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0:幕前准备 第一场: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四分,只穿着裤衩的少年顶着乱如鸡窝的头发,有点脏兮兮的眼镜和浓的发紫的黑眼圈坐在空调下写着这些文字。在空气中飘忽不定的那些灵感在他头顶悠悠盘旋一圈后又飞回了天上,像是一到夏天就准时开始在大家头顶不断盘旋的“蚊式轰炸机”般烦人。久久不能得到灵感的脑髓,只好用睡意替代它作为驱使身体运行的燃料,以暂时对抗少年自己习惯性开启的机器制造的寒冷。那把冰川蓝键轴的新键盘咔哒咔哒响得很给力但也颇为吵闹,在漆黑的场景下变换着五颜六色的RGB光彩。这是小金在真正睡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不,现在开始又变成了两件。
“好不容易到手的新键盘不如再打两把——三把BVN再睡?”他如此想着,关掉了WPS,准备去过过瘾。
————白羊皮 I
唔......睡着了吗?什么时候?
一名少年从他环绕堆叠在课桌上的手臂上醒来,极其缓慢地地把脑袋翻了个面,暗暗打着哈欠想。讲台上的中老年女教师正以一种几乎毫无波澜的语气讲着地理例题,本来就不擅长这门课的他听这个从来都是一头雾水,所以这门课向来都是给他补眠的。可不管是手臂被压迫的钝痛还是闷在臂弯里越来越浓的H2O和CO2还是拖住了他准备沉入梦乡的意识体。那位老师一成不变且意义不明的讲课声此时不断钻入他的耳朵,而他就像是听到了老爹念叨“妖魔鬼怪快离开”的妖邪一般痛苦,可又不敢做什么。他费力地抬起头对黑板眨巴眼睛,可他一只二百五一只二百七十五度的近视眼没有眼镜也看不清远在教室另一头的黑板,更别说看清楚那位老女士满是皱纹的脸上蠕动的薄薄嘴唇,只好放弃装作好好听课的打算。
“......所以那个地方的气候类型不是温带季风气候,C不选;排除所有的错误选项后只剩下D(念作dao).......于是我们选D。”在一连串长到不知道其具体时长的讲解后,下课铃声终于姗姗来迟,这也终结了那位女士继续讲下去的欲望。她对着少年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收起讲义后便离开了。同学们大多都开始从座位上离开去上厕所或是接水,哪怕不去的也会稍微伸个懒腰来舒缓一下。少年此时还略有困意,也不急着去上厕所之类,于是便继续趴在桌上了。
“我真的服了呀,一共就十几道地理选择题,她是怎么讲到四十五分钟的?”少年那个看起来很是高大威猛的同桌开始了例行的吐槽演讲时间。虽说他嚷嚷的也是极响的,但此刻这些话却并未让少年生起足够的同感来摆脱睡意。少年的眼皮越来越沉,直到视野完全陷入黑暗。
首先是一个点,然后是一块地,一片空间;出现一些不知名的物质微粒,以气态存在......它们逐渐向着一个点聚集,温度开始因为聚拢的程度变化......聚集,聚集,再聚集得更紧一些......变成一个整体。
更致密,更沉重......然后亮起来,炽热起来......在绝对的理想环境下,各个角度的压力都很均匀地施加在这个点上......再小的粒子也不得不开始相互挤压,直至裂开成更小的碎片,使得这片本来就小的空间被填充得更加充分。
假如说受到挤压的粒子们再结实一点或许就好了,但是无论是什么粒子都做不到在此等没有上限的力的作用下保持不分解。这些物质被挤压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当这些基本粒子的体积还处在无限接近着无限小的过程中时,它们的聚合体的体积已经小于了某一个定值。
这个整体原来就不是恒星,但是它所聚合的未知物质量已经达到了恒星的标准。它在被动地被压缩后,终于迈出了自我坍塌的那一步——
黑洞。Black hole。在现实世界,它作为爱因斯坦场方程的一个真空解,由中心的一个由黎曼曲率张量出发构建的标量多项式在趋向此处发散的奇点和周围的时空组成,其边界为只进不出的单向膜。因为它的时空曲率大到连光都无法从它的事件视界逃脱,所以至今为止都不存在直接用肉眼观测到它的例子(毕竟人眼的成像基本需要光反射回来)。但假如是在这样的理想世界,这样毫无束缚的自由之地,只要一点点的百度百科和亿点点的妄想能力,或许还有几秒钟的现实时间的睡眠,一个似乎遵照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而形成的“黑洞”就能够以如此草率的方式诞生。它就这么静静地悬浮,而为它的诞生做了温床的所有的空间,物质,力,全都来自于伟大的人脑无穷无尽的幻想能量。它甚至让“人类在黑洞的事件视界内用肉眼直接观察到‘黑洞’的形成”这一事件得以发生。现在,是幻想时间!
