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晓风温柔地叩醒帘内幽梦。
天色清冷。
楚临渊睡的并不是很好,脑海中一直想着陆知安所说的话。
当疑惑在内心生根,它就会永无止境的发芽,直到结尾真相显露。
楚临渊简单的洗漱一番,推开了门。
短发披肩的绝美少女站在他的门前,向他眨了眨眼睛:“早上好。”
楚临渊还有些不适应和女子接触的目光,他微微撇开了视线,问:
“怎么了?”
白初瑶双手负在身后,绕着圈,微微偏着头看着楚临渊的眼眸,说:“伯父叫我带你去大厅,说是让我们各自带你们去城里看一看,顺便买些你们想要的东西。”
“哦....”楚临渊点点头,跟在了少女身后。
见少年不是很感兴趣,白初瑶问:“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久久没有回答,白初瑶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嗯?”
楚临渊也很疑惑,“为什么要有想要的?”
人都应该有想要的东西吧?哪怕想要的并不是集市上能买到的,但应该都有内心深处想要的东西,白初瑶这样觉得。
“嗯.....有的人想要提升修为,所以他会想要修行的心法,有的人想要举世无双的战力,所以他会想要一把能斩碎一切的刃。”
楚临渊哦了一声。
少女问:“你想要什么呢?”
楚临渊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少女目光仍旧落在他的身上,楚临渊觉得有些难耐,想了想,便道:“酒。”
这确实是他现在想要的东西。
“酒?”
“嗯。”
“为什么呢?”白初瑶看着那双没有多少生机的眼眸,很是不解的问。
“不知道,就是忽然想喝点。”楚临渊垂着眼帘,看着地面上经过的蚂蚁,忽然觉得它们的一生和自己一样,又短又没有意义。
“你是想逃避什么吗?”白初瑶停了下来,问。
喜欢喝酒的人,应该都是想逃避现实的一些不如意吧?她这样想着。
楚临渊听着逃避两字,也没反驳。
“或许吧。”
当赋予了你生命的人,一直在谋划着怎么取走你的命,任谁都不愿相信,想逃避吧?
白初瑶踢了踢路面上的小石子,转过了头,对楚临渊说。
“我有段时间也喜欢喝酒。”
楚临渊静待下文。
但少女却沉默了起来,没再开口。
白初瑶给他的感觉也很奇怪,她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对他说,可楚临渊总觉得,她并没有真正的正眼看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她应该是一个有秘密的人,楚临渊心想。
这不是他的凭空推测,他是有一些依据的。
他虽无法修行,但他能够感知到灵力,所以他很笃信,少女很强,至少不会比之前调戏他的妖狸师姐弱太多太多。
或许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
锋芒毕露在很多时候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以前他们水月天有个天资出众的少年,人们都说,如果加以时日,他定能走到忘机之境。
后来因为一些小事,惹怒了水月天的一位师兄,他记得那位师兄姓洛,那个少年扬言几个月后要与洛师兄擂台一战。
那句话说完,没过几天。
他死了。
尸首倒在昏暗的房间,血液流淌渗入木制的地面,充满了腥臭,风光不再。
“在想什么?”
少女柔软的声音响起,她伸出手,在楚临渊眼前晃了晃。
楚临渊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少女小声嘟囔了一句:“在想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吗?”
楚临渊摇了摇头:“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楚临渊这样说着,眼瞳中还是流露出了一抹难过。
白初瑶捕捉到了这一幕。
她戳了戳他的脸,追问:“她比我漂亮吗?”
楚临渊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刚真的没有想别的女孩子。”
少女征然一瞬,恍然大悟:“那你是在想我呀?”
“嗯。”楚临渊如实的点了点头。
少女似是误会了什么,轻轻哼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又问:“你刚才想我的什么呀?”
“在想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楚临渊没什么心机的说。
白初瑶弹了楚临渊一个脑门,认真的说:“你这话说的不对呀,没有谁是怎样的人。谨慎啊、豁达啊、深沉啊、这些定义都是别人给的,是很模糊的,但他实际是怎样一个人,只有他清楚,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抱歉。”
“你好笨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看着楚临渊道歉,少女有些气恼的道。
楚临渊笑了笑,没再开口。
两人一起走过冗长的走廊,十二月的天,总是很冷,冷风盎然,少女特意将身子往少年旁靠了靠。
她问楚临渊:“所以你刚刚想了很久,在你心中,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嗯.....”楚临渊想了想,“可爱?”
“这是事实。”少女哼着说。
“那.....”楚临渊略微犹豫,“烦人?”
少女握了握小粉拳,“打你哦?”
只不过他确实觉得白初瑶挺烦的,总是什么事都刨根问题。
他岔开话题,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是怎样的人?”
少女神秘的笑了笑,半开玩笑的道:“嘻嘻,我说不定,是一个嗜血的疯子呢?”
