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我们确实无法改变、不能左右,所以,就好好做自己吧。
第一章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哀伤的味道,浓浓的,连路旁的绿化带都被粘染,由而吸附了满满的灰尘,在秋风中灰败地竖立着。细碎的阳光散散洒下,温柔的味道在旋转自行车轮下来脚踏板在不甚平坦的柏油路上划圆,三两枯叶缓缓飘起,看着自由恣意,实则连一个归宿,都不曾有。如果一个东西,在疲累时连个可以歇息,可以依偎的地方都没有,那即便阳光再明媚,也没有谈安好的资格。
她心中的焦急达到了极点,她想飞奔向那个地方,但由于长久以来一直被教导要端庄优雅,所以彼时的她居然依旧还能如许雅致镇定。身姿婀娜依然,脊背直硕依然,吞吐优雅依然,一切仿佛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不曾有丁点的缺憾让人有机会感觉到她的悲伤与焦急,但每一个经过她的东西,都能清楚而又深刻的触摸到她的难过。缘何如此?连她鬓角微垂的发丝都感到莫名,也许是因为她在红灯亮起的人行道上惶若无车的淡然镇定的穿行,也许是因为那些混乱嘈杂的喇叭声和应接不暇的咒骂声,也许是因为长达四个小时的堵车烦躁了观望她的人的心绪,也许是因为她身上那套无比得宜的素白婚纱,也许只是因为,明明如此焦急却不肯奔跑起来,明明如此悲伤脸上却还是一副不要命的淡淡,让路过她的物什们,替她难过。
她走着,走着,头始终高高的昂着。在路过盛时广场的LED时,忽的停了下来。
周围是往来不息的人流,大家为各式目的在这个纷繁时尚的广场里竞走,她看到戴着大大黑框眼睛的女人抱着一大叠文件满脸焦灼的打电话,看到鬓角泛白的中年男人微微佝偻疾步快走,看到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彼此调笑,不断的有行走的人撞到未动的她,然后不断有人习惯性的道歉,然后不断有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能表达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打量她,然后继续自己的行走,再然后她也走了,只是回头朝来时的方向,头依旧昂的高高的。
她离开的时候,LED前的挎着菜篮的主妇们也纷纷作鸟兽散且口中议论不息,满脸飨足。
她疾步走着,但那些挎着菜篮子的主妇们的话还是纠纠缠缠阴魂不散的涌入耳中。
“那俩个人真的好般配,看着就舒服。”
“是啊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说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好,也算是众望所归啊…”
渐远的声音逐渐被渐近的音像店里的《问》所覆盖,梁静茹的声音让这个秋天肃杀萧瑟起来,她用心反复念着那四个字——众望所归众望所归。忽地止了脚步,缓缓抬起攥着的打火机的手,看着,无声嗤笑,而后用另一只手抚了抚有些零乱的栗色长卷发,手背途经脸庞时,感到些许湿润,微昂起头,发现虚弱的太阳还歇在法国梧桐枯黄的枝梢旁,她颤抖着手背去抚颌角时,发现有冰凉的液体滞流,她猛的抽了手,急急的翻出手机,看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与留言,而后轻按下绿色的拨号键,笑的勉强,但总还是在笑,声音中的欢愉满得仿佛可以溢将出来:“喂,可绮!”
