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1st.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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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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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月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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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从那个思维实验开始，也将随着那个思维实验室结束。
“有人在鱼缸里养了条鱼，却在水缸中间竖了块玻璃隔板，那条鱼总想游到隔板对面，却每每碰壁，最后撞了一头包，只好放弃。”
“后来……”
“隔板被抽掉后，那条鱼也没游过去。”
这个故事本身的细节并不重要，所以我只是大略描述一下。等到倾诉结束的时候，我才补了句“我就是那条鱼”当做收尾。熟悉的世界，陌生的世界，可能都是我内心想法的映射。而我之所以会想起这个故事，大概也是把它当成了我的现实处境的投影。
很意外的是，若叶似乎特别理解这种感觉，冲着我连连点头。
“说出来就舒服多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诉的委屈也都诉了，心中的潜藏的隐忧也消退不少。虽然依旧看不清前路，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我却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就连因为“隐瞒蕾蒂西娅我希望利蒂能帮我找到‘兔子洞’的‘入口’”而产生的内疚感也消失了。
好似得到解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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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蒂上来的时候，我正陪着若叶看月亮。
当然……
这句话其实反着说也行。因为“有心事”的是我，“要人陪”的也是我，而若叶不过是在扮演一个“陪伴者”和“聆听者”罢了。
夜色温柔。
甚至连山风都消去了往日的狂躁，只在基地后的山麓间轻拂曼舞。今晚发生的一切有如梦幻，在这夜色中俱都归于虚无。
我甚至看到了若叶本来的样子。
那是一株摩天接地的巨树，好似上古先民顶礼膜拜的建木。
厄莱没有建木，但是有“Truelius（图尤柳斯）”，有“Truillo（特鲁伊洛）”。哈娜温一族把Truelius叫做“天空树（heaven tree）”，把Truillo叫做天柱（Atlas tree）。天空树补上了“天空的漏洞”，天柱堵死了“大地的陷坑”。
不过……
我更喜欢叫它“樗柳”，它有樗的英姿也有柳的媚态。它很高大，也很古老，历尽岁月沧桑，就像庄子书里的上古大椿。但它又很“娴雅”，没有那种“气壮山河”磅礴气魄。当它的枝条婆娑曼舞时，整个世界仿佛都沉静下来，不再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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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很美。
虽然厄莱的夜晚一直都很美，但今天的夜色却显得尤为特别，甚至连月晕周围都多了一圈清亮透明的镶边，好似直播时的补光灯。
427基地也很安静。
除了若叶，其它人外出还没有回来。
夜空中，三轮月亮静静挂着。
“三月同天。”
在厄莱，这不算奇观。
因为一个月中的大部分时间，三轮月亮都会同时出现在天幕上，反倒是只有一轮月亮的时候很少见。不过，厄莱还是有比较特殊的“三月同天”的。
那就是“牵牛星模式”。
犹如一人挑着担子。
夜色降临时，如果正南方有一轮渐盈凸月半挂、正东方有一轮蛾眉新月初露、正西方有一轮下弦残月似扁舟入海半没余霞的时候，就是比较罕有的“三月同天”了。我在427基地的这三年，也只见过不到十次，这还多亏了此地的特殊地理环境。
夜间少云少雨又没雾的山间盆地，能不特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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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蒂是板书板累了上来放松一下。
本来编写教材对利蒂来说并不是问题，但她从没教过人类，所以不能生搬硬套地用指导分身的方法来指引我学习。
现在是手机时间早上十点半，距离利蒂结束课程大约过了三个小时（07:42）。现在也是森翠丝“本地时间”的晚八点半，距离若叶回到427基地超两小时（06:15）。两小时的独处，胜过一个月的陪伴。所以，选对方向很重要，抓住时机也很重要。
我希望和若叶建立起比较友好的关系。
今天的意外，就是契机。
换做以前，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利蒂的第一个分身竟然跟“树精”有关。
“要多走运才能得到樗柳的生命精粹？”
利蒂那突破天际的“幸运值”让我止不住地“羡慕嫉妒恨”，但凡我能由她一星半点的幸运，都不至于流落到厄莱这个地方。不过，我也有走运的时候。人不是都说“否极泰来”么，我今天的遭遇就是典型的“否极泰来”。
就像若叶说的，我差点变成“妖魔（succuba）”。
可是现在，我不止没有沦落到这个地步，还顺水推舟地拉进了和若叶的关系。当我问若叶“你为什么咬我”的时候，若叶的回答更是让我知道了她的噬咬能治疗“魔化”的魔物。当然，我对这个说法保持“存疑”，我想起效果的应该不是“噬咬”这个动作，而是和“噬咬”的位置有关，甚至于跟“口水”、“血液”或者是“体液”之类的东西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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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利蒂来了以后，427基地还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尤其今天，既是我们相识足月的纪念日，又是新月、弦月、满月俱全的好天色……
