,期待每一个明天,期待明天的自己变得更好,期待着自己被师尊认可,期待往后能带上一把铁剑,离开水月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那是其他人给他的愿望吧?
还是说,是想得到师尊的认可,所以才努力的向着世人所期待的模样靠过去。
那他以前究竟是想要什么呢。
楚临渊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也很简单。
他想要的仅仅是师尊正眼看他,就像每一个孩子小的时候,总是希望父母能多夸夸自己。
所以当真正离开师尊以后,他也没有了愿望,没有了可以期待的事物。
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要活下去,也不是想要离开水月天。
不服气,对,只是不服气而已。
哪怕他装作有多不再乎那些闲言碎语,但始终还是不甘愿自己就是人们口中的废物,不甘愿自己唯一的价值只有那与生俱来的鼎炉。
想要证明,想要向那群人证明,想师尊证明。
所以才是奢望啊。
他不想死,也不愿死,可说不定呢?说不定魔帝的力量能够治好他体内的绝脉呢?
所以他还是渴望来到这里的,哪怕这大概只是一场荒诞的梦,他也宁愿做下去,然后跌落谷底。
楚临渊自嘲的笑了笑,静静在树下饮酒。
这个时候,回忆往往会更重一些,楚临渊无端端地念起了那个出落的小姑娘。
只是他想起的却不是小师妹,而是曾经他对小师妹所说的那个故事。
他刚来到水月天不过几月之时,小师妹让他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他不愿,少女泪眼花花的看着他,无奈下,他讲起了在水月天书阁中所见的故事。
世有不灭七神,魔帝为杀伐顶端。
恒古岁月前记录了一战,那一战,魔帝只身一人独对三神,他们打了数千年,打到天地塌陷,永日无光。
神是不会死的,是连永世难磨的时间都泯灭不了的存在,所以不论再久的战斗,都无法将其泯灭。
可魔帝却硬生生的将其中的一尊神邸打落神坛,镇杀于污浊的人间。
镇神的载物,便是魔帝的剑。
“那柄剑真的会是魔帝用来镇神的载物吗?”楚临渊这样想。
神明早已不显人间,千万年来,亦是有着妄图谋财害命之人,打着发现帝剑的旗号,吸引修士前去,随后早早地布下天地棋盘,一网打尽。
白家....会是如此吗?
楚临渊希望不是。
如果此处显现的真的是魔帝遗留之剑,他说不定也可以像书本绘卷中那些不得志的修士般,无上伟力冲体,破开这沉寂十八载的死窍。
楚临渊觉得尚有一息希望。
夜里下起了细密的雨,雨线犹如断了线的珠帘,在焦黄的枯草上跳跃起舞,本是荒芜的山川却好似多了一份生机。
这样的雨夜让人无端回想起曾经过往,像每到下雨天,少女便会抱着玩偶敲响他的房门。
只是小师妹如今又在做什么呢?
灵儿那傻丫头,应该是躲在被窝里,然后蒙着脑袋,嘀咕着:“雨先生快不要再降雨啦。”
想到这里,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拍了拍手中的酒坛,准备饮完后,便去寻一处避雨之地。
也在这一刹那,楚临渊忽然心生不妙,本能的掷出手中的酒坛,双腿发力蹬地,倒翻向离树木十米外的平地。
砰!
酒坛顷刻化为碎片,洒落满地,紧接着那颗枯老的桦树也轰然崩塌,重重的倒在地面,泛起的水花溅湿了他刚抽出的铁剑。
一头怪物。
一头血淋淋的苍鹰,它双目猩红,浑身缭绕着尸山血海般的可怖死气,翅下的利爪尽显腐败之色。
它呆滞片刻,发现爪中抓住的只有枯死的树皮,又扬天嘶鸣,嘶鸣之音掀起风雨,尽数腐臭的风雨。
楚临渊紧锁着眉,小心往后退了几步。
妖兽尚未开化,只会凭借着本能生存下去,攻击能见到的一切之物的妖兽。
这种妖兽对寻常修士来说是很弱的,甚至入水月天一月之余的弟子就能弹指将其斩杀,可对楚临渊来说,却棘手至极。
千万载前,人族尚未领悟修行法门,无数天资卓越的寻道者便是走错了道路,丹海反噬而亡,而那时候,正是七神和域外天魔交战最混乱的时代,腐败的死气影响着世间万物,鬣狗、鸟雀、甚至就连最温顺的山羊,最平凡的树木,都化为了最可怖怪物,人族却只能拿起铁犁木锄,以血肉之躯,磨死那些如神般的存在。
小师妹问,那时候的人族,遇到这等不可敌之物,该是如何的绝望?
时隔千万年,这种恐惧降临到了楚临渊一人之身。
他手中握着的铁剑在它的面前就如同饭后剔牙之签。
水珠飘渺。
怪物携着暴雨再次袭来,眼瞳凶狠,杀意果决。
楚临渊退步,被迫抬起剑刃,以双手支撑抵挡怪物这袭来的爪牙。
当!
极其沉闷的撞击声在荒山响起。
数十米外的石壁也轰然倒塌。
楚临渊从碎石中翻起,他抹了抹唇角猩红的血,涣散片刻的瞳孔再次凝聚,握住了剑。
他死死的盯着再次袭来的妖鹰,爪牙顷刻已至身前,楚临渊猛地向侧翻了一个身,于低空中向着妖鹰的胸膛刺了一剑。
铁器碰撞之声猛然炸开。
铁剑轰然崩碎,剑刃散落地面,化为一片片倒映着少年苍白脸颊的镜面。
刺不进去?
楚临渊眉头微皱,再是翻身,咬着牙从破损的丹海强行挤出被封闭的灵气,忍着撕裂般的痛处将灵力涌入双拳,一拳轰向妖鹰下腹。
砰!
妖鹰轰然倒飞,体内的心脏也被透过下腹的灵力炸破。
但它仍然没有死。
似是靠着获取食物的本能,妖鹰不停地吐着血,却还是一步一步的向着楚临渊走来。
弹尽粮绝,楚临渊亦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咳嗽着鲜血,坐在满是泥泞的山野之中,看着这将要垂死的腐朽之鹰向他走来。
轰的一声,沉重之物摔倒的声音响起。
数步之遥,它还是倒在了楚临渊身前,再无生息。
楚临渊松了口气,但很快,鲜血再次从口中吐出,洒落到雨水淌满的地面,混杂出一种清而浊的色彩。
他轻轻呼着气,缓缓调息。
待到能够活动手臂,楚临渊从衣束别着的锦囊中拿出一枚丹丸,吞咽下去。
撕裂之感终是减淡稍许,他支着断剑,缓缓起身。
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暴雨如彻底崩塌的珠帘,在这片荒山之中越下越大,越落越响。
雨夜的黑暗中,数十双眼睛悬在树林,密密麻麻,闪烁着猩红的血光。
空荡的雨山就像是一架古琴,没有琴弦,却被妖兽沙哑的低鸣弹出了抽泣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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