“是妆妆啊,我是阿姨!你怎么还不过来,刚他们俩一直说要等你过来再办婚礼,只是不能太过耽误,我就逼着他们办了,你别怪他们不等你啊,对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啊,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原阿姨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的声音中略带哽咽,“阿姨,我下楼梯的时候崴到脚了,可能去不了了,您帮我跟可绮说一声,对不起啊。”
“怎么这么不小心?哎哎,来了来了,他们在叫我呢,你好好养脚啊…” “那好,再见,阿…”姨字还在喉咙处时,电话里已是忙音阵阵,她重重贴着冰冷到骨子里的玻璃墙面缓缓下滑,而后把头藏在膝盖中,以一种蜷缩式的防卫姿势,任凭泪流下,溢满面。
身上的伴娘装,也湿了。
人终究是不能欠别人的,就连眼泪,也是不能,总归是要还的。看,她今天就要把泪如数还给他。
俞妆和那个他,相遇在五年前。
第二章
高考之后。
录取结果出来的晚上,窗外是台风来袭,好像世界都能被吹倒了。窗内是迷迷蒙蒙不知所向的她,她的世界,也被台风吹倒了。原想着可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痛哭一场,像这场暴风雨般猛烈,尽然她讨厌懦弱的眼泪。但她很快发现,流泪也是件无比费力的事,她甚至连哭泣的力气,也没了,竟沦落到连没有泪腺的风都不如的地步。她只得无奈苦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听任疼痛在脑海中蔓延,啮心噬肺,浸入骨髓。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次,不知道自己醒了多少次,只知道窗外的天,狂风骤雨一夜,只知道窗内的自己狂风骤雨一夜。
当她尝试了无数次才拉开卧室门时,父母已上班离开,客厅里空荡荡的,挤狭狭的。不甚平坦的柏油路上,脏浊的水洼一个接一个涌进眼里,她穿着白色的夹脚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溅起的泥水将穿着马裤的小腿裹满。飞机轰隆声划过,像猿的哀啸,她微抬起头,随着乌云的迅疾移动而奔跑,一个不慎,整个人都摔倒在她坐在偏僻的水洼里,静静的,任脑中空白肆虐。
片刻后,一只手填补了她脑中所有的空白。她慢慢抬起头,看到手的主人微皱眉头,“起来吧。”她定定的看着他,及他背后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两个不曾谋面的人就那样坐在被暴风雨拍击后的苇草丛边,他不问她的窘境的缘由,她不问他为何不问,没人开口,没人打破这份太过微弱的平衡。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好像生了默契般,在那个时间,在那个地点,静静的相见,静静的思考自己的事情,静静的分开,她能够看出他正处于心理挣扎期,就像他能够看出她的一样。只是,他们都不曾拆穿罢了。
大约在一个月之后,晴朗已经几度以普渡众生的鸟语花香之姿莅临这个曾经被特**风雨洗劫的小镇,她习惯性的等待那个静静的身影的到来,但等了几个钟头也不曾见到那个即陌生又熟悉的他。她望着滚落到山坳间的太阳,忽觉有些失落。她叹了口气站起,微佝着脊背拂下身上的泥土草屑,而后看到那个人原来坐的地方有一个粗犷不粗糙的打火机,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台风会过,暴雨会停,小草依然绿,花儿依然红,当小镇的人们一如既往的用欢笑清理满地狼籍满地慌张后,平静依旧,静好依旧。字是刚健浑厚式的漂亮,应该是用一只用了许多年的钢笔写出的,握着会有年岁的醇香,纸是刚抽芽的芝麻叶的颜色,混合在一起,有种繁花似锦的哀愁。她攥着火机的手微微收紧,歪头微笑,他还真是聪明,知道什么时候需要的是沉默,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不沉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人懂她,有一个人与她是熟悉的陌生人,这么苍茫的人世,她并不孤单。她的心仿佛从那一刻开始,不再惧怕阳光。她始终相信男女之间存在纯洁的友谊,同性之间在生理构造上有许多共同点,也注定了彼此之间的角逐与争执,相比之间,一双异性之间没有太多等量客观的可比性,因而更能深入到灵魂精神精神层面上的交流与契合。她喜欢他,喜欢他的稳重,喜欢他的懂分寸负责任,很纯洁很单纯的那种喜欢。
