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铁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废弃工厂，我擦干嘴角的血，然后撑着“建御雷煌”勉强支起快要散架的身体，骨头吱吱呀呀地发出抗议，罗嗦啊！看我霸权压制！
“不要勉强啊，九十岚君”
大叔叼着没有点燃的香烟，双手插着口袋皱着眉头看着我，千叶和艾华坐在一旁分享着点心，刃则是坐到了废铁堆的高处看着我们。
“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
刃突然说到，那种冷冰冰的语调听着让人挺直腰板，不过就算里面没有包含恶意，我还是感觉到丝毫的不满。
“艾华，艾华我也这么认为，大哥哥稍微有点勉强了”
千叶此时也点点头，她掀起那个西式铠甲头盔，将便利店买来的薯片塞进嘴巴里，她一副看戏的阵势反而让我生气不起来，那怎么可能。
『我是在为你加油哦』——她举起这么块纸板，然后继续跪坐到铺有黑色布块的地板上，然后从塑料袋中拿出零食，这么一副郊游的景象实在无法让人为她的打气感动起来。
“大哥哥也来吃点东西再继续嘛！”
艾华用纯度百分之九十的笑容向我邀请到，不过我因为不是特殊种群实在无法答应她的邀请，才怪。
实际是因为我处于一个比较急躁的状态，宛如等待已久的电车终于驶来，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迈开脚步跳进轨道下方，错了，这是自杀行为吧？！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现在觉得睡眠也是浪费时间的行为。可以的话，真希望有那种时间与精神之屋。不过欲速则不达，大叔是如此对我说的。
“在休息之前，再来一次吧”
“九十岚君，你这是第六次这么说了”
“这么厉害？那么让我们鼓起干劲创下七周目的记录吧”
大叔叹了口气，像是个刚接到辞职通知的中年人，他无奈地在空中挥舞着手指，画出一道复杂的魔法阵，一只比成人体型大一倍左右的西方飞龙撕裂开那个魔法阵从里面爬出，鼻孔喷出灼热的气息，慢慢爬了出来。
“不要勉强了，我会压制住这条龙的力量的”
“那真是好极了！”
才怪。
我双手握着“建御雷煌”踩着虚浮的步伐，向着这条龙冲去，龙并没有展开翅膀跃上空中，而是像台推土机一般冲来，它张开布满了锋利獠牙的嘴巴，伸长脖子向我咬来，有所思考准备的我一边竖起“建御雷煌”准备挡住攻势，一边侧过身企图减少灾害面积。
成功与龙的撕咬攻击错开后，我快速地跳上龙的背脊身上，向着龙背一木刀挥去。
这个，连我自己也觉得可笑了。
尽管我也向大叔要过好一点的武器，但是却被拒绝了。
“‘建御雷煌’就够了，还是说你想耍二刀流？”
好吧，就是因为拿着这么把木刀，我才会像个白痴一般连续趴下好几十次。龙的背脊布满了石块一般坚硬的鳞甲，我又不是那种用木刀就能将钢铁削开的武士，怎么可能做得到用木刀打败龙啊！游戏里的角色都不可能吧！
在几下无效的攻击之后，龙似乎觉得无聊了，一拍翅膀，扇起一阵飓风，然后不停扭动着身躯，企图将我从背上赶下来。
怎么可能让它得逞啊！我怀抱着卑微的自尊心，伸手拉扯着它的角，勉强不至于拥抱大地，不过我还是从上面摔下来了。
“好了，九十岚君，这次到此为止了”
“可是”
“当年我也是，为了打败这条龙，可是花费了……”
“花费了？”
“半天”
我丧气地仰面朝天地躺倒在地上，龙像是安慰我一般，对着我喷了几口气。
“别闹了……”
说起来，二之宫也说过类似的话。想起来了，二之宫第一次使用那个从指尖蹦出雷电的魔法，可是一下子就放倒了一棵大树。
二之宫……
二之宫被捉了，而我为了救二之宫，正在苦练成为魔法师中，只不过进度让人绝望，状况除了绝望以外没有别的词语适合，真是让人可以开怀假笑的现状啊。就现阶段而言，别说大叔了，我就连和艾华过上一两招都很勉强。
挫败感混合着绝望灌进了大脑，产生反应生成了大量的热量快要将脑浆煮熟，作为应急处理，我转过身将面埋在地板上，灰尘都跑进嘴巴里了，真是有够折腾的。