可谓是花好月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缺了些果盘饮料。
果盘么，仓库里的什锦罐头能凑合一下。
至于饮料？
三年了，427基地从未出现过碳酸饮料和乳制品。
但是……
随着蕾蒂西娅的到来，这些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因为我的后顾之忧越来越少，而我的现实处境正在变好。要在以前，我吃东西都吃不香，还要担心自己有一天会不会“效法前人尝百草”。毕竟，那时候我满脑子的“要是哪天地球的物资供应断了怎么办”。但是现在，我不用担心渴死饿死了，即使地球的物资供应断了，利蒂也能告诉我哪种果子能吃。
不过——
蕾蒂西娅一般不吃东西，因为她需要的能量不是普通食物可以提供和转化的。当然，她偶尔会喝一些果汁和罐头里的糖水，但也只是浅尝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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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安谧，微风习习。
高耸雪山隔绝了来自外界的冷空气，整片山间盆地没有丝毫寒意，毕竟，想要再一次在427基地见到雪花，恐怕还得再来一场席卷森翠丝的冷暖气流交汇才行。
利蒂和若叶在讨论森林里的情况，我插不上嘴，就在邻近旁听。
但是——
听也听不出什么。
那些时不时从利蒂和若叶口中蹦出一连串的超长词汇，听得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单论音节长度，怕不是个个两位数起步。
当然，超长单词其实不是问题，毕竟“二名法”下的植物学名里长单词也不少见。
问题来自另一方面。
我还没能在大脑中建立厄莱物种的数据库，有关物种的名称、发音和具体形象也没有形成联系，若叶提及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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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叶和利蒂把谈话场所从月下转移到“花房”的时候，“手机时间”也从上午十点半变成中午十二点。
我以为这是“交流马上结束”的信号……
然后。
就又在“花房”里等了三个小时。
“终究是没等到若叶离开。”
单独计时的话，现在已经能算“本地时间”次日凌晨一点了，但就实际感觉来说，现在应该还没过午夜，因为那轮近圆凸月依旧硕大如盆，视觉效果并没有“变小”。而从若叶的状态来看，我应该是熬不过她，等不到她主动离开利蒂的“花房”了。
问题很明显，若叶精力充沛、活力十足，现在正是精神头好的时候，再熬四个小时也不是问题。反正对她来说，月亮才是“太阳”。
可这么干等也不是办法。
我也很纳闷若叶为什么会今天回来，因为从她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根本不需要返回“母巢”修整，但她就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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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让我屈服，我开始有了“要不先回宿舍算了”的想法。
这个时候，谈话停止了。
透过高高的“花葶”，依旧能见到那轮不甚饱满的凸月。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正好迎来了利蒂心照不宣的眼神。
“原来利蒂和我想的一样。”我心下欢喜，正想有所行动 ，但随即就意识到自己今天刚和若叶建立友好关系，不能蹬鼻子上脸，更不能找借口主动赶人。
“卧槽！卧槽！卧槽！还好！”
我心中警铃大作，回看利蒂一眼，又坐了回去。
“？”
蕾蒂西娅锐利的眼神剜了过来。
“利蒂你别看我啊~~，我也想留下来过夜啊~~”
我是欲哭无泪，左右为难，但却辩无可辩，这个机会我等了一星期，可最终还是要让位于“维护和若叶刚建立的好感与信任”了。
“你妈要和你谈心，要和你交流感情啊，我还是走人吧。”
若叶到现在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那小心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八成她今天是打算睡蕾蒂西娅这儿了。既然如此，我留下来肯定是什么也做不了，那还不如回宿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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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身起步，准备离开。
“——！”
利蒂故作粗重的呼气声传了过来，似乎是一声冷哼。
“日昍晶啊！”
我回以无可奈何的眼神，表示求饶，可惜没得到回应。
“算了，都等一周了，也不差这两天~~~”，我很想这么跟蕾蒂西娅说，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不能顾此失彼，左右不分……，跟若叶保持友好是重要，但我跟她保持友好的目的不正是希望她能见机行事，不要总是不分时间地打扰我和利蒂的二人世界？”
做好心理建设后，我决定莽上去。
“咳咳~~~Zoe~~”，虽然有了“莽”的打算，但我还是想注意一下方法态度，“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我竭力放低音调以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庄重沉稳。
“~~~！”
若叶站了起来。正当我以为她会义正辞严地数落我时，她竟然施施然地走了。
“呼~~~”
我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虽说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没用上，但还是忍不住地后悔，“要是早知道若叶这么识大体，我又何必熬到后半夜”。为了成功说服若叶，我甚至假想了她和我翻脸的场景，到那时，我甚至打算祭出“你现在又不充电”这种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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