如果一切就此结束,那这场相遇也就只是一场相遇,世事就是如许的巧合,在那所让她觉得耻辱的大学里,她居然奇迹般的再次与他相遇。 他大二,她大一。
即使她不说,他也会事先替她解决几乎一切问题——明面上的以及潜在的所有问题;即使她不问,他也会事先为她设想一切不利可能;即使他不问,但他仿佛知晓属于她的一切,什么都知道。宿舍里的人也总是开玩笑起哄,调侃她这学长真是哆拉的口袋,无比的万能;说她直接把自己献身给人家才能报答人家的恩情。
连她自己都在诧异自己遇到的这个他是不是一个梦,她眼中的他就是神一般的人物,对于从小不被重视的她来说,对于从小不知道主动要求的她来说,对于从小就被迫践行凡事只能靠自己的她来说,他就是圣典一般的恩赐。慢慢的,她开始以一个女人的眼光把他当作一个男人来对待,时时留心他的动作,事事关注他的行动,她发现他们有相似的性格,她发现他们有相似的爱好,她发现她不能再像对待别的他那样对待他,她发现大学好像因为他美好起来,她发现自己好像因为他,情窦初开了。
她的生活变得整日暖意融融,整日笑意满满,整日像吃心形的棉花糖,整日像坐轻旋慢转的摩天轮,能遇到他,她觉得好幸福。但沉浸在自己小幸福中的她似乎忽略了他了解她,但除了他的温雅体贴周到稳健,她对他,其实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他对于熟悉的人都是这般好,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这些,她应当知道,但她不知道,她迷迷糊糊的眩晕在自己臆想的爱情中,什么都不知道。
有句话说的挺好,幸福来的太快,它也往往会让我们措手不及。所以,太快太容易获得幸福的她,尽管戴着厚厚的帽子与口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那个雨雪霏霏的严冬,仍是被那两个欢快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弄得冻僵了手脚,搓手的力气与知觉都没有了,更别提她手中捏着的那张折拆折拆了无数次的灰蓝色纸张,更是惶惶然,无处安放。
再后来,他减少了寻她的次数,她也减少了见他的次数。只是她不见他,却可以随处听到他的消息。她把道听途说的五花八门的东西一总结,也不外乎就是:徐年和新转过来的原可绮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原可绮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异地恋才放弃知名A大而跑到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某某某流学校,但成绩极度优异的徐年是为何来这地儿,也是难解之迷。还有就是俩人知根知底,极是般配,使周围那些分别喜欢她和他的男女也没有一丝怨尤不忿在胸中,极尽祝福之美言佳语。
在她打算表白的雪天看到他们和谐亲密的相拥后,她就把那封信藏在了密码箱的最深处,连同藏起来的,还有她的那颗爱恋之心,因为她不愿因为自己而破坏这份既有感情,因为他从来都把分寸把握的好好的,他们之间似乎连暧昧也不曾有,或许他连这份暧昧的产生都不知道,因为也许只是他不曾暗示而她没有理由去刺探他心里是否有属于她的一席之地,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胆怯了,所以她懦弱了,她害怕自己被堂而皇之的拒绝,害怕因她的一个不小心而再度让一个对她好的人将她抛弃。
