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碎片的指引下，艾瑞丝和莱奥回到了梦境中与邪神盖尔基斯最终一战的废墟上。
所谓的废墟是直径约莫数十公里的半球形深坑，如同倒扣在大地上的巨大穹顶，被爆炸的力量冲击成浑圆的边缘让人不禁好奇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
“确定就在这里吗？”少女扫视着脚下的残骸，战场的尘埃似乎仍未消散。
对艾瑞丝而言，恢复清醒前梦境中发生过的一切恍如隔世，她似乎记不太清梦中自己和莱奥的角色什么时候弄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应该没错的……看那边，”莱奥指了指深坑中的一个角落，一丝不易察觉的橙黄色光辉在缝隙中外溢，“艾瑞丝，等我一下……”
说罢，莱奥轻巧地往深坑中的那点光亮跃去。
“等……”艾瑞丝刚打算说些什么，不过莱奥大概是听不进去了。
“也许是我多虑了吧。”少女摇了摇头，随后还是下意识谨慎地环顾四周。
不知为何，这一路上她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以往的经历证明，这种邪门的感觉经常应验。
“拿到了！诶……？”
艾瑞丝远远地看到，莱奥触碰到碎片的瞬间，周边的空气似乎不安分地扰动了起来。
“当心！”
刹那间，黑色的怪物开始从空间的裂隙间涌出，朝深坑中的男子扑去，诡异的行进方式看起来和第二层梦境中的怪物如出一辙。
“轰——”
艾瑞丝来不及多想，从指环上凝聚出武器击退身旁的怪物，准备支援废墟中的莱奥。
“快躲开!”
然而下方的男子依旧不为所动，愣在了原地。
梦境的场景开始撕裂式地颤动起来，一切似乎在走向崩塌。
空间逐渐消散，失去立足点的艾瑞丝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如同灵魂出窍般向上升腾，然而远处的莱奥却似乎朝着另一个深不见底的方向加速下沉——艾瑞丝知道那大概不会是好事，因为原本好不容易攀附上莱奥躯体的怪物在感知到男子的下坠后，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惧的事物，很快也四散逃逸，回到了空间的裂隙中。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莱奥的身躯离自己越来越远。
“莱奥！”
——
“哇啊——”
少年惊恐地从椅子上摔下。
一滩黑色的怪物在卡兰的面前涌动，渐渐凝聚成形。
卡兰躺在地上，颤抖着往后退，战战兢兢地抄起一旁的椅子，举在跟前。
“你，你……不要过来！”
怪物似乎没有打算做出攻击的举动，而是缓慢凝结成了一个人形——中年女子的体态和五官依稀可辨。
“啪嗒——”
少年手上的椅子滑落在地上，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惊恐变为诧异。
“妈妈……？”
卡兰咽了口唾沫，他的头脑乱成了一锅糨糊。
是的，这个空间只有母亲和他有权限开启，这一点也更加佐证了对方的身份。
只是这场不期而遇的重逢，没有想象中温馨。
“卡兰，我的孩子……”凝聚成人形的卡兰“母亲”用沙哑的声线缓缓发出了声音。
“真的……是您吗？”
“是的，我们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很久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年依旧有些畏惧，也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的话语。
怪物开始诉说起往事。
五年前的实验失败后，包括卡兰母亲在内的梦境建筑师被王国遗弃，他们的灵魂在虚无中与梦境的深渊逐渐同化，带着残存的怨念遗留在梦境世界中，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半死不活的他们依靠诱捕瘾君子的梦境维持着“生命”。
直到半年多前，一块奇异的碎片坠入了梦境的深渊。
在碎片昭示的异象中，他们看到了创生的力量，一种摆脱梦境诅咒的可能。
“所以，我的孩子，听妈妈的话，”女人的视线越过卡兰，落在了他身后睡梦中的冒险者夫妻身上，“只要把他们身上的秘密搞到手，我们就能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卡兰回过头看了眼熟睡的莱奥和艾瑞丝，一滴冷汗从额角渗出。
“不，不是这样的……”少年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的孩子？”
“妈妈她，才不会说出这种话……”
女人怔了怔，面容逐渐变得扭曲。
“但是妈妈，真的很爱你啊。”
她重新化作黑色的怪物，向沉睡中的两人扑去。
“无法得到那种力量的话，那就和妈妈一起，成为梦境深渊的子民吧，不要离开了……”
——
莱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纯白的空间中。
他端详着手中刚找到的第三块碎片，思索着。
这块碎片大概相当于奈拉提夫系统的黑匣子单元？
在接触到的一瞬间，海量的记忆和画面涌进了他的脑中，过量的信息让他完全无暇反应，他只记得在晕厥中不断下坠，最终掉落到了这一片空间中。
“这里就是梦境世界底层的虚无吗？”莱奥自言自语着。
空旷的世界中也没有声音做出回应。
他回想起透过碎片看到的画面，事情的一切因果——在一片片混杂的记忆中，他看到了艾瑞丝和帕奇在洞窟中战斗，被奈拉提夫之石涌出的乱流带回地球的过往，看到她和盖尔基斯在城市上空的对峙，看到了公园里发生的一切，看到她对奈拉提夫之石许愿，看到她在生活过的每一个角落驻足……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笑了笑。
莱奥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平静过度了，也许是因为空间本身的虚无影响了自己的意识，一时间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怀揣怎样一种情绪。
被欺骗？愤懑？痛苦？悲伤？恶心？羞耻？像个小丑？
好像任何一种情绪都过于片面，又好像现在的情绪并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情形。
不过，同样值得庆幸的是，在这片时间近乎凝滞的虚无中，他还有无限悠长的时光去思考问题的答案。
——
看着身边的莱奥依旧没有醒来，艾瑞丝有些不安，然而，眼前的怪物显然是更令人头疼的威胁。
越过两层梦境醒过来的她，还没有搞清状况，便下意识地格挡住了黑色怪物的袭击，然后总算在卡兰言简意赅的解释下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为什么……”怪物的声线变得沙哑而尖锐，“为什么要站在这两个外人那一边呢，卡兰？你不爱妈妈了吗？不要再离开了。”
它张开了怀抱，似乎在呼唤着少年倒戈。
“这就是你对孩子的爱吗？”艾瑞丝轻蔑地诘问道，“和你一样，永远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沉沦？”
“你懂什么？你有孩子吗？你明白当父母的感受吗？”怪物尖声叫嚣着。
艾瑞丝有些火大，她总觉得自己被莫名戳到痛点，破防了。
没有回应怪物的话语，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了攻势。
“啊——"
孤身一人，缺少同伴支援的怪物女人并不是艾瑞丝的对手，很快便在少女的攻势下失去了战斗能力。
“艾瑞丝姐姐！”
黑色鸢尾花化作的剑刃抵在怪物跟前，艾瑞丝最终还是收手了。
她看了眼身后的卡兰，不舍与祈求挂在少年的脸上。
“你走吧，看在卡兰的面子上，”艾瑞丝收回了剑刃，“至少你还能在梦境世界里存活，也见到自己的儿子了。说实话你的故事我并没有兴趣了解，只要你不再觊觎我和莱奥身上的东西，说不定哪一天，我那个爱管闲事的同伴会替你想想办法的。”
怪物再次化作女人的姿态，伫立良久，终究还是消失了。
“抱歉了，卡兰。”
少女转过身，关切的目光很快便投向仍未醒来的青年身上，以至于显得劝慰少年的话语有些敷衍。
真希望这个夜晚快点过去。
——
(作者🐏了，躺了好几天，状态不太好，尽量恢复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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