但毕竟这是少年在昨晚看了些太空知识书籍时觉得有趣而随随便便脑补出来的东西,本身就严格受到他文字描述能力和知识储备的限制。他没有足以将世界的形成按照具体理论来一一详细设定的学识,甚至连小小的一堂地理课都够他头疼——但这无法阻挡他的创作热情。所以,哪怕眼下他的确弄出了一些玩意,而这玩意可以有个由这位少年下的定义名叫黑洞,但却有那么亿点点名不符实。
首先......黑洞有这么明亮耀眼吗?
哦,原来是教室的顶灯......已经没有更多的能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了——少年选择了放弃。
说起来,这已经不是少年第一次尝试“创世”了。很早以前,在他的同龄人还会把刚扣过脚丫子的手指伸进嘴里**的时候,他就因为父母给他读书早而学会了认字看书。他习惯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写那些自己学会的字来加深记忆,而这个习惯在他长大的过程中逐渐演变成了一种会把自己的所有思想活动全都以“说话”和“写字”的方式在脑内呈现的怪癖。虽然他一直没学会好好画画,但他的脑子能让他完全无需作画就自然而然地形成各种现实或超现实的画面。假如人的脑内世界可以被投影出来给别人看,那他大概天然就是世界顶级的漫画家了吧。不对,漫画家还需要懂分镜,而他可以让你自行选择观看的角度......有点像游戏《Cyberpunk 2077》里的“超梦”。
从小学六年级开始,这家伙就开始动手创作所谓的“小说”了。他不断地思考各种世界观和设定,不断在自己的脑内世界进行复构,以同时追求真实性和趣味性之极致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每一部作品。但由于这样实在过于耗费时间和精力,加之他本人的知识量和三观的发展,每次他的作品都是最多两三章就草草收场。现在的他也正怀着“之前写出来的都是什么垃圾这回写出来一定就是传世大作”的傲慢心态,重复着“构成——删除——构成——删除”的毫无意义的“伟业”。
这次他的目标是写一个传统而又不传统的半幻想半科幻文。他需要世界观,人设,时间和驱动他写作的灵感。眼下他正上高一,还处于“找不到人生方向但却自我催眠自己只要想做就什么都做得到”的时间段——一种对于遥远的未来的憧憬让他决定再次放手一搏,去追逐自己的美好幻想。
“嗯......从哪里开始好呢......”
到了吃晚饭的点儿。平时的他更喜欢优先考虑身体健康,所以一到饭点就和后排的兄弟们一块飞奔到食堂。在他的高中,高一学生教室基本都在一楼,按照课程表他们也是最早下课的,所以一般他们都能第一批进入食堂,去西点房加餐也不用排队。但今天的少年正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病期,以“为了灵感不溜走”为由脱离了抢饭的大队。他慢吞吞地理好课桌,拿出之前没看完的小说,准备吃完饭回来再看。他一边思考一边走向食堂。过道里的确比外面黑些,一下让他想起了之前刚想到的“黑洞”。
一时他想得出神:"以那个黑洞作为故事核心......会不会有搞头?”他为了让自己能理清思路而自言自语着,一时忘记了看眼前的路。去食堂的路上有一小片给绿植攀附的没有天花板的空地,要经过那里会有两级间距很长的阶梯要踩。果不其然,少年一脚踩空,身子晃了两下,差点摔倒。幸好没有直接来个平地摔,不然以少年脆弱的自尊心大概会考虑选择换个学校了。但出于怕羞的本能,他还是开始扫视周围的同学,寻找碰巧看到了他狼狈模样的人,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偷偷先记上一笔,方便以后躲开。
一阵嬉笑声从少年身侧传来,是女性独有的音色。少年有些羞恼地看过去,却发现是几位同班同学。他心里咯噔一下,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赶紧把头转回去,装模做样开始哼歌,准备当作啥也没看见。可那几位女生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越笑越大声。少年只好加快脚步逃离。鬼知道人家是在笑他还是别的什么呢!
但就在之前的匆匆一瞥中,他看到了那几位女生更后方跟着走来的另外几个人,其中有一位,长着圆圆脸蛋的蘑菇头女生,脸还带点婴儿肥。好像也在笑。
笑的时候.......脸颊微微鼓起,让人不由得想捏一捏。
名字......名字叫什么?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在晚自习前,在学校的最后一节课后,只要抢先吃完饭后回教室,就能享受在高中里最安静(也最方便内卷)的几段时光之一。那些些不上晚自习的人和不值班的老师都回家去了,其他同学刚结束了所有课程都想着放松一下所以一般也不急着回教室,很多时候就能找到安安静静一个人独处的空闲。并不是说和朋友们一起有什么不好。但即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会一起做每一件事。人总得有些自己独享的moment。
乘这个时候,少年开始巩固自己的想法和情节。正好前段时间表姐送给自己几本很漂亮的笔记本,可以用来记录一下。
“黑洞......它是个洞......它本身存在对周围物体的强大吸引力,但‘洞’这个词或许可以被我赋予更多的特性......
那么......像虫洞一样的穿透?或者说连接?但单单是它原本的性质好像没什么意思......那么当它堵上了会是怎样?是什么堵住了它而又为什么它会堵住......”
借着灵感的波动,少年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开始记录他提出的这些点,开始了他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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