不见,也不感觉有何异样的不舒服,只是偶尔想起他嘴角会不觉牵起,但一旦相见,那些思念那种爱恋就好像决堤的洪水,喷礴而出。她在看见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根本做不到不在乎,之前的所有的无动于衷,只是因为自己的刻意逃避,自己的不敢面对。她发现自己再也管不住自己了,她好像离不开他的呵护与庇佑。很奇妙的是,原可绮第一次见到她时,竟很是投机,一见到她就一直牵着她的手不肯松手,叽叽喳喳天南地北的说个不停,即使她只是微笑着倾听,间或发表一句评论,她依旧表现的无比快乐。平常的原可绮,就像一只考拉整日挂在徐年这棵挺拔秀颀的大树上,整日都可以把世界都感染的笑意盈盈,而世界,也好像将所有的宠爱眷恋都给了她,她单纯的可爱。这让俞妆有点嫉妒她,有点羡慕她,只是无法讨厌她,而她似乎应该讨厌她。她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原可绮的眼睛似乎一直黏着俞妆,俞妆的眼睛一直黏着徐年,她清楚的看到徐年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原可绮,宠溺,多的可以溢出来。很多个那一刻,她都想拂袖,而后转身离开,但很多个那一刻后她只是压抑着自己满的快要溢将出来的嫉妒与羡慕,而后移回那全副精力集中的余光到原可绮仿佛永远那么鲜活贲张的诉说上,听着她说话,明明与之仅相差一岁,俞妆感觉却自己好老,老的有好像隔了好几个鸿沟,俞妆在羡慕之余,还有浓浓的悲哀。悲哀的是自己有那么多的愁绪,悲哀的是自己不能像她那样笑的开怀过的恣肆,悲哀的,也许只是自己没能早点遇到他,使徐年像呵护原可绮那样,呵护自己。
以后的一年,学校道路两旁的梧桐叶依然落了又生,生了又落,连心湖冰沁的水里依然有痴男怨女慷慨地跳入,大多数再也没被捞起,太阳的热烈与月亮的雅致依然交替不息,轮还往返;原可绮与徐年依然以甜甜蜜蜜恩爱非凡的情态交谈,出现;只是俞妆,渐渐淡出了原可绮与徐年的世界,也连带着淡出了学校这些公众的世界。人们都有各自的生活要奔忙,那些所谓的全才,抑或称为叱咤风云的人物,很大程度上的作用只是为人群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聊以消食,如果长期的不弄出点事给人们谈资,不消几日,人们就会把你抛在记忆的垃圾场,任厚重的尘土将曾经的光彩掩埋,而后把你遗忘。很快,就在人们几乎快将那个在迎新晚会上大放异彩孤傲清高的俞妆忘记时,这个像是盛放在清冷凄寂的严冬的、总是让人不可捉摸不可接近的女子,以另一种方式,被人们重新忆起,并在迅速的信息时代的迅速传输下,大有被载入校级野史,进而被人们永远铭记的势头。
第三章
打完电话的俞妆,不再硬撑,哭的放肆,哭的恣意。
她跌跌撞撞的从来路返回。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去徐年与原可绮的婚礼做什么,因为无意间看了徐年的日记,就迫不急待的去想要阻止人家众望所归的婚礼?因为无意间得知徐年对原可绮的感情有些迷茫,就想在婚礼之前让徐年看清楚自己的心?还是因为别人醉后的一句“其实我感觉徐年爱的是你”,就疯了般的赶去婚礼向新郎表呈苦苦隐藏了五年的爱恋?太不合情,太不合理。
俞妆走的太急促,哭的太淋漓,想的太哀伤,以至于,云华从她夺门而出就跟着她,她不知道,看她走的哀伤焦急她不知道,在她冲向车流的拼命叫她追她她不知道,看她回回返返她不知道,看她哭的恣肆她不知道,看她呆滞的蹲在路旁她不知道。
云华气冲冲的丢了空燃的一支烟,用脚狠狠的将烟转了踩着几圈,看着烟头完全看不出本原面目才收脚。而后耸着肩走到俞妆身旁,递上一叠纸,过了好久,久的云华那本就稀缺的耐心快要耗尽时,俞妆保持号啕时的姿势,忽地开口:“你不要骂我,我暗恋了他…五…年,他…不仅…不知…道…我喜…欢他,今天…还…要跟别…人结婚,我不…去告诉他,就…觉得对不起…自己,我去…告诉他,就…是对不…起…好多人,我本…来是想对…不起好多人,也…要告诉…他,但后…来我…发…现…不知道…自…己去有…什…么意…思了……”
云华缓缓蹲下,让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的俞妆靠在他怀里,这样,她也许不至于那么痛,那么累。