“你的女朋友不会有危险的，我是不会这么说”
大叔走过来，蹲在我旁边，一边将龙赶回去，一边这么对我说。
“‘七獠牙’可是少数精英组织，每一个都达到准魔导师的等级，就算我们倾巢而出，也未必能救到你女朋友”
“二之宫不是我女朋友啦”
我成功地辩驳了大叔，尽管是无关痛痒的地方。
“那个组织，这么厉害？”
“一般来说，不是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我们不会和他们作对，他们这个组织的威名，可是老早就开始扬名起来，据说他们有的人甚至曾经差点将世界毁灭掉”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所以，加油吧”
“提问，你干嘛说这些让人绝望的话”
“是为了让你认清形势”
“这样啊，谢谢？”
“等作战成功再说吧，我们也会去帮忙的，不过，估计会用上什么手段来将我们阻隔起来，你至少也要撑好一阵子”
“二之宫，在哪？还活着吧？”
“气息也被完全掩盖了，寻人魔法不管用，只能说是大劣势，下风中的下风，三比零落后”
“但是，还可以逆转的吧？”
“答案在你自己心中，我们只是尽最大的努力去援助你”
大叔说完这话，便走到一边去，现场除了薯片被咬碎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就是清脆的咬碎薯片的响声。
“喂，够了啊，你这家伙”
我伸手拍了下千叶的头盔，结果却是被喷了满面土豆泥，喂喂！太脏了吧！
『都是你的错呐！』——她举起写着这么歪歪扭扭的字的纸板，然后当作武器拍着我的头。就算用起这种软软的语调！我也不会原谅她的！
『那，人家帮你弄干净咯，用舌头』
我被这行字吓得坐起身连滚带爬地逃到一边，舌头什么的实在太恶心了！而且还是番茄薯片味的舌头！
我和千叶保持一段距离，她举起纸板。
『为什么跑那么远？』
因为你这家伙实在太可怕了啊！
一边保持着适当得足以她一旦有所举动就可以安全落跑的距离，一边向着她发出提问。
“可否问你个问题？”
『只要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哦，啾』
啾是什么！那是什么啊！是八爪鱼的吸盘吸住东西时发出的声音吗！
“我这样做有什么意思，我是说我一直这样拿着木刀敲那条龙的背脊”
『没有意义』
“是啊，那，为什么大叔还是要我做下去？”
『如果你没有事情做，你会闲得发慌接着胡思乱想，然后去做出些可怕的事情吧？不过就算找些事情给你做，你也做得很可怕就是了』
“……我也不会胡思乱想些什么的，但是，我真的想要变强啊，强到足以狠狠地揍那个长着空有一副漂亮脸蛋的家伙一拳”
『这个就是你目前的愿望？』
“嗯，不过，主要还是救回二之宫”
『你喜欢那个女孩？』
“……她是我，是我很重要的人”
『那我呢？』
“诶？”
『开玩笑的啦，如果你迷上我了，我会很困扰的，不过，你是个好人喔』
“平白无事就别乱发好人卡啊！”
『好人是不可能用得出魔法的，好人是不会有着使用魔法这种疯狂的欲望，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凡是魔法师都是疯子的感觉。还有，实际上，人之所以不能使用魔法，是他们身在牢笼之中』
“牢笼？”
『牢笼是由常识，观念，还有一道锁所组成』
“我，已经相信了魔法的存在了，也就是说第一个已经解决了？”
『姑且算是』
“那，第二个要怎么解决？”
『观念，这个要从年幼开始确立，现在的你的观念已经开始根深蒂固，所以才不能感觉到魔力的存在』
“之前大叔也和我说过能不能用魔法从年幼时就能体现出来，原来是这样的啊，而且这个所谓观念，似乎还是魔法师绝口不提的禁忌？”
『对大部分人而言，的确如此。如果小时候见识过魔法的存在，那样的话一般会更容易确立观念。这个观念可能因人而异，有的十分扭曲，有的则是像太阳一般照耀着他的一生。当观念确立后，属于自己的领域也就将会展现在眼前。不过即使是成年人，也有成为魔法师的可能性，只要保持童贞一直到30岁——』
“停停停！玩笑话不要夹杂在真话中啊！”