楚临渊点点头。
“你还真信啊?”少女恼愤的瞪了楚临渊一眼。
楚临渊无奈的叹了口气。
白初瑶就是个很烦人的人。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白家大殿。
白圣平瞧见来人后,也走了过来,对着楚临渊和另外两位少年微笑道:
“白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或许有些你们想要的东西在府上没有。正好今日天晴,要不要出门看看,顺便买点东西?”
白圣平继续道:“当然,若你们不想出门,写下想买的东西,我差人给你们送来便是。”
王浩一脸的感动,这几日,好吃好喝伺候,现在又遇到这等提心的待遇,他就差磕头直接认白圣平作父亲了,他连连点头:“白伯想的真是太周到了,近来浩儿练拳,总觉得哪里不对,思来想去才觉得,少了一副拳具!”
“那趁此机会去我们白夜阁吧,有心仪的东西,拿下就行。”白圣平和蔼的说完,又递过一枚淡金色令牌。
看着令牌上刻着的‘白夜’二字,王浩猛地跳起,很是震惊的看着白圣平,“白伯,这个白夜阁.....难道是.....”
“白夜阁,如果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的话,说的应该是我们白家了。”白圣平很是慈祥的说着,丝毫没有端架子。
王浩连忙将这宝贝令牌收入了怀中,激动地拍了拍胸脯,神采奕奕的看着中年男子:“白伯!您放心,我王浩虽然不是什么惊世之才,但只要您用的上,我一定会为我们白家赴汤蹈火!”
白圣平拍了拍王浩这傻小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浩儿,我们白家不需要你为我们赴汤蹈火,你只要好好地活下去就好了,白家养得起你。”
王浩郑重的道:“伯父,我王浩说到做到,白家于我有恩,您又待我如子,届时,哪怕您让我去死,浩儿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完后,他又趾高气扬的看向了楚临渊和陆知安,似在嘲讽他们,现在表决心已经迟了,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楚临渊准备去看陆知安的表情,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却发现他仅仅是低下了头,道了句:“谢谢白伯。”
于是他也跟着道:“谢谢白伯。”
“不用客气,去吧,把这里当成你们的家就好。”白圣平挥了挥手,目送几位少年少女离去。
行至奢华的大门,侍卫齐齐向着楚临渊一行人鞠躬,还非常贴心的问众人需不需要马车。
二小姐不置可否,带着王浩坐上马车离去。
于是走路的只剩下了大公子、陆知安、白初瑶和楚临渊四人。
一路上,有的行人如见瘟神,绕道而行,而有的人则是毕恭毕敬的低头喊,“大公子,三小姐好。”
和陆知安的聊天途中,楚临渊知晓了大公子的名字。
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白鹭。
至于为什么是和陆知安聊天---陆知安常常寡言少语,近乎不会主动和人说话,这让楚临渊没来由的觉得他们或许是一路人。
楚临渊问陆知安:“白夜阁是什么?”
“白家的商会。”陆知安说:“在东洲,近乎每座城池你都能见到白夜阁的分部,甚至在临近东洲的中州,白夜阁依旧闻名。”
难怪王浩之前如此震惊。
“挺厉害的。”
楚临渊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他虽不知晓整个东洲究其有多大,但就眼下他所见的白帝城,也已是辽阔至极。
将那么大的商会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将其分部各地,令楚临渊实在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一切的手笔,竟是来自那位和蔼的中年男子?
“滚开。”
呵斥之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楚临渊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位十七八岁的枯瘦少年死死的缠住大公子的腿,哭个不停。
“大公子,求求您了,放我出去吧,我娘亲时间不多了.......”
大公子一改之前的和睦,冷冷的看着趴在他脚下的少年,话语冰冷的犹如一把刀悬在众人头顶。
“我今天陪初瑶妹妹出来逛街,不想杀人。”
男子话语急切,声线颤抖个不止,他松开白鹭的裤腿,砰砰砰的在地面上磕着响头:
“大公子,我求求您了,我母亲患了重病,我若不回去守,就是天打雷劈的不孝.....求您了,让我见母亲最后一面,这辈子,我给您做牛做马!.....求求您了!”
说完后,少年继续磕着头。
楚临渊心有不忍,但更多的是奇怪,腿长在他的身体上,又没人拦着他,为什么要缠着大公子不放?
大公子接下来的话给了楚临渊答案。
他冷眼看着少年:“近来城外妖邪四起,父亲已派修士前去杀妖,不让你们出去,是为你们好。更何况,父亲每天定时为你们发放粮食,难道.....就要因为你的个人之事,危急到整个白帝城的人吗?”
“可是......我母亲....”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白鹭像抓小鸡一般,提起了少年的脖颈,他的神情漠然冷淡:
“我再说一次,此为白帝城规矩,你若实在念你母亲,可以先到九幽黄泉下,去等着她。”
楚临渊看着大公子那捏的越来越紧的手,微微动了动。
却不曾想,陆知安忽的拉住了他。
他有些疑惑。
陆知安却传音给他。
“别动,你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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