云华打开出租车的后门,先把俞妆安置好,而后绕到另一边坐进去。“到都华小区。”她依旧哽咽着诉说,而他轻轻揽着她,看向窗外,一副不能理解,不知她所云的表情,其实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不就那么大点事,原可绮喜欢徐年,俞妆也喜欢徐年。烂好人徐年处处留情,不知留了多少宗,他开玩笑般的曾劝过他收手,但可能是个性和家庭环境使然,从小被母亲和一群各式各样的诸如大姑小姨表妹青梅的女人们宠溺包围,对待女人,徐年是贾宝玉的性子,而且这辈子估计都改不了。不过,他不如贾宝玉的一点是,贾宝玉起码知道自己在宝钗和黛玉之间选择时,要选择和自己意趣相投的黛玉,可以全然不顾父母的阻挠,尽管他的不顾没有实际作用,但人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徐年呢,因为他小时候和一群表妹青梅们玩的时候,在某一段时间更倾向于同原可绮一道,双方家里都是世交,知根知底,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被父母明敲暗定的认定和原可绮是一对,在这方面徐年很冤,只是因为那段时间原可绮总是被班里的小男生骚扰做女朋友,原可绮很讨厌他,便把徐年拉过去做护花使者就这一段失足的岁月,直接导致徐年以后长久的只能被女生仰望。在徐妈妈开玩笑般的说小可绮以后注定就要叫我妈妈确立关系后,原可绮就把徐年当作了一个专属自己的物品,她是一个极有占有欲的女生,曾在小学四年级把一个追徐年的女生以徐年约她的名目将之骗入学校隔音效果极好的地下室里,三天后,如果不是一位数学老师需要找长久不用的教学三角尺开了地下室的门发现了那个女生,可能那个女生就要被活活饿死。这个事件最终以原可绮还小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原可绮爸爸在公安局足可一手遮天的势力、大量的金钱赔偿、将知道此事件的相关人员发送国外而告终,他们把这件事的影响缩小到徐年的父母都不知道的地步,而徐年当时也不了解事情的具体情况。不过自此,徐年对女生是慎之又慎。至于徐年对俞妆,连徐年自己也不大清楚是什么感觉,或者一直迷茫就是他对她的感觉,徐年说俞妆身上有他一直向往追求的冷静泠然气质,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喜欢的是俞妆,只是不好拆穿,破坏人家一桩原来很好,起码看起来很好的姻缘。
俞妆仿佛说了很久,待云华将思维拉回现在,再看她时,她已经沉沉睡去,如若不是她脸上破碎的妆容和眼睫上迟迟不肯离去的泪珠,谁能看去她在前一刻那么的伤心?她以为自己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其实可能,她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太孤单,太寂寞,所以不管是谁笑着给她一个肩膀,她都会产生错觉,但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是一种错觉,这是一种习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感觉人生真的很奇妙,本来一个类似肉球的东西在器官内发育十个月,褪去尾巴,手指与手指之间的细胞死掉,部分毛发消失用呱呱坠地来结束一场旧旅程开始一场新旅程.其实也许前者的十个月比后者平均的几十年来得更刺激但究于前者真正的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为外界起码是表面上的外界所左右所以我们往往忽略这一部分人生而是强化另一有外界参与的部分,这能说明的只是我们太过在意外界和他人为了他们的赞誉而努力为了他们好评而奔走就像毁谤罪也要基于第三人在场才成立我们似乎一直为了表面上不相干的人生活.云华想到这一点笑了不带讽刺有些释然,自己何尝不是这般。
第四章
夏季的早晨,暴雨初歇,蝉啭鸟鸣,开着窗的车厢空气里漂浮着令人窒息的清新,圆润的女声温柔的播报着:济南站到了,不消片刻,火车在苍翠的浓阴后停下旋转的轮子。因俞妆再三要求自己可以拿包都被徐年一个轻快明朗的笑回绝,她也就安静的令着所剩无几的食品袋跟在徐年的身后。她看着徐年背影的时候笑着打趣道:你这身材真好,要是个女的的话,只身材那绝对迷倒一大片,但作为一个男的,你瘦过气了,嗯,应该好好补补了。她一直都认为徐年太瘦,不似有些男生那般精瘦,他的瘦有些弱的味道,看着的时候,总让人涌上一种,类似心疼的感觉。
徐年一手柃一个包,左手是藏蓝色的包,是他的,像傍晚的天幕;右手是紫棠色的包,是她的,像蔓沙珠华的花瓣。最巧的是,它们竟是同一个款式,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包。哪怕是在狭窄的过道里徐年仍会时不时回头,以回应她有些繁琐的絮叨,带着徐年式温润和煦的浅笑。