『那你想夹在哪？我胸部？』
“你这个贫乳还是算了吧”
『是么，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啊，我可是传说中的，隐•藏•巨•乳』
“放心吧，我才不会信”
『盔甲之下可是噗拗的哦，要•试•下•么？』
“才不会中计！我要用超正经的语气将话题甩回正道！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一试真假！”
『其实，也有人是在幼年时期后才觉醒出来的，不过那是少数』
“胸部……”
『给我正经点！我用极度严肃的口吻警告眼前这个有些肮脏想法的家伙』
“骗子……好吧，那说下第三个吧，所谓的锁是？”
『创造出奇迹，必然会失去一样重要的东西，那个东西将作为祭品，那东西会深藏在使用者的心中，我认为有一道锁将这东西好好保存起来』
“有点懂有点不懂”
『我所献上的东西，就是面容还有声音』
“……别，别突然说出那么重要的东西啊！”
『是吗？我倒是觉得没所谓，这样一来，在战斗中，别人也无法从我的面色察觉出我的意图』
“这可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好处啊，那么我现在面对的难题有一个吧，就是那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大概是』
“那个，会出现重要的人的性命被当成奇迹诞生所需的祭品的案例么？”
『现阶段，没有』
是吗，那样的话。
但是我却无法去相信……
『我刚才说的话，你真的信了？』
“诶？什么意思？”
『所谓魔法，就是如此』
话毕，她将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板夹在腋下，然后像是为了取笑我一般拍了拍屁股。这个家伙真的是女生吗？我怀抱着这么个疑问躺倒在地上看着破开的屋顶外的星星。
刚才的话我只记住了一点，但她最后那句又是什么意思呢？所谓魔法，就是如此？她的文字像是蜘蛛丝一样缠绕着我的思绪，这个家伙真的是来帮我忙的么？我觉得我更加不懂魔法了。我开始逐步理清思绪，嗯，好吧，我说谎了。
“这不是根本无从入手么”
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一天了，如果在七天后，我不能坚持到大叔他们前来支援，那么，二之宫将会和哲也一样……一旦想到这点，心就完全无法安静下来，烦躁的感觉像是头皮底下长了虫子，似乎随时破土而出，真是有够恶心。喉咙开始感觉到干涸得快要腐烂，我的确似是整整一天没有吃喝，现在平躺在地上时，饥渴感连同困意一起袭来，被睡意和疲惫感同时夹击的，一旦闭上眼睛，恐怕意识就会直接飞到宇宙的尽头。
哲也。
我能不能救到二之宫。
连你也无法保护的我，真的能去救起二之宫吗？
我真的可以……
我睁开眼睛，发现太阳正在向我说午安。
“糟糕！”
看来真的是睡着了，不过那群家伙居然也不叫醒我，我试着站起身，却发现艾华正压着我的肚子流着口水睡个爽，怎么样捧也说不上是天使一般的睡颜，我正努力地以不惊醒她为前提挪开身体，却发现艾华的双手捉紧着我的衣服，然后我开始考虑金蝉脱壳的可行性。
“叫醒她不就好？”
那的确是个上策，不过我不喜欢因为我的任性而打扰别人的好梦。
“任性吗？在我看来任性的一方可是她呢”
嘛，毕竟是小孩子嘛。
我转过头，才发现刃正站在我身后，刚才自言自语一般的交流可是建立在睡昏头与宛如恶意一般的漠视之上呢，这话没有意义请不要深究。
“早上好”
“现在快中午了吧！”
我试着找出他那句子隐藏甚深的弱点，却发现这只是个陷阱！够了自娱自乐到此为止，我需要认真对话。
“大叔呢”
“部长他今天有工作，照顾艾华还有协助你的任务由我负责”
原来如此，在这个人眼中协助我的重要性比照顾小孩还要低吗？
“你有什么不满？”
“没，没有啦”
他捂着嘴巴，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让话题找不到出路的话。
“你觉得我有点讨人厌吧”
