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狮庄园的宅邸内部,称不上奢华的简洁内饰体现着过去主人的廉洁,恶魔和人类战斗的痕迹即使到房子里面都十分激烈,他们似乎有着相同的敌人——那个用利刃贯穿肉体,驾驭不灭业火的来客。
刚才的圣光术让特里希摸清楚了庄园的结构,她很快带领众人在一楼绕到宅邸的后方,找到进入地牢的栅栏门。他们也没去找钥匙,圣骑士强行破门进入其中,一段回转的阶梯下降至地下,与上面的焦灼不同,阴冷的气息刺激着毛孔与肌肤。
相比上面,地牢竟要干净许多,少了腐臭和焦糊味,梅雪感觉呼吸总算是通畅了一点。虽然潮湿的环境还是让身上的毛发略显沉重,但是总好过到处都是死尸。
左右阴森的牢房空无一物,除了苔藓和杂草,只剩稍微有点锈迹的铁链和枷锁,干净整洁得不像是地牢,不像有关过囚犯。
特里希坚定地直视前方,往地牢的最深处迈步,随着她的迈进,手中的牧杖便会施展圣光术,点燃两边照明用的火炬。尽头逐渐清晰起来,除了火焰的燃烧,梅雪渐渐能听到怪异的呼吸声,以及某种低吟。这些声音毫无疑问是人类发出来的,可这些声音没有传达任何意思,低吟毫无意义。
随着最后一支火把点燃,地牢尽头的秘密也就此曝光,在那最大的一间牢房里,关押着不下三十人。他们都是人族和精灵族,一眼望去都不过是饱受折磨的一般人,被无情的恶魔们监禁在此。
可囚徒们身上散发的空虚让梅雪寒毛倒立,他们身上残留着暗属性的魔力,散溢出来刺痛着她的皮肤。她定睛看向这些囚徒,发现他们只是呆滞地站在原地,双眼睁得浑圆盯向一处,却眨都不眨一下,眼眶和嘴唇满是干枯的皱纹,仿佛随时都会迸裂开,所有能自主做到的动作只剩下呼吸。
梅雪的虚拟心脏狂跳着,她意识到他们还活着,却失去了生命应有的活力。
“真是场大型灾难。”特里希眉头紧锁感叹道。这些诅咒的受害者尽管面目可憎,可她忍不住想盯着他们仔细观察。
高鹄轻轻拍了拍梅雪的后背,她这才缓过神来,情绪在系统的限制下镇定了不少。高鹄递来一张羊皮纸,顶部还有匕首扎出的破口,说明这张纸刚才还钉在墙上。
“这是啥?”
“把他们关起来的人留下的讯息。”高鹄回答道。
致正在阅读此信的你:
【无论你是冒险者还是圣教的成员,恳请你发现此信和污染者后联系圣教本部,向高层寻求治愈污染者的方法。请谨记!污染者们还活着,他们是活生生的人类,只是灵魂受到某种恶魔诅咒的腐化,圣教的高阶祭祀应该能找到挽救他们的办法。请不要伤害他们!】——L.S.
这张简短的信背后还有涂鸦一般的笔记,上面写着诸如“以太”“圣光术”“暗属性”等字眼,还有不少圈点直线标记。梅雪自然是看不懂图文表达的意思,她只能明白留下这封信的人曾经很努力的研究过挽救污染者的方法,最后却没能成功匆匆离去。
梅雪想起楼上那些人类的尸首,他们大概也成了污染者,和写信人发生了战斗,恐怕是受到恶魔的控制。她终于明白这些囚徒为什么不能动弹,他们只是恶魔的肉身傀儡,没有主人的指示当然无法行动。
她晃了晃脑袋,尽量不去看着污染者。
“特里希大人,你看这个。”要说圣教的人,这里就有一个自称戒律牧师。
“哦?污染者?倒是省去定名的功夫,”女祭司边说边看,“嗯……这个署名LS的人,我挺想见识见识是什么人物。”
“大人,我们赶紧将此事汇报给军团长吧,”见她看完信,梅雪就迫不及待想离开庄园,“污染者必须受到上面重视才行。”
“当然需要重视,”特里希笑着说道,随即她双手握住牧杖,立于身前,“不过也不必劳烦军团长,我自会处理妥当,再向圣教本部报告。”
圣光在祷告声中汇聚于牧杖,亮起一枚十字纹章,继而唤起一道强光包围了牢房里的污染者。梅雪不明白特里希要做什么,两名圣骑士庄重的守在女祭司的身后,而高鹄也稍稍退开没有动作,只是脸色有点阴沉。
“你是在……净化吗?”
“净化啊,呵,”特里希轻笑一声,“确实是呢。”
她双手一紧牧杖,更多的魔力注入其中,炫目的强光一下子从萦绕牢房中的术式放出,形成一道白炽光柱,让人无法睁开双眼。一阵嗡鸣之后,梅雪才缓缓取回她的视野,白光中还原的牢房里,已经没有污染者存在,只剩下散落的衣物和遍地都是的白色沙粒。
在理解了眼前的景象后,梅雪顿时感到血脉偾张,伸手就要取出术符,却被高鹄抓住手腕。圣骑士“唰唰”两声拔出佩剑做好防御态势,特里希也转过身来,不屑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她大声质问。
“为什么?因为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啊,”特里希搬出她的假笑,“你应该理解了吧,他们只是没有思想的傀儡,恶魔轻而易举就能控制他们。”
“可他们也是人啊!”
“那么万一城里还藏着恶魔,或者是它们的信徒,操控他们发动袭击……到时造成的伤亡又由谁来负责?你来吗?区区冒险者?”
特里希的反问让梅雪怒不可遏,她挣扎着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祭司,奈何无法挣开高鹄的手劲。
“你瞧瞧你的同伴,身为半恶魔还挺明事理的嘛。”
“快滚。”高鹄低吼。
“你说什么?”
“我叫你们快滚!”
他的吼声在牢房里回荡,怔得圣教三人组不由后撤了一步,护卫也不敢怠慢收紧了阵型。特里希望向狂战士血色的双瞳,其中只有淡泊的怒火,更多的是冷漠。
特里希咽了口唾沫。
“你们冷静下来就到外面来找我们。”她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她的人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梅雪感到手上的力量有所松懈,一下甩开高鹄的手,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干嘛要妨碍我动手啊!那个#子,气死我了!”
高鹄象征性地举起双臂,挡下软绵绵的击打。
“要是动手可就真打起来了,”他解释着,“打起来可就算任务失败了啊,又得重打一遍剧情战役。”
“然后呢?你想说从门口再走到这里浪费时间吗?”
难道不是吗?高鹄苦笑着,他其实能理解梅雪的心情。
“不是,重打一遍我觉得挺可悲的。”
“可悲?什么可悲?”
发泄完了,任务又重新过一遍,看着同样的场景、演着无法改变的结局,然后感慨这不过是游戏用不着较真,他觉得这样很可悲。高鹄没法把这些话说出口。
“唉,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姐姐,我知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他选择了认错,反正任务都完成了,梅雪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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