俞妆还在不停的调侃着,仿佛要将这辈子要与他说的话都说完。
在人流的拥挤中,有那么一瞬,只有那么一小瞬,俞妆想着要是这段旅途不结束,要是一辈子走下去,也不错。虽然只有那么一小瞬,但她还是忍不住在肚子里狠狠的唾弃自己,幸好兵荒马乱的人流将她挤得几乎是扭曲变形,她龇着牙把好容易将那让她觉着有些天杀的想法挤出了她自认为不是很灵光的脑壳。
在出站口,他们分道。俞妆坐在出租车里,通过后视镜看渐次的风景,以及徐年越来越模糊的瘦小,俞妆更觉得应该称之为瘦弱,的身影。车子拐了一个弯后,后视镜里没了俞妆眼里的风景,她忽然想起,彼此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边慌张地叫司机大叔停车,边急急的往后看。司机大叔委实被吓了一跳,但还算镇定关切地说:小姑娘,这是禁停区,到前面再停,你是不是拉什么东西了,别急。
俞妆看了一眼窗外,对啊禁停区啊,停下来干嘛,我们是要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上的,这只是一张彼此都因不快乐相遇的旅行,即便因为偶然彼此快乐了那么一段时间,但还是抹杀不了它的初衷。
“师傅,不用停了,没事了,我刚想起来了,没落下什么东西,都带上了'
大叔脸上也是一阵宽慰,好像舒了一口气“没拉下就好,拉下就不好找喽”
是啊,没落下就好,即使信息很发达,即使还在一个城市,但世界这么大,人流走的那么快,东西一旦落下了,能上哪里去找?
东西没有意志,不会躺在原地等着你,他没有义务,遑论人?除了父母,没有人会纵容你的任性,没有人总是对你嘘寒问暖,没有人会支起一个家,然后在里面等待你疲累的身体。
“师傅,再开快点成吗”,我催促着,师傅有些看了我一眼,
“我好久没见我爸妈了,想他们了”
那位师傅眉眼顿时笑了,“好嘞”
我想回家,赶紧回家,对我的妈妈说”我很好“,对我那别扭的可爱的爸爸说”一切都过去了“
俞妆醒来,茫然的坐在床上,怎么又是这个梦。
人世间有很多巧合,但女人喜欢把这些巧合看作是命运的安排,看作是命中注定。比如,她觉得自己喜欢徐年不就是这个梦第三次出现的时候吗?
她无奈苦笑。爱,还是不爱呢到底。
她不经意间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她朝被子里一看,衣服不在了!
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有一棵树,青青的,青青的…树。要说话,说得多多的,说得乱乱的,亲切的,愤怒的…。要有一个人在身边,很近很近的身边,一个男人…。她说,最容易的事和容易事,世上都没有。
片刻后,一只手填补了她脑中所有的空白。她慢慢抬起头,看到手的主人微皱眉头,“起来吧。”她定定的看着他,及他背后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两个不曾谋面的人就那样坐在被暴风雨拍击后的苇草丛边,他不问她的窘境的缘由,她不问他为何不问,没人开口,没人打破这份太过微弱的平衡。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好像生了默契般,在那个时间,在那个地点,静静的相见,静静的思考自己的事情,静静的分开,她能够看出他正处于心理挣扎期,就像他能够看出她的一样。只是,他们都不曾拆穿罢了。
大约在一个月之后,晴朗已经几度以普渡众生的鸟语花香之姿莅临这个曾经被特**风雨洗劫的小镇,她习惯性的等待那个静静的身影的到来,但等了几个钟头也不曾见到那个即陌生又熟悉的他。她望着滚落到山坳间的太阳,忽觉有些失落。
她心里好像有些失望。
站起,微佝着脊背拂下身上的泥土草屑,而后看到那个人原来坐的地方有一个粗犷不粗糙的打火机,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台风会过,暴雨会停,小草依然绿,花儿依然红,当小镇的人们一如既往的用欢笑清理满地狼籍满地慌张后,平静依旧,静好依旧。
她攥着火机的手微微收紧,歪头微笑,他还真是聪明,知道什么时候需要的是沉默,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不沉默。她的心仿佛从那一刻开始,不再惧怕阳光。