“不，这个”
“这是我的本性，任谁都不愿意对着刀刃有好感”
他递给我一双黑色的手套，喂喂，这个展开开了氮气加速一般，我要跟不上了啊！
“我说话可能会不时冒犯到人，如果感到不满请直说，我不会介意的”
我接过手套，然后提问用途。
“在实战中赤手直接使用刀具，可是会容易让虎口撕裂导致不能很好地握住剑，这可是战斗中的常识”
如果后面那句不加上去，他可是一副十足的好人样子呢。
“现在这么悠闲没关系吗，你还是快点叫醒艾华比较好”
果然，这个家伙只是不擅长说话而已，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之后，我遍体鳞伤。由于中间的训练过程实在太痛苦了，就连记忆也被揍得七零八落。中间的过程也只好忽略掉，真要述说我打算用出三天三夜的时间来表达我的辛酸，不过这自然没有那种坐在电视机前剥橘子的时间。
“你真的没有用魔法吗？”
我喘着气，宛如得了哮喘病一般，四肢比昨天还要乏力，顺带一提，现在只不过离我叫醒了艾华之后进食午饭完毕后，才过了不到一小时。
“没有，如果用上魔法，你早死了”
这个家伙！说话太嚣张了！我决定收回前言，这个家伙一定是在心中享受这种无意间毒舌的**！
“同样是使用木刀，我们差距也太大了吧！”
如果真如刃所言，他没有使用魔法，那样的话，他可是完全打败了我初中时创下的以一敌百的自信心，要将“灼瞳”老大的位置让给他么？嘛，纯属玩笑。
“每个魔法师都这么强么，我是指肉体上”
我握着“建御雷煌”和他拉开点距离，他也一手一木刀的，垂直自然地放在两边，毫无战意的架势真让人讨厌。
“我是个特例而已，而且我也不完全算是没使用魔法，我的身体受过魔法改造，因此比一般人要强韧”
原来如此如此，自信心可是回来了！
“那种自信心可是别有比较好，只不过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而已”
我开始担忧我这个泄漏所想的东西的病，万一在对战中泄漏了意图，那可是够愚蠢的。
“来吧，你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要成为魔法师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我冲过去，然后被打飞了，
我丝毫感觉不到这样做的意义。
但我还是胡乱的挥着刀。
“就这样的程度吗？！”
就算是可能徒劳无功的路。
“完全不够！”
只要有那么一丝希望。
“你的干劲就这么点了么？！”
我也要走下去。
但是，我又再度倒下。
“那个啊，这样下去，我真的能使出魔法吗？”
冰凉的地板似乎是现在最可信的东西了。
“不可能”
翻身跃起，提着手中“建御雷煌”横扫向刃。
“那我现在做的这一切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啊！”
“完全没有！”
“建御雷煌”被挑飞。
我的肩膀重重吃了一击。
“你相信魔法吗？”
“我亲眼看了几次了，怎么可能不相信啊！”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相信魔法能拯救到你吗！”
“我……我想救二之宫”
“但是你又不相信自己能救到她，因为你连现在的自己也救不了，沉浮在伤疼之中，彷徨遮蔽了双眼，连路也看不清的家伙，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魔法，就算将它的本源详尽地讲个十几天，十几个月，十几年，你也不可能用出！”
“我，我不相信自己……”
我害怕会重新变得和以前一样。
因此……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害怕，害怕再次被漩涡撕裂得粉碎。
我其实只是在害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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