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蒙哥，这个老妖婆究竟是什么意思？”梅雪龇牙咧嘴地低声问道。
他们现在的位置处于特里希两侧，大概是顶替了原本侍从的职责，而他们面对的是台下硝流聚落的全体村民。女祭司正在宣讲圣教的理念，劝诫人们信奉圣光，信奉世间唯一的真神，总之高鹄听来都是些信仰方面的鬼话。
他不否认圣光很伟大，毕竟圣光系的技能和魔法强力的不少，但要扯太玄乎的东西他就不感冒了，高鹄对此一直保持怀疑的态度。
“你问我啊，”他冷笑了一下，“这不就是在搞事情吗？”
特里希沉浸在自己的演讲当中，她听不见背后的悄悄话，也听不进台下那些质疑与不安之声。她相信在圣教面前，这群乡野村夫不值一提，他们会受到圣光的洗涤，拜服在神圣的真理之下。
“凡庸之人，聆听！”她激动地高喊着，“不管恶魔如何肆虐，它们玷污你们的心灵，蚕食你们的灵魂，诱惑你们堕落至深！圣光都将净化、将弥补、将挽救你们的一切！这是唯一真神的赐福，也是圣教给予你们的救赎！凡庸之人，沐浴圣光吧！”
随着她举起牧杖，圣洁的光辉普照在演讲现场，遍洒每位村民的脸上。有的人开始止不住落泪，抱头痛哭；有的人跪下来十指交错握拳，念诵着祷告虔诚地祈祷；还有的人痛苦地尖叫起来，抓挠着不断冒烟的周身。
圣光在他们头顶的空中结成三环，犹如魔法阵一般的圣纹，光辉变得更加闪耀，也更加温暖、深入人心。
梅雪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她完全不信邪，这根本不是什么神圣的圣光术，而是洗脑的邪术啊。
高鹄凝神看向人群，这是他第二次置身这次过场，果然已经有人的身体开始沙化，慢慢裂解死亡了。
又过了颇长的一段时间，圣光术的咏唱终于完毕，特里希露出满意的微笑，同时不忘单膝跪地，自己也献上虔诚的祈祷。受圣光影响的人们，渐渐从恍神的状态中恢复，回味着刚才那一刻奇特的体验，直到有人发出尖叫，发现死去的同胞。
恐慌和愤怒一下在人群中扩散，高鹄和梅雪不得已上前护住女祭司，避免骚动伤害到她。然而女祭司只是一敲牧杖，圣光传出清脆的震声，喝止住了村民们。
“请大家不要惊慌！圣光不会伤害大家，相反圣光已经认可了你们，你们将活在圣光的庇护下！不幸逝去的同胞我表示哀悼，可他们已形同恶魔，所以圣光才降下责罚，就此解脱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救赎……”
演得倒是有板有眼的，高鹄想，还圣光的庇护呢，有本事就对着他们来一发【惩击】，你看能不能造成伤害？
不过她这么一说，村民们竟真的冷静下来，在那议论纷纷。有几个大胆的年轻人甚至上前来，表示他们想邀请女祭司留下来布道，他们会负责安排场地。特里希听后还故作推辞，最终勉强答应下来留宿一天。
她是完全不把打听情报的事放在眼里了。闹剧总算结束，特里希独自去和村民交涉，挑选明日布道的场地，两人趁机去村长的家中，告诉特洛瓦和莱娜这个坏消息。
这两位主要角色在洗礼仪式期间，溜进了村长家里进行调查，此时正巧到了盘问环节。这边所谓的打探情报也变了味，特洛瓦手上拿着一本账本，站在壁炉旁诘问，村长双手扶着拐杖，坐在正对面。摇摆的火光映照着他脸上的汗水，似乎不是因为炎热，而是紧张引起的现象，他甚至忘了摘下单片眼镜，不敢抬起视线直视前方。
“这可就糟糕了。”听闻他们传达的消息，倚在门边的莱娜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话说问个问题为什么搞得紧张兮兮的？”梅雪看了看特洛瓦，提出疑问。
“我还想问呢，这个账目为什么对不上。”特洛瓦冷冷地把账本放到村长的面前。
“那是我们找到的硝石等矿物的账本，”莱娜见她满脸困惑，于是替她解释道，“硝流聚落产出的矿石是用于制作火药的原料，和枪械、炸弹的生产有着密切关联。”
“哦哦，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恶魔不会去用这些武器，”莱娜继续说道，“它们自身拥有的力量足够强大，并不屑于掌握这项技术，但是它们也不能让恶魔统治下的人们过分使用这些武器，因此公国颁布了一项限制枪火生产的条约。”
“这上面记载的数目快赶上限产令的三倍了，如此大量的火药都到哪去了？”特洛瓦步步紧逼，“你可别说这里十分偏远，恶魔鞭长莫及之类的话，我知道现在仍有枪火生产的地方只有公国首都而已。”
村长沉默了半晌，皮手套捏紧手中的拐杖，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恶魔统治弗里德领百年有余，如今圣王国联合各国各种族，向恶魔发起战争，从它们的手中夺回人类的土地，这之中的仇恨自不用说，你我都清楚。”村长没有直接回答特洛瓦的提问，而是从现状开始说起，“可村里的矿工不明白，他们本就干着短命的活，百年时间足以更迭两三代人。聚落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所，恶魔就是他们的领袖，干了一辈子活突然说国家要易主，生意也没个定数，他们会怎么想呢？对于这个村子来说，圣教才是异端啊！”
特洛瓦紧盯着他，貌似对他的说辞不为所动：
“我明白，我就直接问了，额外生产的枪火到底去了哪里？”
“不在别处，就在这里，在硝流聚落每一位村民的手上。”村长闭上眼，得靠深呼吸维持自己的精神，“是某个大恶魔亲自来此豁免的，还允诺我们如果以后公国境内有更多人表示忠心，限产令就会解除甚至扩大生产，而我们村子将会是第一大原料供应商。”
“该死……”莱娜暗骂一声，立马夺门而出。
“你们是冒险者对吧？”村长用近乎绝望的语气说道，“能不能委托你们救救这个村子，报酬要什么都行。再这样下去被圣教骑士团发现，我们一定会完蛋的，圣教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仿佛是在跟恶魔做灵魂交易。
屋外传来阵阵枪响，他一怔，手又垂了下去，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太迟了，”他喃喃道，“一切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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