如果一切就此结束,那这场相遇也就只是一场相遇,世事就是如许的巧合,在那所让她觉得耻辱的大学里,她再次与他相遇。他大二,她大一。即使她不说,他也会事先替她解决几乎一切问题——明面上的以及潜在的所有问题;即使她不问,他也会事先为她设想一切不利可能;即使他不问,但他仿佛知晓属于她的一切,什么都知道。宿舍里的人也总是开玩笑起哄,调侃她这学长真是哆拉的口袋,无比的万能;说…连她自己都在诧异自己遇到的这个他是不是一个梦,她眼中的他就是神一般的人物,对于从小不被重视的她来说,对于从小不知道主动要求的她来说,对于从小就被迫践行凡事只能靠自己的她来说,他就是圣典一般的恩赐。慢慢的,她发现他们有相似的性格,她发现他们有相似的爱好,她发现她不能再像对待别的他那样对待他,她发现大学好像因为他美好起来,她发现自己好像因为他,情窦初开了。她的生活变得整日暖意融融,整日笑意满满,整日像吃心形的棉花糖,整日像坐轻旋慢转的摩天轮,能遇到他,她觉得好幸福。但沉浸在自己小幸福中的她似乎忽略了他了解她,但除了他的温雅体贴周到稳健,她对他,其实一无所知。有句话说的挺好,幸福来的太快,它也往往会让我们措手不及。所以,太快太容易获得幸福的她,尽管戴着厚厚的帽子与口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那个雨雪霏霏的严冬,仍是被那两个欢快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弄得冻僵了手脚,搓手都不可以,更别提她手中捏着的那张别折拆了无数次的白色纸张,更是惶惶然,无处安放。再后来,他减少了寻她的次数,她也减少了见他的次数。只是她不见他,却可以随处听到他的消息。她把道听途说的五花八门的东西一总结,也不外乎就是:徐年和新转过来的原可绮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原可绮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异地恋才放弃知名A大而跑到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某某某流学校,但成绩极度优异的徐年是为何来这地儿,也是难解之迷。还有就是俩人知根知底,极是般配,使周围那些分别喜欢她和他的男女也没有一丝怨尤不忿在胸中,极尽祝福之美言佳语。在她打算表白的雪天看到他们和谐亲密的相拥后,她就把那封信藏在了密码箱的最深处,连同藏起来的,还有她的那颗爱恋之心,因为她不愿因为自己而破坏这份既有感情,因为他从来都把分寸把握的好好的,他们之间似乎连暧昧也不曾有,因为也许只是他不曾暗示或她没有理由去刺探他心里是否有属于她的一席之地,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胆怯了,所以她懦弱了,她害怕自己被堂而皇之的拒绝,害怕因她的一个不小心而再度让一个对她好的人将她抛弃。………不见,也不感觉有何异样的不舒服,但一旦相见,那些思念那种爱恋就好像决堤的洪水,喷礴而出。她在看见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根本做不到不在乎,之前的所有的无动于衷,只是因为自己的刻意逃避,自己的不敢面对。她发现自己再也管不住自己了,她好像离不开他的呵护与庇佑。很奇妙的是,原可绮第一次见到她时,竟很是投机,一见到她就一直牵着她的手不肯松手,叽叽喳喳天南地北的说个不停,即使她只是微笑着倾听,间或发表一句评论,她依旧表现的无比快乐。平常的原可绮,就像一只考拉整日挂在徐年这棵挺拔秀颀的大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哀伤的味道,浓浓的,连路旁的绿化带都被粘染,由而吸附了满满的灰尘,在秋风中灰败地竖立着。细碎的阳光散散洒下,温柔的味道在旋转自行车轮下来脚踏板在不甚平坦的柏油路上划圆,三两枯叶缓缓飘起,看着自由恣意,实则连一个归宿,都不曾有。如果一个东西,在疲累时连个可以歇息,可以依偎的地方都没有,那即便阳光再明媚,也没有谈安好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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